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你事龙，比我更龙
笔、花油、装着酒的玻璃瓶、画着复杂几何结构的设计图纸、印章、剪刀、化妆品、蜂蜜、挂在墙上的大琴和丝质睡衣。不远处还有一个新的打字机，用透明的水晶和黄金做成的键帽看起来非常漂亮，不过赵笙韵从来没用过它。
“呃……”赵笙韵抱起了自己的另一条腿，吹了吹杯子里的可乐，“人家确实比较喜欢这个氛围……你不会嫌弃人家吧？”
室韦蒙兀把视线移到了一边的台灯上，看着从灯光中一点点游出来的红色的鱼，它们围着灯光一圈圈转着。他愣了愣，接着问：“你喜欢这些鱼吗？”
赵笙韵点了点头：“人家自从到了衍摩婆默达以后就没看过大海了。”接着她喝了一口可乐，这时她才发现可乐不用吹的。
“你总要给我一个能坐的地方吧。”室韦蒙兀看着一条鱼游回了灯光之中，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赵笙韵。
话刚说完，室韦蒙兀就被传送到了赵笙韵的身边。看着室韦蒙兀错愕的表情，赵笙韵窃窃心喜，偷偷地靠在了室韦蒙兀身上。
室韦蒙兀眼看这样，也就不再推脱，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个夜晚说起，就和现在的夜晚一样，只不过那个晚上没有这么明亮。
国王向整个世界宣布了他的女儿是整个世界最为美丽的女人，并且宣布只有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人才能成为他女儿的丈夫。
公主如此美丽，哪怕是远远地瞥见一眼，任何一颗砰砰跳动的心都难以自持。
世界最为富有的人带着足以淹没一座山谷的黄金来到了这个王国，他向国王说道：“国王啊！你看到这样的富有了么？有了这么多黄金，我还有什么不能使役？我难道还不是世界最强大的人吗？”
公主摇了摇头，百灵鸟般的嗓音说道：“难道有了这么多的黄金，你就能使役我了吗？”
世界最为睿智的人带着可以让众神都为止侧目的神采来到了这个王国，他向国王说道：“国王啊！你懂得我的睿智。有了智慧，即使是时间亦不能埋没我的成就，难道我还不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吗？”
公主摇了摇头，又说道：“凭你的智慧可以做到任何事，可你能把我从死神手中救出吗？”
“这个公主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啊？”赵笙韵又吹了口杯子，不过这一次里面的是咖啡了。
室韦蒙兀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带着望不见边际的士兵来到了这个王国，他向国王说道：“国王啊！你看到了我的士兵了。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违抗我的旨意，难道我还不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吗？”
公主摇了摇头，接着说：“即使是这样，你能够号令山林里的硕鼠吗？”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公主到底想要些什么的时候，公主叹了口气，她向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问：“难道就没有人能够战胜命运吗？”
就在她问完的瞬间，远方传来了足以让天空为之颤抖的咆哮。所有人都往城堡外看去，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苍穹落下。它的双翼仿若乌云、它的双眼好似烈日、它的巨口如同深渊、它的利爪堪比山峰。一条巨龙从天边飞来，直接砸到了城堡的顶端。
它一下把公主抓在手中，可怖的咆哮震彻天地。富有的人带来的黄金被它口中的烈焰化为灰烬、睿智的人脑中的智慧被它的威视吓的变成空白、权势的人手下的士兵被它的利爪撕成了碎片。巨龙带着公主，在耀武扬威之后离开了这里。
国王无比愤怒，他向世界宣告，只有击败了巨龙的人才能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富有的人愿将家财散尽，只求能找到人救回公主。睿智的人愿意倾囊相授，只求能找到人救回公主。权势的人愿将皇位许人，只求能找到人救回公主。
不知道多少人踏上了找回公主的旅程，只要能够救回公主，就是整个世界最为强大的人。他们翻过群山，跨过河流，即使是天空之中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但从来没人能够找到巨龙的踪迹，也从来没人能保证自己必然能够战胜巨龙。
一位平民的孩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想要找到巨龙救回公主，他既不是勇敢的战士也不是富裕的商人，他只是一个农民的孩子。除了家里的农具和耕牛以外他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想要去找到那个巨龙救回公主。因为他不想要永远的当一个农民，所以他买了农具和耕牛，换来了一身结实的护具和一把锋利的长剑，就此他踏上了寻找巨龙的旅途。
