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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挂断电话,池亦扬吩咐约翰留守巴黎,一方面派人保护清一,一方面和黑洞谈他们的安保合同,李威跟他回了波尔多。

        刚进病房,池亦扬把蒋薇言重重地搂在怀里,哽咽道:“你受伤了,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做什么,又不是你。”蒋薇言细如蚊呐的呢喃,使得池亦扬心更痛,他紧搂着失而复得的人,迟迟不舍得松开:“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李威抿了抿唇,退出了病房,站在走廊,靠在墙边,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蒋微言轻轻把池亦扬推开,对他使了使眼色。

        池亦扬转过头望见身后的女警,尴尬地站起身,对着门外喊道:“娄律师,进来吧。”

        一个西装革履的法籍华人走了进来,他递给女警一张名片,用流利的法语说道:“你好,我是蒋薇言女士的律师,我想先跟我的当事人聊一下。”

        女警收下名片,走了出去。

        池亦扬是懂法语的,找华裔律师是为了让蒋薇言在沟通的过程,没那么害怕。

        娄律师把所有情况了解完,严肃道:“当然可以,蒋女士。我们不作起诉处理,但这不代表警方不会起诉。”

        “那有什么办法,让他不用负法律责任?”

        “第一,证明报警意愿和你无关。第二,拿出证据证明你们并非是监/禁,而是——”娄律师很不专业地停了下来,望向池亦扬。

        “而是什么?”池亦扬疑惑地回看着他:“娄律师,直接说吧。”

        “证明你们其实是在玩……某种游戏,你懂的。”娄律师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

        他办过这种案子,女朋友受不了“虐待”报了警,但事后又后悔报警,他以为他们就是这种。

        池亦扬:“……”他垂下了头,眉头紧锁。

        蒋薇言不明所以,扯着池亦扬的袖子:“什么某种游戏?”

        池亦扬转向娄律师,客气道:“我们商量一下。”

        对方立刻了然,转身出了门。

        娄律师出去后,蒋薇言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池亦扬坐在床边,拉着蒋薇言的手,轻轻摩挲她手腕上雪白的纱布,垂下眼帘:“微言,这件事程海川本该承担他的责任,他确实犯了错。乔慕晨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让他脱罪,我们只需要配合不起诉就行了,其它的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吧。”

        “不对,刚刚娄律师说我们有其它办法,要怎么做?到底什么游戏?”

        池亦扬鼻息一沉,抬头望着蒋薇言焦灼的脸,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蒋薇言见他难以启齿,以为他是不愿意帮程海川脱罪,生出了一丝责怪:“你答应过我,他会没事的,不是吗?”

        “微言,这件事并需要你来承受、承受这种污名。”说污名其实也不对,一对情侣在一起,只要不伤害他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是无可厚非的。

        可作为未来的知名企业家,如果在警局留下案底,或者一旦曝光到媒体或者大众视野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娄律师嘴里的游戏,指的是成人游戏s/m,你真的想对警察,想对大众承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什么?”蒋薇言垂头看向手腕,这才反应过来,血色瞬间涌上了苍白的脸。过了十几二十秒,她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清楚:“这样……真的能帮到他吗?”

        “可能吧。”池亦扬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但你可以不需要——”

        “不!我愿意!”蒋薇言猛地抓住池亦扬的手臂,把杯子里的水晃了一半出来,全溅在床单上。

        池亦扬抽了两张纸巾擦掉水渍,点头道:“好,我去跟娄律师说,你不必出面了。警察那边,我就说你不舒服,暂时不接受问话,等娄律师跟我商量好说辞。”

        “池亦扬,谢谢你。”

        池亦扬转头笑了笑,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娄律师、警方翻译以及两个警察站在病房内,开始做笔录。

        其中一个黑人警察,肩膀宽阔,身材高大魁梧,他站在离病床两米远,发现眼前这位女士情绪似乎不太稳定,以为她害怕:“你照实说,不是你报警说被监/禁的吗?怎么现在又改词了?你是不是受到威胁了?”

        蒋微言浑身一哆嗦,听完翻译后转向娄律师,娄律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我没有报警,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是来法国度蜜月的,我们租下这栋小屋,我们只是、只是在玩、玩情趣游戏,并不是监/禁……”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脸颊满是红晕。这下,她也成了一个演员。

        翻译翻完后,蒋微言抬眼望见另一个女警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轻蔑和嘲弄。

        蒋薇言这时候胆子又大了一些:“你们应该看到了我们出租的房子内,有我们的婚纱照。我们真的没想到会惊动其他人,让报警的人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黑人警察在原地转了个圈,生气地吼了一句:“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明知对方在说谎,却无能为力,腹诽现在真是太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他立刻召开门外的手下,问报警人有没有找到,对方点了点头。

        进警察局之前,乔慕晨接到韩冰电话,劈头盖脸地被凶了一顿:“简直是乱来!你知不知道,万一这件事情搞砸了,意味着什么?!”

