第100章 第十二章
郎月隔日就下了山,身边不用跟人,她接任务便十分爽快。由此马文才再跟她做了一笔交易,他将一份温卓岑和菘蓝的画像交给了她,要她在行走江湖时多加留意,定金预付,报酬月结,双方目前都算满意。
而华敏,将要对王悠进行一次医学方面的书面考核,故暂且留在了书院。马文才这回巴不得她留久一点,因为这般,王悠才不会忧心着广陵老想着回去。婚事他已经向双方长辈暂推,只道取得了功名再娶王悠过门。事有缓,双方父母也不好说不圆,顺水推舟合了个默契便暂且搁下。
事情到了这里,看来已趋圆满,理应无须再多忧愁,然则现实并非如此。因着前一日过节,马文才不想王悠多思,才暂时将当日所发之事压下,如今佳节既过,该查该整治的他也不准备手软了。
原来昨日,除却那把被人为弄断的剑之外,王悠的绣鞋中也发现了一根自鞋底扎入的细针。她跳龟兹舞时脚底仅以柔缎包裹,谢幕后先得转回后台换鞋。倘若那时不是马文才跟着来了,她就此缠着要他抱到近旁的化妆间里,二人又在房里有好一阵厮磨,恐怕木蓝还没有机会能发现那一根银针的存在。
马统机灵,晓得银针的出处或许来自于当晚的乞巧,因而得了马文才的吩咐就把当晚未来得及收拾完全只暂时堆在一旁的十来盒针线全部收罗到了王悠所住的小院杂房。那柄断剑同时也被木蓝取过来放到了一处。
马文才原先还有些怀疑木蓝,不过经此一遭倒是少了几分猜忌。青鸾回太守府前,他曾当面问过话,确认木蓝在广陵时情绪虽有不好,但对王悠仍是一心一意,还曾为了护住王悠而烫伤手臂。如此一说,他多少放心一些。
不过真正使他打消疑虑的,还是之后的割画事件。七夕白日里,王悠作的八扇画被置于连廊供赏,本预计三日后才收回,但第二日晚间,画幅便被发现损毁,裂痕之大,几无修补之可能。而那一日,发生事情之多,导致木蓝几乎不在王悠身侧,所幸有马统和苏大娘等几人证实,确认了木蓝的行踪,如此才证明得她的清白。
当日,在陶先生的课堂上,因杀敌方法之辩,马文才与梁山伯产生争执。前者欲借地势之利,用投石沉船之法,挡敌军入侵,杀得其不留片甲,后者却道巨石沉船入水,易使河床抬高,河道水涨,致沿河周遭水患不断,居民难生。双方有各自道理,学子也各分其派,陶渊明提议让马太守来判定,孰料荀巨伯这个杠子头提前说了句“父子连心”,陶先生又与他唱和,使得马太守下不来台,只能顺着说了梁山伯治水方略的好。
因为荀巨伯刻意的话,马太守评价时几句提及谢安谢丞相对梁山伯的赞赏,此理使马文才不服,致使他出言顶撞父亲,最后气愤直言马太守是为了加官进爵才枉顾公平。马太守也因此打了他一巴掌,当众受此屈辱,以马文才的性格,即刻就离了席。
王悠接到消息时,马统已在院内找了一圈。时学堂也下了课,她去寻了梁祝荀三人,又另外叫了秦京生打听,如此才算还原出一个课堂景象。她长长叹气,抬眼见马太守正往此处看,便上前福身,请他先回客厢安心等候消息。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一次,王悠径直前往马厩,果真是在那里的木柜中找到了马文才。他的衣衫还被夹在柜门之外,门也没有关得严实,可见躲入的时候有多急忙。
“文才?”王悠敲了敲柜门,他不答。她便试着开大了门缝,小心将手伸了进去,“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不论他在哪里,她总能找到他的,而当她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黑暗中就有了光。
“文才。”当她第二声呼唤,马文才就握紧了王悠的手。他从柜子中出来,眼睛还像小兔子一样红通,瞧得王悠心疼得紧。
“你受委屈了。”她拿出帕子为他揩泪,一把就被抱了个满怀。马文才不说话,可王悠知道,他现在很需要她。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脊背,待马文才的身体不再颤抖,她才轻声问道:“我们去骑马好不好?纵马跑一跑,心情会好一点。而且再过一会儿,马奴们就要来干活了。我想要我们两个人单独待会儿,就只有我们,好不好?”
