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的心境
年过半百的岑院长正拿着杯子到饮水机前接水，刚刚被顾茗澈和林研这对小儿女闹得有些冒火，正准备喝杯水下下火气，谁知听到门口的动静。
他握着杯子耐心等了等，能听出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不过杵着不进来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门便从外面被推了开来，如他所想，走进来的是一对牵着手的年轻男女，容貌气质都很出众。
“你们是？”岑院长的目光来回落在两人身上，确信自己从没见过他们后，才温声问道。
“岑伯伯，我们是东隅和桑晚。”女孩展露笑颜，继续说，“18年前被一对夫妻从这里领养走了。”
饶是岑院长记性再好，也上了年岁，对这过去快20年的事确实是没什么印象了。
于是他有些歉意地说：“伯伯年纪大了，记性大不如前了。”
“你们先坐。”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不妨碍岑院长热情招呼两人，“我给你们倒两杯水。”
陈桑晚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被陈东隅捕捉到了，于是他将从俞东带来的特产放到茶几上后，朝岑院长徐徐开口：“岑伯伯，当初我因为和人打架被你罚了一个星期禁闭还抄写了三十遍的《三字经》。”
听他这么一说，岑院长接水的动作一顿，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印象里有个小男孩倒是长得白净聪明，就是和其他孩子相处不来，还总打架。后来打得最狠的一次，他让他一星期闭门思过，没想到出来后却变了个模样，不仅不和人打架了，在学校里也开始认真学习，还主动找他说自己给孤儿院里另一个小女孩取了名字。
叫什么来着，他歪头一想，对，就叫“桑晚”。
还记得那时他迟疑地问才到他腰上的小男孩：“东隅，你不会欺负过这个小姑娘吧？”
小男孩绷着张脸不说话，过了片刻，他才听到一句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的话：“以后不会了，我会照顾好她。”
后来东隅只要一放学或者休息的时候，两人就是一副形影不离的样子，看着他的变化，他满意地笑了。
只是没多久，两个孩子就被一对从俞东来的夫妻领养走了。
一转眼18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孩已经长成了眼前的年轻男女的模样。
岑院长将两杯水端到茶几上，顺势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们的眼神从随和逐渐变得熟稔起来。
“东隅，桑晚，你们都这么大了。”心里纵有万千感慨，但道出口的终究只是这么一句话。
“岑伯伯，你想起我们了?”听了他的话，又感受到他眼神的变化，陈桑晚眼睛一亮。
岑院长笑着点了点头，开始关心起两人这些年的成长经历。
听到他们说养父母很好，两人又都考上俞大的时候，他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两人的赞许。
“那东隅现在是毕业了?”
“研究生毕业后就工作了。”陈东隅颔首，淡淡道。
“你们两个都有出息了，也没辜负他们的栽培，岑伯伯真为你们高兴。”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看着对面俩孩子的关系还如从前那般好，不由地感到欣慰。
突然想到什么，岑院长眼神一变，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俩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咳，牵手不太好吧？”
虽说以兄妹之名相处，但有顾茗澈和林研这对先例后，他觉得对面两人还是注意点分寸比较好，要不然难免会出意外。
岑院长心叹：这一天过得不容易啊，为小年轻们操碎了心。
“岑伯伯，今天我们来看你，也没想隐瞒这件事。”陈东隅缓缓开腔，似乎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所以后面的话说得特别慢，“我和桑桑在一起了。”
见岑院长的脸色由不可置信转为愤怒，最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桑晚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她以为他会骂他们不知分寸，破坏伦常，触及道德底线，没想到他却神色怪异地看着陈东隅，咕哝了句：“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吃窝边草。”
男子任他看着，俊脸上没有半点窘迫，甚至平静地反问他：“不止我一个？”
“是啊”岑院长不欲多言，但想起刚离开的那两位，看着眼前两人，似乎觉得接受起来也没那么困难了。
人啊，底线一旦被突破过，下一次只会轻而易举地再次被突破。
陈桑晚没想到岑伯伯会将她和陈东隅的新关系接受的这么快，但是联想起他说的话，她明白一定是还有一对和他们一样的情况。
“你俩的事，你们父母知道了吗？”
话音一落，陈桑晚平放在腿上的手缓慢握成了拳头。
而陈东隅看到女孩的反应，不动声色地伸过手去，将她包裹住，然后不疾不徐地回答了岑院长的问题：“还没有。”