        这是韩冰有史以来,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脾气,乔慕晨的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地努了努嘴:“只要蒋薇言不承认,海川哪里会有事情嘛!我都跟她说好了的!”

        “你以为这是在国内?这他妈是在法国!请问你有几个熟人?你认识几个法国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谁去救他?”

        “你干嘛这么凶?!反正……我自己会搞定。”乔慕晨“啪”一声挂断电话,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法国最有名的刑事律师克里昂·德隆。

        他们是去年在飞机上认识的,那时候乔慕晨还在当空姐。这次来法国,乔慕晨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位律师,立刻找他帮忙。

        克里昂手上正在办一个富豪财产继承谋杀案,但收到乔慕晨的电话,还是抽出两天时间,赶到了波尔多。他一直对乔慕晨有好感,每次去中国都会约她见面,但都被婉拒了。

        风度翩翩的克里昂迎向乔慕晨,浅褐色的眼珠定在对方通红的眼角上,用流利的英语安抚道:“不用担心,对方只要不提起诉讼,其它事情我会搞定——”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起来。他侧着身,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听了一两分钟,眉头立马舒展开来:“慕晨,走,先去保释。”

        被关在讯问室的程海川,整个人颓丧到了极点。他想不通,为什么蒋薇言可以这么狠心,为了逃脱自己,居然用上这么极端的手段。

        即使律师不交代,他也完全不承认自己的罪行,面对警察的讯问,他双眼赤红,像是要把人吃掉,英文也懒得说,直接用中文吼道:“我犯了什么法?!什么叫监/禁?!那是我老婆!”

        警局找到报警人,原来是那栋房子的邻居,经过时听到一些奇怪的“惨叫声”,这才报警,他承认没有亲眼看到监/禁或者殴打。

        再加上受害方提供的材料,证明两人是即将成婚的夫妻,克里昂当场就把程海川保释出来。

        乔慕晨陪程海川走出了警局。

        程海川走在前面,蓦地转过身,大发雷霆:“乔慕晨!你也背叛我?”

        “海川,你真的要毁在她的手里吗?你明明有大好前程,我不允许你这样!”乔慕晨回视着凶狠的程海川,毫不退让:“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要怎么样都随便!”

        “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心思,原来你也一样。你告诉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程海川眯起了眼睛:“噢——!”

        他故意拖长了这个字,目露凶光,戏谑道:“你还喜欢我对吧,你想得到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下去!”乔慕晨了解他,他正怒火攻心,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程海川深吸一口气,仰头盯着灰白的天空:“你不会懂那种感觉。”

        “我不需要懂。”乔慕晨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再走上前扯住程海川的袖子,柔声道:“你妈妈过来了,在酒店等你,你先冷静下来,好好跟阿姨解释。”

        酒店套房内,邾媛“啪!”一巴掌打到程海川的脸上,痛心疾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以前别说打他了,连一根手指都没对他指过。

        “妈!”程海川跪在邾媛腿边,不知道自己混蛋成什么样,才会把一向和善乐观的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也没有办法:“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但我……真的受不了……”

        邾媛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小川,你告诉妈妈,你真的想让微言回心转意吗?如果想,你就放她离开。你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很难再回头了。”

        程海川瞪大眼睛,为什么每个人都劝自己放弃:“为什么,我这么爱她,难道有错吗?”

        “爱她,就要尊重她。”邾媛拉起狼狈的程海川,把他的羽绒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一块小污:“小川,你从小到大,想要的会自己努力去争取,妈妈都看在眼里。但爱情不需要这么用力去争取,它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东西。就是手上的沙子,你握得越紧,它就流失得越快。你这么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孩时,怎么反而忘了呢?”

