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絮絮叨叨
赵笙韵很喜欢看着室韦蒙兀。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时不时笑一笑。
室韦蒙兀在她面前总是僵硬的，没有多少动作可言，有时候他甚至会和赵笙韵讨论一件事情时好半天都没有一点多余的身体动作，就连眼珠子都不会乱转。
虽然如此，但赵笙韵还是发现了他偶尔才会用来表示自己内心语言的肢体动作：室韦蒙兀耸肩其实是为了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而且他的耸肩非常快，幅度也很小，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掉这一点。
所以赵笙韵想不通为什么现在室韦蒙兀的两个肩膀抖得像是被希瓦妮逮到的卡皮尔一样。
“你能想到和我讨论这个事情其实还是挺让我开心的，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和近侍们商量以后就做决定呢。”坐在赵笙韵旁边的室韦蒙兀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和赵笙韵说着话，赵笙韵则在开心地打着字。
她现在没事干的时候都喜欢打打字，听着悦耳的键声徜徉，等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都打出了什么东西。
“人家也是有过一段时间处理公务的经验的嘛，你不要太小瞧了我啊。”赵笙韵瞟了室韦蒙兀一眼，“人家也是知道像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先调查、再讨论、最后再做决定的嘛。”
“是的，很不错了。”室韦蒙兀点了点头，“几千年后还有一大堆人不知道这个流程，做决定全靠拍脑袋呢。”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能不能把秘书和宣日厅的那一部分结合起来啊。”
“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现在已经没有宣日厅了，现在有的是衍摩婆默达团队赵笙韵教教化庭宣日厅，然后……”
“等等。”赵笙韵急忙打断了室韦蒙兀，“不还是宣日厅吗？为什么前面加了那么多的定语以后就不一样了？”
室韦蒙兀先是呼了一口气，接着说：“因为环节不一样了，以前的宣日厅是衍摩婆默达神殿巡天庭宣日厅，隶属于达兰萨拉的部门。但它现在是隶属于古瓦哈提手下帝隶路跋的部门，这中间就多了一个环节。我问你，假如你要让秘书成为宣日厅中的一环，那么丝丽娜迦需不需要听从帝隶路跋的命令？假如要让宣日厅成为秘书中的一员，那么他们还需不需要听从帝隶路跋？”
“啊？”赵笙韵都没想到室韦蒙兀居然能说出这么多，而且她的丈夫明显还没说完：“秘书是听乘了神明的命令，记录赵笙韵神秘意志和传递人类意志的人，那么假如它和宣日厅绑在了一起，是否意味着宣日厅的一切行动都有了你背书呢？这样的话宣日厅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了神圣性？你又是否需要为宣日厅是错误行径负责？假如你要把宣日厅中的一部分人吸收到秘书中来，你该怎么保证他们的忠诚？要知道之所以近侍能够担任秘书就是因为她们就住在第六圣环里，可以随时听你的教诲和指导、也可以及时将消息反馈回你的手上、最重要的是她们对你足够忠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蒙蔽你。”
没等赵笙韵插一句话，室韦蒙兀就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先说第一个，首先我们要明白你就做不到和别人开会才设立了秘书这么一个机构，所以秘书的人选就只能在近侍中寻找。第二个，宣日厅中你想要的整合到秘书中的那一部分负责的是对衍摩婆默达宣传衍摩婆默达团队的那一部分，让秘书直接向衍摩婆默达宣告你的意志。但这不合理，因为说到底管理衍摩婆默达的是衍摩婆默达团队。别忘了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你的权力能被约束，但让秘书直接连接衍摩婆默达的行为无疑是告诉所有人衍摩婆默达团队完全成为你的办事处。最后，忠诚。宣日厅中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背叛你，无论是因为贪婪还是因为血缘亦或者是更加纯粹的蠢，他们绝对会背叛你。就是现在不会以后也会，假如你的喉舌背叛了你，那么你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哑巴，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室韦蒙兀一下子不说话了，赵笙韵先是等了等，接着她对着室韦蒙兀的方向挥了挥手，弱弱地问：“你说完了……吗？”
