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江烨自从醒来后就恢复了冷静淡漠, 让人实在很难把梦里那个少年跟现在的他联系起来。
不过两次入梦数次共情后，纪薇好像比过去更能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之前的江烨就像暴风雨前夕的雷声隐隐，看着平静却令人觉得压抑, 如今的他则像是下过一夜骤雨后风平浪停，平静中还带有一丝的慵懒。
不止如此,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也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换成纪薇自己如果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大概看对方的眼神也会变得奇怪。
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初一剧组放假，纪薇还以为劳模江老师不会轻易休息, 仍然会跟以前一样照常工作。
但谁知他却哪里也没去，甚至连笔记本电脑都没打开，就跟自己一块待在酒店房间里, 手上拿着那本没翻完的闲书看着。今天他就连看书也看得很随性, 只是偶尔翻上两页, 更多的时间都像是在沉思什么问题。
纪薇之所以发现江烨并没专心, 是因为她无论在房间里干点什么, 他都会将视线从书上移开, 若有所思地瞥她两眼。
显然是没有认真看书，否则按照江老师的尿性, 就算她在旁边跳钢管舞, 他也能照样完全不受干扰地做他自己的事, 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开小差。
但见江烨能偶尔放松一下, 纪薇还是很欣慰的。
之前总是他在不停工作, 自己不是在玩就是在休息, 就算她脸皮再厚, 也不免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工作狂大佬身边显得越发懒馋不上进的咸鱼。
虽然不知他今天为什么难得想休息一天, 但她却有一种终于跟大佬男友偶尔同步了的宽慰感。
不过就算是休息, 他们也照样是各干各的。
纪薇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也没人规定谈恋爱就必须干什么都绑在一起，能做自己的事也挺好的。
反正她如今在他的房间待着就跟在自己房间一样自在。
这几天她就没怎么回过自己那，对面房间索性就成了专门放行李的杂物间，基本上天天都厚颜无耻地把江老师的房间直接当成自己的房间用。
纪薇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跟江烨的相处方式，直接就拿出了前世相处五六年才形成的老夫老妻般的态度对他，但奇怪的是江烨明明没她那些前世记忆，倒也对此适应良好，并没对她在自己地盘如此大摇大摆生出什么抵触。
这么一想，江烨的被动接受能力好像很强？
自己之前总按着前世记忆觉得江老师高冷、不好惹、拒人千里，但若细想一下的话，其实这辈子他就没有真正拒绝过她几次。
虽然也没有表现得太热情，但这几乎算得上是纵容了。
不过之前江烨的纵容就像是那种他对小酒的纵容，给她留在身边的权限，也任她在自己身边自在地做任何想做的事。
可能因为他今天也在休假，这份纵容好像比平日又多了几分关注，纪薇去他的抽屉里翻出酒来配零食时，他见状便随手也倒了一杯出来喝，她抱着手机趴在床上打游戏时，他起身去卫生间时路过她身边也会看上一会儿。
纪薇琢磨了一下，这大概就像是平常忙于工作的主人有天难得休假，闲下来也不想干别的，就瘫在家里看看自家的猫是怎么掏纸箱的……嗯，他大概看看也就差不多了，她总不可能真邀请他一起来掏纸箱、不，玩游戏吧。
据说《八荒》好像被改编成游戏过，还是他亲自监督的脚本？
纪薇想象了下自己跟江老师一起打游戏的画面，觉得那场景可能比《山海录》还要奇幻，还是算了。
其实作为艺人，纪薇在假期时跟普通人干的事其实也差不多，如果不玩游戏，她也没什么特殊活动。附近山区倒是有好几个景点，但天天在这些景点里拍《山海录》，如今再美的景点在纪薇看来也就是个工作场地，早就审美疲劳。
哪怕周围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她也懒得用最后两天去爬什么山。
再说回去以后大概跟江烨就又是一个月也难得见上两三次，下回再这样待在一起可能得等进下一部影视项目的剧组时了，能在一块待着的时间不多，还是别瞎折腾了。
那在酒店里也只剩下看电影这一个项目。纪薇带来的手机和ipad屏幕都小，便问江烨借了他15寸的笔记本电脑搁在床头，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看片吃鱿鱼丝。
看着看着果然就发现，江烨不知何时也合上了他手中的书，靠在床头也开始看起这部片来。
她选的《纳尼亚传奇》是一部儿童奇幻电影，讲得是四个孩子误入衣橱中的奇幻世界的故事，跟同样以几个孩子为故事开头的《权力的游戏》完全不是同一档次，他居然也不挑地跟着看吗？
……江老师今天看来是真的闲啊。
既然如此，那就带他一起掏掏纸箱子。