        “可我真的受不了……她离我那么远,受不了……她不再爱我。”程海川痛苦地摇着头,手指紧拽着邾媛的衣袖:“我试过了……我尽力了。”

        她把程海川拉起来,推到浴室门口:“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等手续办完,我们回国。”

        呆若木鸡的程海川木然地走进浴室,除了接受妈妈的安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蒋薇言得知程海川被保释出来,松了一口气,下午便出院了,立刻和池亦扬回了巴黎。两天后,她收到了邾媛的短信,起初十分犹豫,后面还是答应了。

        机场入境检查等候区,四个保镖围在一张长椅前,即将离开的程海川,垂着头,心像被刀割一般,痛得身体都抬不起来。

        乔慕晨坐在一旁紧搂着他的手臂,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这里都结束了,不要去想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带着墨镜的邾媛紧盯着前方入口处,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取下了墨镜,走了上去。

        “微言,我替小川向你道歉。他太固执了,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崩溃,只能以一个妈妈的身份,自私地要求你原谅他。今天要你来,是希望你能平心静气和他谈谈,让他不要再这样下去。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来这里打扰你。”

        蒋微言望见邾媛略微红肿的双眼,歉疚道:“阿姨,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再试试……劝他吧。”

        一看到蒋微言出现了,程海川激动地跳了起来:“微言!”

        但他的身体被强壮的保镖牢牢地按住,程海川不顾一切凶狠地挣扎着,引起周围众人的视线投射过来。

        乔慕晨推搡着保镖的手:“你们做什么这么用力?!弄疼他了!”

        邾媛挥了挥手,保镖立刻松开手站到一旁,她看到程海川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便摇了摇头走回座位去了。

        一跑到跟前,程海川直接抓住了蒋微言的手,一不小心碰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蒋微言倒吸了一口气,却忍住没喊出声。

        身体上的痛,再痛也没有心痛。

        “微言,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明知不可能,程海川仍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咧着嘴问道,丝毫察觉不到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像是要哭出来。

        蒋微言轻轻挣脱了程海川的手,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古木色的首饰盒,递给他:“海川,戒指还给你。”

        “戒指还给我?你什么意思?”程海川脑中一根的弦紧紧地绷着,像是等待最后的铡刀。

        “我们分手吧。”蒋微言固执地伸着手,手心托着戒指,一如当初求婚的时候,程海川举着戒指伸向她,祈求她收下。

        “你说什么?!”程海川蓦地瞪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蒋薇言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两个字。

        “我们分手吧。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怎么样?”程海川脸颊紧绷着,咬牙切齿道。

        蒋微言脸色苍白,不敢直视他,又要极力忍住不让眼眶的泪水落下:“从今以后,你忘了我——”

        “忘了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对我真的……够狠心!”程海川颓丧着点头,仿若一个拳击台上刚被打败的拳击手,他猛地伸手托起蒋薇言的脸,把头贴了过去,一滴眼泪刚好落在蒋薇言的唇边:“真的……真的要我这么卑微吗?要我跪下来求你别离开我,求你爱我吗?可是,你原本就爱我,不是吗?”

        “——再抱抱我,好不好?”静默了许久,程海川感觉几缕魂魄正随着对方紧闭的双唇,逐渐脱离了躯体,他做出最后的、绝望的请求:“抱抱我,好不好?”

        蒋微言攥着戒指盒,另一只手紧贴在大腿边,一分一毫都不肯动弹。

        “啪——!”程海川脑袋里的弦顷刻绷断了。

        他摇着头,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仿若在无人之境演一场独角戏,自暴自弃地念着一段绝望的独白:

        “你说我害怕光明,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本来就深处黑暗,从遇到你第一天开始,我就深处黑暗,我为自己签了一份不平等条约。我对你满怀占有之心,一年又一年的时间把我的耐心消耗殆尽……为了弥补过去几年没能拥有你的遗憾,我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使你对我造成一种错觉,一种蓄谋已久的错觉。你可知道,我的爱也是一点一点蓄满的,我一直追逐着你,期待你回头。可是你不肯看我一眼,哪怕一眼。但你——还是答应了我的求婚,你还是对我承诺了一生一世,不是吗?”

        程海川抬起头,凝视着这对永远看不够,往后也不再属于自己的眼睛,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已然疯魔:“我唯一做得对的一件事,不终生后悔的事,便是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从始至终地爱你。”

        蒋微言咬着嘴唇闭口不言,视线却逐渐模糊。

        程海川手握成拳,将肺里的空气一口气吸到鼻腔内,心脏猛地一把扯烂。他佝偻着身体,靠近蒋薇言的耳边,用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决然的话:“但那是以前、那是以前……而如今,蒋微言,我恨你!”

        蒋微言泪水决堤而落,身体缓缓后退着,完全难以承受对方的狠话。

        程海川的霸道、热情和疯狂,将她缓缓升到了神殿之上,但这样的决然却一下子将她摔到了地狱。这样如坐跳楼机一般的强烈落差,直接将她的心脏撕碎了。

        几秒种后,她再次抬起头,望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门,身后还有一个爱他的人在追着他,精神恍惚起来:

        “海川,不是我报的警,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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