“咳，还没。”室韦蒙兀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了？”赵笙韵好奇地问。
“之后的我想让你说。”
赵笙韵一听，立马嘟起嘴巴推开手，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人家来不了的，当年衍摩婆默达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室韦蒙兀笑着摇了摇头：“但现在不是当年了，所以这也是你要学习的一部分。”
赵笙韵一听，立刻用一种委屈巴巴地眼神看着室韦蒙兀：“人家要学的东西怎么又多了？呜~~~”
室韦蒙兀见状摊开了手：“没办法，只能一点点地学了，毕竟你在衍摩婆默达人眼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慷慨的神了，而是有着无穷力量的伟大神明。每当你做点什么，哪怕是在祭祀的时候稍稍抬一下手，人们都会紧张地检讨自己的不虔诚。”
赵笙韵低着头，不满地拍了拍她的裙子：“反正人家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神明……”
“没必要这样。”室韦蒙兀隔空拍了拍赵笙韵的小脑袋，“一个神明没必要担忧自己配不上凡人，你没有任何必要对人类的妄想负责。而且不只是你，假如是我，如果我是众望所归的衍摩婆默达元首，那么我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赵笙韵抬起了头：“嗯？会吗？”
“会的。我可以告诉你，绝对会这样的。假如说我身为衍摩婆默达的元首，有一天和古瓦哈提闲聊时提了一句：‘我觉得巧克力蛋糕没准真的能当成祭祀时的祭品。’”
室韦蒙兀绘声绘色地给赵笙韵解释着：“古瓦哈提正好想要找一个食物作为一种新的祭品，所以他就和他的辅佐员说：‘那个巧克力蛋糕就可以当成是新的祭品嘛，你去和那些学者说一下，研究一下巧克力蛋糕能在什么样的祭祀中用到。’”
“然后，他的辅助员就会找到衍摩婆默达的那些学者们，接着和他们说：‘古瓦哈提说巧克力蛋糕可以拿来做祭祀中的食品，你们研究一下能有什么祭祀里能用到吧。’”
“学者们拿到了任务，就会开始着手研究，那么怎么才能显得自己很积极呢？当然是多研究出一些可以用的巧克力蛋糕的祭祀。紧接着他们就会把研究出来的东西交到神侍庭负责人手里。”
“随后，拿着一大堆新的方案，神侍庭的顶头上司就知道了这是古瓦哈提要求的东西，他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会和手下的人说：‘这些东西马上落实下去，尽快交到每一个衍摩婆默达祭祀们的手上。最好过几天就能看到有这样的祭祀出现。古瓦哈提可是专门把命令交到我们手上的。’这样才好显得他听候命令。”
“随后祭祀们就会拿着那些方案和巧克力蛋糕紧锣细鼓地安排祭祀，然后把他们的要求交到每一个街区，告诉他们：‘立刻准备这样的祭祀，这可是古瓦哈提的命令。’”
“街区听到古瓦哈提的名字，立刻就会诚惶诚恐地安排，估计交到每一个真正负责祭祀的人手上的命令就会是：祭祀必须用到巧克力蛋糕，用不到的一律不准办。”
“等我出了门想要随便的祭祀一下的时候，除了巧克力蛋糕以外什么都看不到。”说完，室韦蒙兀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赵笙韵好像做梦一样，被敲桌子的响声震了一下后才迷迷糊糊地对室韦蒙兀说：“啊？什么？这、这也太……极端了。我记得当初不是这样的啊。”
室韦蒙兀把双臂放在了桌子上，下巴磕在抱起的双拳上：“当年是当年。你要尽快从当年的经验里走出来了，因为时代变了。当年拉米希瓦尼可是直接指挥着整个衍摩婆默达，其中的环节最多不会超过三个。但如今不一样，我和你说的这些已经是非常简洁的流程了，真正的衍摩婆默达团队运转起来要比这个复杂的多，所以我的命令到了最下游也会离谱的多。更别提以后我们要建立的覆盖整颗星球乃至更为广大的疆域了，你能想象到时候你的命令需要经过多少个环节才能到达你真正想要到的地方吗？”
“诚然，我能理解你想要把宣日厅和秘书结合起来的行为，这样既有利于节约管理能力又有利于减少中间环节的失误。但可惜的是这样带来的后果会在底层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风暴。”
室韦蒙兀拿出了一种不为赵笙韵所知的奇特模型，大概有一指之长。他把那个模型敲在桌子上，说：“身为统治者，哪怕是轻声细语也会掀起风暴。就像我和你说的，对于许多人来说我们太强大了。这种强大来自于我们所统领的和我们所代表的。你代表的是偌大的神权，你统领的是世间的信仰。你的每一举一动都要无比小心。”