纪薇把笔记本电脑往两人中间的被子上挪了挪，摘下一边的耳机分给他，然后起床去把窗帘拉上，让房间霎时陷入了影院一般的漆黑。
几个主演都是孩子，演技生涩稚嫩，剧情有点像是童话，但江烨看得倒还算入神，纪薇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昨晚的梦。
此刻他靠得很近，令她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当下借着光线昏暗，便不动声色地垂眸观察起他的左手手腕。
江烨的左手上仍戴着那块有些年头的石英表，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隐约从表带下看到那道不曾消褪的疤痕。
她今天搜过却没搜到相关信息，但无意间刷到一个‘八荒’早年间访谈视频，段如萧跟主持人聊的时候倒是提到了这事。
“江烨之前差一点就没法写作了……”
段如萧说江烨手腕上的肌腱曾经断裂过，伤口太深，医生甚至断言他就算复健效果良好，以后也很难使用左手做太精细的动作——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打字。
这种复健每次都伴随着极大疼痛，常人难以忍受，但江烨却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将医生说难以做出精细动作的左手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正常行动，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视频中那主持人问，“怎么会伤到的呢？”
段如萧说，“他跟我说是在洗澡时不太小心，滑倒时撞碎了镜子，手撑在地上时正好被一块玻璃碎片割到了，他当初去医院挂急诊的时候，医生都吓坏了。”
纪薇：……实不相瞒，我昨晚也吓坏了。
不过这个洗澡摔倒的理由真的有人相信吗？
看视频里段如萧那表情，他好像真的相信。
“……”
不过也是，江烨如果真不想让人知道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总有千百种方法去编出一个合情合理、有头有尾的故事，要么就干脆连提也不提。
就像她上辈子便从没发现过他的左手有任何不同。
纪薇不由觉得，当年江烨不止像她昨晚梦到的那样是个柔弱少年，也同时是个能一声不吭地把所有过往都咽下只字不提的真汉子。
第二天便是初二，剧组恢复上工，江烨领着纪薇去了剧组现场。柏导当天便拍完了原版结局的戏，但据说之后还要再拍上十几天才能拍完后来新添加的戏。
纪薇：“？”
她如果记得没错，江老师当初好像只写了几场很精简的戏，充其量一两天也就拍完了。
有需要拍十几天这么夸张的吗？
后来才知道，江烨最初确实只给新结局加了几场戏，但天华传媒为了让剧集更长一些，让新的结局显得更大团圆一些，却让另外几个编剧加了十几页的戏，写了一堆主角们复活以后的事，每个人都细细交代了一遍。
纪薇：……这操作真不愧是资本的嘴脸。
不过这些编剧到底都是江烨挑出来的，水平不至于差到哪儿去，这个30版本的加长新结局虽然有些啰嗦，但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尾。
但纪薇觉得在自己眼里还算不错的质量，恐怕在江烨的眼里就是击穿下限的烂。
她好像懂了为什么江烨之后会一直执着于用自己的公司去投资做剧，可能就是因为这回跟天华传媒的合作极其不愉快，所以这样的合作再也没有第二次。
之前对宋蕴他好像也是一样，踏进他的禁区之后，他也不会再忍第二次。
当天原本剧本里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后，江烨便带着纪薇回了酒店。
哪怕当天后面还有几段夜戏，但他根本没留下来看的意思。
就像是对于他而言，《山海录》的真正结局已经拍完了，之后的那些与他无关。
纪薇以为江烨多多少少会生气，但他回到酒店以后，却神色如常，很淡定的样子，她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天华传媒让人在写结局的事。
江烨声音很淡，“……那是他们认为对剧更好的选择。”
只要是大多数人认为是对的，最终错的也会变成对的，这就是天华传媒的决策方式，也是大多数资本会选择的方式，只要一部作品中被资本过多地干预，终会被市场调整成这个样子。
拍摄还没结束，但江烨却已经准备离开剧组回城了。
柏导也没有留他，只留下了他带的两个编剧在剧组里修改最后的结局。
最后纪薇竟然是坐着江烨的车回到市里的。
他送她到楼下。
她拉着行李箱看着他，“那我们下次见？”
江烨：“嗯。”
就这？
纪薇本来打算告别一下就上楼的，但此刻却不由得挑了挑眉，将手肘搭在他的车窗边：“我们起码要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了，你就只有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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