和其他人一样，他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巨龙，但他也不气馁，因为他觉得就算是死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也比在自己的田地上一天天腐烂好。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田地，但自从离开了那里以后，他被他看到的一切震撼到了。
他见过了雄伟的城堡伫立在山峰的顶端，白色的大理石城墙像是高处的积雪一样。他踏过了全世界最长的河流，看着巨大的瀑布从高处倾斜而下，在底端变成水雾。他曾经在祥和小镇的稻草堆和一只小鹿入眠、也曾经在悬崖边的一棵大树旁点燃篝火烤熟身上的最后一点干粮。
有时候他能幸运地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感受微风抚过自己的脸颊。有时候他只能在山谷的洞穴里，和着晚风的呼啸感慨自己的运气不好。为了挣到之后的路费，他和一些素味蒙面的人一起走下过矿井。也会跑到森林里寻找那些难寻踪迹的草药。
有时候他想不到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以往还是个农民的他绝不会走到森林里面对那些野兽的威胁，也不敢跑到河里好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但现在的他为了活下去已经什么都干过了。假如他没有忽然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他还会安安稳稳的留在自己的家中，等到太阳落下点燃炉火，抽上一点烟叶。
让人惊诧的是，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赖，他当过木工的帮手，知道了手锯怎么用，也能拿起木材自己做一点木工。假如不是离开了那里他不可能学会怎么修补渔网和制作陷阱。有时候会有那些小小的孩子好奇地问他他都去过什么地方，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经历。有时候躺在沙地上听着夜莺的啼叫看着满天星斗，他又会一次次的在心底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有时候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门的，比起远在天边的巨龙和公主，眼下的床铺和明天的伙食更加重要。他找到公主的希望一点点渺茫了，但新的东西却像是奔向小溪的流水一样一点点填充满了他的心灵。
时光一点点流逝，皱纹和白发成为了他新的朋友，嘎吱作响的骨头也在告诉他他已经老了。但他依旧没有停下，他不知道自己是还想着去找到那神秘的巨龙还是单纯的无家可归，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会是一个人孤独地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死去。
回过头来他已经走了这么远了，那些和他一起离开家门寻找巨龙的人大多已经回家了，而剩下的一些和他一样杳无音信。国王已经死去，而公主的追求者们也已经垂垂老矣。
他本想走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峡谷中作为自己人生的终点，那里迷雾重重，路途险峻。陡峭的岩壁上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高大的树木足以掩盖正午的阳光。而他则踏进了这无人问津的峡谷之中。
不出意外的，他迷路了，但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从来没有过目的地的人难道不是迷路了一生吗？比起担忧这个，他倒是更愿意看看周围的花草树木。当他的目光追逐着一只蝴蝶时，一只猎犬忽然扑进了他的视线把他吓了一跳。他惊诧于为什么这里会有猎犬，因为这里连人都没有，怎么会有猎犬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他思考完，那只小猎犬就一溜烟的跑走了。和他一样，它也被从没见过的人吓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追了上去。那条小猎犬跑得很快，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被它甩开。他们两个一直跑着，树木和藤蔓在他们身旁经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只小猎犬终于消失了。
他随便找了一颗树干坐下，大口喘着气。他的视线看着周围的样子，这里非常昏暗，除了一点点透过一层层树叶照射到地面的阳光以外完全没有任何亮处。不过他坐在树下看到了那条小猎犬的影子，此时对方正安静地坐在一颗大岩石上，似乎是跑累了正在休息。