赵笙韵看着室韦蒙兀一点点低下了头，眉间一点点拧了起来，最后眉头硬生生拧成了疙瘩。他拿着那个模型不断地敲着桌面，像是害怕吓到什么人一样。赵笙韵忍不住想要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但室韦蒙兀一下子抬头反倒吓了她一跳。室韦蒙兀都没有发现她的动作，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老婆，你知道的，对你来说我代表着人类，可是对于整个衍摩婆默达来说，我其实是一个地上之民。我对于地上之民来说我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我不但要保护他们，还要保护衍摩婆默达人，更甚者我要为所有流落在外的人类负责，甚至对整个人类的未来负责。我暂时还不想说的这么庞大，也不想这么着急地把一切自己想象里的东西担在肩上，但我却是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地上之民们。”
赵笙韵看着她的老公把手里的模型随意放倒在一边，完全没有管它在桌子上打滚。接着室韦蒙兀用双手扯着椅子往前，一直拉到他离桌子只有一点距离才停下来。他的两肘一左一右压在桌子上，右手扶住额头，左手举起一根食指，说：“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解决地上之民的问题，但我也在想，你说我真的能代表他们吗？无论是社会属性还是价值取向我都和他们完全不同，比起他们我更像是一个衍摩婆默达人。”
“我既没有经过他们的选举，也没有得到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支持。我有时候会想，你说我干得真的是他们想要的事情吗？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人会知道的。”赵笙韵忽然打断了自己的老公，“你又在怀疑自己能不能让地上之民们进入衍摩婆默达了？”
室韦蒙兀放下了左手，摇头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地上之民需要付出多少才能真正和衍摩婆默达融为一体。我真的有那个权力来决定他们的付出吗？万一我要是失败了呢？他们还能承受住我下一次的尝试吗？”
“你是唯一一个会尝试的人了。”赵笙韵此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打字机，用她的神力悄悄地把自己的椅子朝室韦蒙兀那里挪了一点，“假如没有你的话，地上之民们甚至没有仰望衍摩婆默达的希望。同样的，假如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地上之民们的窘境。没人能在这方面苛责你。”
“但我不能宽容我自己。”室韦蒙兀终于把他的头从右手里拿了出来，“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哪怕我真的没能让人类聚集在你的荣光之下，我也不能容忍近在咫尺的地上之民们还在蛮夷的世界里挨闷棍。但……就我说的，他们太弱小了，我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假如我失败了，他们可能就没有了。”
“嗯？”赵笙韵敏锐地发现了室韦蒙兀话语中的不正常，“为什么他们就没有了？”
室韦蒙兀挠了挠头，对赵笙韵露出一个笑容：“先处理公务吧，处理完了我给你讲一个新的故事怎么样？”
赵笙韵立刻欢呼起来：“好诶！”
“所以说这里是你的娱乐室咯。”和赵笙韵来到自己休息室的室韦蒙兀如此说到。
赵笙韵的赤着双脚踩在休息室的红色地摊上，她的双脚被红色的地毯丝绒刺的痒痒的，粉嫩的脚趾微微蜷缩。她修长的腿小心地迈过地上的每一堆杂物，但没过多久她就轻盈地踩在了杂物堆上。最后她一个猛子扎进了一张大大的，足以让她躺在上面的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赵笙韵抱起自己的一条腿，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桌子上书本堆上放着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里面的可乐。
自从室韦蒙兀给了她这个饮料以后，她就彻底爱上了这个饮料。可乐已经彻底代替奶制品成为了她的主要饮品。
室韦蒙兀的目光在游移着，接着问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环境呢。”
赵笙韵也跟着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数不清的书随意地堆在附近，形成了大大小小的书堆。光是赵笙韵所在的沙发旁都有足足四个茶几，每个上面都摆着不同的茶具和饮具。高高低低的台灯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摆放，除了它们都是黄色的灯光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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