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的叛逆

“困扰？”林雨嫣将眼底的涩意眨去后，有些无力地反问。

　　“同事之间对我们的议论。”陈东隅再次强调，“对我造成的困扰不小。”

　　“所以我希望你及时打住，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雨嫣看着对面的男子，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意，连吐出的话都夹着冰霜，让她感到冻彻心扉。

　　“我知道了。”她缓缓扯出一个笑，可那模样却比哭还难看。

　　她的矜持，她的真心全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来时路上的激动和紧张仿佛是她的一场幻觉，而此刻的伤心和绝望才是现实。

　　这才是陈东隅和她说过的最长的话。

　　偏偏这些话都是戳她心窝，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他的拒绝。

　　林雨嫣渐渐地有些脱力，趴在桌上想将自己的脆弱藏起来。

　　陈东隅后来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到有些缓过来后，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她一时有些恍惚，陈东隅他真得出现过吗？

　　然而下一秒，男子那冰冷的话便响在耳边，犹如一股冷水倾盆而下，浇得她浑身狼狈。

　　于是她咬着唇，颤抖着手给他发了这么条短信。

　　“对不起，是我一厢情愿对你造成了困扰。”

　　然而，这条短信被收件人彻底忽视了。

　　因为回公司后的陈东隅正阴沉着脸对着一张孙漾不久前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穿着衬衫的年轻男女，以俞大静心湖为背景，女孩一手握着奶茶，一手捏着男子的耳朵，白皙漂亮的脸上弯起灿烂的笑，而男子迁就着女孩的动作微低着身子，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弧度。

　　“这照片哪里来的？”陈东隅没心情和孙漾打字，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咳，俞大贴吧上看到的，最佳摄影奖的第一名。”

　　隔着电话，孙漾都能感受到好友身上那股冷凝的气息。于是后面那句“桑晚不会和郑鸣在一起了？”被他吞回进肚子里。

　　“我知道了。”他心里憋着一团火，嗓音却越发的冷。

　　“其实，他们俩看着挺般配的。”孙漾犹豫再犹豫，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对方给的回应竟然是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

　　孙漾拿着手机，拧着眉想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另一边陈东隅挂了电话，向总经理请了假后，便开车直往俞大而去。

　　一路上，他的手指因为紧扣着方向盘而骨节泛白，一双黑眸里除了往日的冷漠外还夹杂着怒火，又冷又怒，让他浑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天气仿佛也受到了男子情绪的影响，突然下起了雨。

　　陈东隅将那把给桑晚准备的雨伞拿出来撑上，踏着绵绵细雨，不顾西裤上溅到的泥点，步伐匆匆地往妹妹的宿舍走去。

　　此时还不到上课点，她总该在宿舍里的。

　　于是等快走到时，他一手打着伞，一手握着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

　　点下拨出键后，他冷冷地往前一瞥，而后眼神彻底冻住了，胸腔内那股积攒了一路的火焰在此刻彻底燃烧成熊熊大火。

　　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要走上去的那一刻，电话接通了。

　　“哥”对面的女孩握着手机，含笑唤他。

　　“你在哪？”

　　也许是雨声渐大，将他冰冷的嗓音盖住了，陈桑晚并没有听出哥哥的不对劲，只是说：“我在宿舍啊。”

　　虽然离宿舍还差几步路，而且身旁有别人，但也不算说得太错。

　　陈东隅听完，挂了电话。一直盯着前面两人的黑眸里寒意打碎，继而涌起滔天的怒火，他紧抿着唇，大步朝他们靠近。

　　“小心点。”郑鸣见女孩疑惑地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差点踩进水坑里，于是伸出手虚拢住她的肩膀，将头顶的大伞再往她身边倾斜了些。

　　陈桑晚被他的动作惊到，收了手机正要避开他的动作，结果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忘了避开，也忘了反应。

　　直到一股大力将她拉进另一个怀里。

　　她听见头顶响起一道冷到极致的嗓音，却不是在对她说的。

　　“你敢觊觎我妹妹？”

　　郑鸣看着对面突然出现的陈东隅，怔了一瞬，才深吸了口气说：“东隅，我对你妹妹是认真的。”

　　“我不允许。”男子冷声回应。

　　“我们做了四年室友，我是怎样的人你很清楚。而且桑晚她成年了，我追求她并没有错。”

　　“我不清楚。”陈东隅隐忍着情绪，说出最后一句话，“你想都别想。”

　　“哥”陈桑晚反应过来，正想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拦截了。

　　“闭嘴。”