他又重新站了起来，想要坐到它旁边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那只小猎犬一样，起码在这里，他还能有个伴。
但才走了几步，他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他看到那只小猎犬趴在了大石头上，而正对着小猎犬的那处阴影之中，一个巨大的光源出现了。
那是一双眼睛，一双来自巨龙的眼睛。
巨龙同样伏在地上，看起来和那只小猎犬的动作一模一样。它们两个对视着，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两个粉色的鼻尖隔着一段距离，但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他本想逃跑，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巨龙面前。巨龙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反倒是一直看着那只小猎犬。直到他走到小猎犬旁，巨龙才没精打采地吐出一句：“人类，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回答：“我来这里救回公主。”
“她就在我身后的洞穴里，你自己去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狐疑地问：“为什么你不阻拦我？”
“我为什么要阻拦你？”
“那你为什么要掳走公主？”
巨龙一听，呵呵笑了，他稍稍抬起他小山一样的头颅，说：“当时我听到了一个人朝着我高喊：‘难道就没有能够战胜命运的人吗？’当时我很好奇，于是便飞下去把她带走了。”
他的手摸向自己几乎从没有使用过的剑：“怎么，难道你想要知道有什么人能够战胜你吗？”
巨龙一听又笑了：“我？我怎么会呢？我当时只是很好奇，那个公主为什么会认为战胜命运的人才是最为强大的人呢？人类总是在把数不清的条条框框加在自己身上，然后美其名曰为命运。只有你们这么弱小的生命才会天天叫嚷着要战胜命运。真正的命运仁慈而又宽阔，比起和它为敌，我更喜欢享受和它相处的每一刻。”
说完，巨龙又趴到了地上，那只小猎犬像是等不及了，忽然吠了起来，那巨龙居然跟着它一起吠了起来。他不知作何是好，但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巨龙身后的洞穴中找到了他为之奔波一生的公主。
此时公主已经年老色衰，不复当年之美貌。她看到他走到这里，眼神忽然一亮，接着又暗淡了下去。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室韦蒙兀拿起了手边的被子喝了一口热水，艾笙威此刻像是个陀螺一样在他旁边打转。而他一旁的赵笙韵六只手都抱着双腿，像是被骗了一样。
“我没有听懂。”
“没事，以后就懂了。”
“老公啊。”
“怎么了？”郁证抿了一口茶壶里的白开水。
此时两人正在赵笙韵的卧室里徜徉在清晨的余温之中。不知道为什么，郁证总能觉得赵笙韵的被子像是有魔法，从里面出来以后最少能让你再懒洋洋地舒服半个小时。
赵笙韵此时坐在床上，轻轻地拉了一下掉落的肩带，说：“老公，我还是想不通昨天的故事是什么意思，我都去问我的朋友了。那个龙神说她从来不会去绑架什么公主，反倒是我另外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她见过龙绑架公主。还有命运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乐呵呵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人家解释一下好不好？”
郁证愣是被赵笙韵这样一套操作给整懵了，差点没把嘴里的白开水吐出来。他用力咽下去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结果收获了赵笙韵不满的眼神作为回报。他把茶壶放到一边，说：“当、当时你的朋友们看你的表情是不是非常奇怪？”
赵笙韵噘着嘴点了点头。
“我这么说吧。因为一个我随手编的故事去问你的朋友们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寓意可不太明智。我说给你讲个故事就只是讲个故事而已，它从不为被人理解寓意而存在。故事，就是个故事而已。”
赵笙韵歪了歪头，接着拿起她专用的记室韦蒙兀语录的小本子，唰唰几笔在上面写上了郁证刚刚口嗨说出来的话。
还没等郁证开口，她就合上了本子，志气满满的握拳给自己鼓劲：“等到下一次我见到她们，我就去问问她们故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
如果可以的话，郁证绝对要时光倒流回去给自己一巴掌，虽然知道自己改不了情绪化的毛病，但打自己一顿还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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