赤影几月不见马文才,对他的味道倒还很熟悉,他一靠近,它就显出了极度的亲近。略一抬手,头也极其顺从地低了下来。
王悠牵着马文才的马不由噘嘴:“都说马儿认主,可是现在,好像是你一个人拥有两匹马。”
正说着,远远就来了两人,却是梁山伯和谷心莲。马文才还在气头上,不愿和他们交流,翻身跃上马背,策着赤影就奔向了门外。他横冲直撞,全然没有顾忌,将将经过时,梁山伯忙拉住谷心莲躲了几步,这才没被他撞倒。
“山伯、心莲姑娘,你们没事吧?”王悠小跑上前,先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他今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就可以如此吗?”谷心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莫名的,王悠在她眼里瞧出了十足的厌恶,既像是因为马文才,又像是专门针对的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念头,但谷心莲的作态确实令她感觉到不适,也因此,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想再说什么旁的和气话了。
好在梁山伯这个老好人不会计较这些,相反,对于马文才的出现,他颇感到安慰,就像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文才兄出现就好了,我很担心他会出事,毕竟早上的事,如果我不多嘴的话,就不会引发后续那些了。”
王悠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抱歉,她也记起在刚去找他们时,她听见梁山伯在问祝英台,是不是他做错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冲他一笑:“山伯,你只是抒发己见而已,从你的角度看,你有你的道理,而在我看来,这确实也是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所以我会跟文才再讨论讨论的。不过我也希望你可以从他的角度想一想,不是一味地否定,而是在分析后想方法去解决。你说他是骁勇猛将,国之栋梁,你自己又何尝不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既然目的同样是为国为民,除开针锋相对,你们何不发展一些携手合作的可能?”
“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你的马公子是什么好人?凭什么要梁公子去迁就他?”谷心莲一双怒目紧瞪,护着梁山伯的架势就好像母鸡护崽一般强硬。
当然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亲情联结。王悠略有所思地看了谷心莲一眼,估摸着马文才应该也等她不及了,便不与谷心莲纠缠,强硬地大度了一回,转头又面向梁山伯:“文才是什么样的人,只有相处过后才能清楚。譬如我二姐,如今与他也能玩在一处,再想我们在读书学社那会儿时,一群人也处得不错,所以山伯,事事都有可能的,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梁山伯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认为文才兄很有才华,只是他平常总不与我们往来,我们也不好上前结交。不过悠姑娘,现在有你开口,我想未来我们还是会有交流的机会的。你放心,到时候只要你们喊我,我一定会到。”
“谢谢!”王悠真诚致谢。她想这就是专属于梁山伯的魅力,曾经她还怀疑过,世间是否真的有人会像圣人一样包容无私,一样纯真赤诚,如今与梁山伯相处久了,她当真觉得,这世间大抵也只有梁山伯能做到如此。
远去的马蹄声再次折回,王悠望向不远处的身影,微笑着招了招手,随即向梁山伯拜托了最后一件事:“山伯,我跟文才去骑马,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书院。倘若你回去的时候,我们还没回到马厩来,可不可以请你向太守大人说一声文才的去向?我们不想他太过担心。”
“当然可以。”梁山伯欣然应允,他看着王悠跑回去牵那匹白额棕马,离得栅栏最旁边单独拴着的一匹马有些近了,忙提醒她道:“悠姑娘小心一些!那匹马最不好相处,它脾气古怪,据说不让女人靠近,否则便会发狂,你小心让它踢到了。”
王悠也瞧着那马的架势有点不对,灵活闪身,向着梁山伯点了点头,随即便动作利落的上了马。马文才这匹端午节后新挑的马,虽不如赤影乖巧,到底也还是驯服,她双腿一夹,马儿便缓缓往了前。
王悠扯着缰绳,路过谷心莲时,她不免又想起这姑娘先前的出言不逊,终是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停了下来在她跟前警告:“心莲姑娘,我想从相识至今,文才并未对你做出过什么刁难之事,甚至同你应该都没有什么交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又是怎么得出的对他的评价,我只希望在你未经了解的情况下,不要擅自去评判一个人,更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不好!这一次我不计较,但若有下一次,我一定追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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