　　然后，陈东隅强硬地搂着陈桑晚消失在雨幕中。

　　而郑鸣静静地立在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离去。

　　初见桑晚那年，陈东隅看他的眼神和方才多像，只是如今变得更加浓烈。

　　这真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追求者该有的正常表现吗？

　　也许是他想多了，陈东隅为人本就冷漠，又视妹妹如掌中宝。如今有人想夺走手心里的珍宝，不气不怒反倒不正常。

　　然而，一丝怀疑一旦在心底种下，便会开始生根发芽。

　　……

　　陈桑晚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怒火。

　　她跟郑鸣正常相处，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她琢磨了一路，终于在上车后问了出来。

　　“你叫他郑鸣？”陈东隅捏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我叫他名字怎么了，你是我哥哥，但不能妨碍我交友。”女孩也摆着脸，不乐意地说，“而且你刚刚对他的态度很恶劣。”

　　听了这话，他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你现在是在帮着一个外人说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陈桑晚静默了几秒，抖着胆反驳他。

　　“好个就事论事！”他嗤笑一声，又冷了面孔，“总之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陈桑晚本来也还没对郑鸣有多少感觉，更谈不上说和他在一起。

　　但此时哥哥这么莫名其妙地干涉她的交友，藏在心里的一丝久违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于是她红唇微启，坚定地说：“我偏不，郑鸣那么好，我很喜欢。”

　　当看到对面男子一双沉黑的眼眸突然少了神采，彻底空寂下来时，她怔了怔，却仍然没停住嘴里的话：“我长大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别人。”

　　陈桑晚说得对，他阻止不了，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阻止，于是她下车离开，他也没有去拦住，只是让她把雨伞带上。

　　她走后，陈东隅如老僧入定般没了动静，外面雨势渐大，挡风玻璃前一片水雾混杂，他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也看不见以后的路了。

　　等到雨停歇了，车内的男子才有了动静，他缓慢地发动车子离开，开往的方向不是东升集团，而是位于市区三环内的一家私人心理诊疗室。

　　而陈桑晚在摔门下车后，想到哥哥刚才没有拦住她，反而如常体贴地让她把雨伞带上时，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她口不择言留下的话，撕碎了哥哥眼底的冷漠和温柔，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照不进一丝光亮，像没有星辰弯月的寂夜，遥远而孤寒。

　　可是先过分的人又不是她，凭什么他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

　　陈桑晚忽略心底那丝微弱的不适感，撑着伞大步往宿舍而去。

　　期间，手机震了震，她下意识以为是陈东隅发来的消息，连忙打开一看。

　　女孩眼底一黯，而后又有些讶异地看着这条微信。

　　顾：[桑晚，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兼职了？]

　　从五月末做了一次兼职后，期间碰上期末考，暑假，大二开学后课业重，一直到现在11月她都没有去过，当然也不会联系顾思衍。倒是没想到他今天会主动联系她。

　　桑桑：[最近挺忙的，等我有时间了会去的。]

　　她刚想收了手机，对方却已经回了条微信。

　　顾：[我等你的联系。]

　　桑桑：[谢谢顾老师。]

　　之后，手机安静了片刻，陈桑晚点开和哥哥的聊天界面。

　　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在三天前。

　　她说好久没见他了，想和他一起吃饭，然后他回了句好。

　　所以今天哥哥是特意来满足她的吗？

　　那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等回去上完课再说。

　　陈东隅从心理诊疗室出来后，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抿着唇上车，一路绷着下颌开回了西苑。

　　这套房子他没有听陈桑晚的，不再租下去，反而将它全款买下，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有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痕迹，这个小家给予了他们短暂却温馨快乐的时光，他在这里为她洗衣做饭、帮她辅导功课、陪她看剧闲谈，甚至也在这里丢了心。

　　他曾经以为保持距离便能忘掉这份畸念，后来才知道是妄想，有些感情扎根在他心底，要想连根拔起除非他不要自己的心了。

　　这一天，他再次听从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写日记

　　从落锁的柜子里拿出那本黑皮的日记本。

　　那里撩撩写了几页，而今天，陈东隅在这上面落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对她有两份爱，一份光明正大，能给她照顾和保护；另一份见不得光，会让她害怕和躲避，所以我从不敢露出分毫。但是今日，我看到她和郑鸣的亲密合照，眼中怒火顿烧；来到俞大，见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一起，心底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烧尽。听她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那一刻，我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因为整颗心都被她的话打碎了，我麻木地看着她离开，而后孤身陷进黑暗里。那里没有光明，我的私心在膨胀，执念在叫嚣，最后终于挣脱开我设定的层层枷锁，彻底冲破而出。我爱她，混杂着亲情和爱情，她除了是我的，不能再有别的选择。”

　　收笔合本再落锁，可陈东隅心底的野兽却再也关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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