“但是，他们一定会接受的。”男子嗓音骤然沉了下来，语气坚定满是自信地说。
岑院长点点头，看着长大后的东隅虽然性子依旧冷酷，但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沉稳淡定，于是他终于松了口气：“挺好的，和你小时候说的一样，照顾好桑晚，这下你可得一辈子做到。”
“桑晚，你也是，你们俩今后要相互扶持一辈子，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只会依赖东隅，你也要学会照顾他。”他偏过头对女孩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了，岑伯伯。”陈桑晚点了点头含笑回答。而茶几下，她将自己的手从陈东隅掌心中翻过来，然后穿过他的指间，和他十指相扣。
后来，岑院长带着两人去参观重新被修建后的童知孤儿院，他一边走一边讲着这些年童知的发展以及如何提高孩子们在这里的生活水平而做出的一系列举措。
说起这些，他的眼里清澈明亮的好似一泓清泉，潺潺流动着，仿佛多年前那个初心不改、志向宏远的青年。
临走前，陈东隅以两人的名义为童知孤儿院捐了一笔钱。
既是感恩童知孤儿院过去对两人的收留，又是想在如今有了能力的情况下为慈善事业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送走两人后，岑院长拿出支票悄悄数了数这上面的零，他瞪着不大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一串的零，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确定了这张巨额支票存在的真实性。
这么一张薄薄的纸，却承担着巨款，以至于岑院长握着它都有点手抖，抬眼看着远处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他真得难以相信，东隅竟然这么有出息，年纪轻轻便赚了这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童知孤儿院又会有更好的发展，他感谢他们的有心，也替孩子们谢谢他们的爱心。
离开童知后，陈东隅和陈桑晚直接打车去机场，坐最近的航班飞回俞东市。
奔波了一天，两人也没什么胃口，在酒店一楼随便吃了点晚餐就回房间洗澡去了。
夜里他们相拥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相处时光。
陈桑晚突然在他怀里闷声道：“我们的事怎么告诉爸妈？”
“你别担心，等你这学期过去后再说。”陈东隅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他们真得会同意吗？”女孩用手指把玩着他的睡衣纽扣，轻声低语间透露出一丝惆怅。
壁灯下，男子漆黑的眼神陡然一沉：“不同意难道你就要分开？”
“当然不是。”感受到他话语中暗藏的威胁之意，她急急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和你分开。”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陈东隅垂下眼，看着怀里黑黑的脑袋，微微上扬起嘴角，眼里的墨色顿时消散了，“我们之间既然开始了，就不会有结束，他们同意皆大欢喜，他们不同意那就眼不见为净。”
你只要坚定地站在我身后不逃避、不后退，就是给了我最大的动力去面对和解决那些阻拦我们在一起的因素。
两人在一起还没多久，甚至聚少离多，但关于未来陈桑晚一点也不担忧，因为陈东隅在言辞举止间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和携手一生的坚定信念。
以至于在睡梦里，女孩的嘴角都是浅浅弯着的。
陈东隅看着怀里人安然宁静的睡颜，眼神一软，悄悄在她弯起的唇角处落下一吻。
随后又看到她左颊边那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他偏过头去，吻自然地落在那处，然后微微停顿了几秒，离开前略带着力道亲了一口才满足地拥着她入眠。
在睡意来袭的前一秒，他还想着：桑桑在他怀里能好眠到天亮，他何尝不是一样，抛开杂念，怀里有她，清浅的呼吸声萦绕于耳畔，淡淡的清香充满着鼻腔，不仅好眠，还想陪着她赖床。
……
陈桑晚这一学期交换生活就在陈东隅来回于两地之间奔波而走向了尾声。
回俞东市那天，自然也是陈东隅来接她的。
她坐在副驾驶，看着乘西市离她越来越远，不由地想起来时的心境。
那天是他的婚礼，而她心灰意冷地跟着顾思衍离开，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滚滋生着，有对过去强制斩断的难过，远离生长之地的不舍以及对前路的期待。
当她以为这一生她都注定无法拥有他，下定决心要忘了这份畸恋，选择安分地沿着兄妹的情感轨迹行走时，他却突然出现了，强势地对她做出那些不应该在兄妹之间出现的事，和她解释他这些年的苦苦挣扎，最后甚至向她一次又一次的表述心意。
那一刻，她心潮澎湃，死灰复燃了。一直以为是自己求而不得，没想到他却拿两情相悦说给她听。
她伤心而来，喜悦而归，所有情绪的变化都和身旁在专注开车的男子息息相关，他是她情绪的主宰者，曾经的痛苦已经翻页而去，往后有他便是与乐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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