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胡契受伤
日落西山，乌云压城，晚风肆起。
三关楼地处京都中城，左边是成片的低矮民户，右边是宽阔的运河交运码头，视野十分的开阔，凭目远眺，可及远山岱。
宋九朝一只手撑着侧脸，悠悠抬眸看着远处翻涌而来的低云，另一只手摇了摇已经见底的酒坛。
“五花，让小二再上两坛春风醉，看这风雨欲来，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宋九朝起身临窗而立，墨发被风吹的飘摇，刀雕笔刻的绝世侧颜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朦胧又缥缈，唯美的似画中仙。
五花听吩咐噔噔噔下了楼，不一会儿抱着两坛酒就回了包厢。
“公子，您要的酒。”五花把酒放下，退到一旁站着。
“九朝，我真喝不下了！”向远道晕晕乎乎的，趴在桌上连连摆手推辞。
宋九朝回头看了看向远道那从脸红到脖子根的迷糊模样，抬步坐回了原位。
“你这酒量，真是越来越不济！”宋九朝打趣道。
向远道一拍桌子站起来，身体晃晃悠悠又跌坐了下来。
“我当然比不过你，你为了陪青鸾喝酒，一天几坛的喝，都快成酒仙了。”向远道嘟囔着，说着强睁开眼睛，戏谑一笑，“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被青鸾灌酒，还不是半杯就醉。”
说着向远道捧着肚子狂笑，宋九朝霎时脸色熏红。
“至少我酒品比你好。”说着宋九朝将一坛酒放在向远道桌前，酒坛碰到木桌咚的一声响，外面同时突然传来来急促的雨声。
暴雨过境，带着电闪与雷鸣，京都城飘摇着，街道和弄巷里空旷静谧，一时没了来往的人流，让这座古老的城池多了几分沧桑的荒凉感。
一旁的运河水激荡翻涌，水中的孤舟摇晃着，模模糊糊可以看见昏黄的油灯，似是点点萤辉。
初秋的雨水来的很急，轰轰烈烈盆倒似的瀑盖下来，不一会儿又整整齐齐的招摇离去，维持了不过两刻钟。
昏暗的天空陡然间乌云散尽，月光落了下来。
一旁的民居里有人骂骂咧咧的跑了出来，似是为了刚刚雨急没来得及收衣服。
紧接着街巷屋檐下躲雨的人也都都散落出来，各店铺推开紧闭的窗，万千灯火亮了起来，安静的街道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一扫刚刚的沉闷气息。
“五花，你回去丞相府看看，那些围堵的人都散了没有？”
宋九朝说完又饮了一杯酒，眼见着坛子又空了。
“好的，五花去去就来，公子和向小公子莫要再喝了！”五花担忧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宋九朝回道，说完抬眼看向了向远道身前那坛酒。
五花闻言推门下了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暗巷里。
宋九朝拿起向远道身前的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打开了，就这样空坐着，总是容易想到太多不畅快的事情。
他将酒再次满上，一杯接一杯似喝水一样。
此时暴雨已过，河边突然响起了琵琶声，切切错错如泣如诉，婉转流淌过来。
“向远道，醒醒。”他推了推桌上醉成烂泥的人，桌上的人咂了咂嘴下意识打开宋九朝的手，转过头睡得更是香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一人举杯饮着酒，眼睛时不时瞄着皇城楼角上的闪烁灯火，想到今天青鸾似是故意避着他，只觉得越喝越清醒，不一会儿一坛酒又见了底。
“公子，咱们可以回去了！”五花在楼下叫道。
宋九朝闻言起身，又推了向远道一把，只见他依旧沉睡着，只好上前将他扛在肩上，推开门朝着楼下走去。
五花牵着白马等在楼下小院中，宋九朝几步上前就把向远道丢在马背上。
“你先将向小公子送回去再回府。”宋九朝说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是，公子。”五花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酒气熏天的向远道，扯着缰绳朝着皇城西北角的云麾使督尉府走去。
宋九朝见两人走远，才转身朝着东城走去。
月色皎皎，照在湿漉漉的砖石上，宋九朝走的不快不慢，一刻钟左右才到东城鸣阳街的丞相府。
宋九朝在街口驻足，见府外无人暗守，正要抬步上前。
“九朝君，你总算回来了！”喜商从一旁蹿出来，激动道。
一个黑影从暗街蹿出，宋九朝一把锁住来人咽喉，他低头一看来人是喜商，连忙将手放下来。
“原来是喜商城卫，我还以为是有歹人，刚刚多有冒犯。”说着他谦谦一笑。
喜商摸了摸有些疼痛的脖子，连忙讪笑道。
“我没事儿的，九朝君客气了。”
“喜城卫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府。”宋九朝说着抬手为喜商引路，“我将拓本写好，你今晚就带回去。”
喜商有些受宠若惊，刚刚这府外那么一群高官都没让进，现在九朝君居然请他进去，他立时有些不好意思扣了扣耳后的头发。
“这怕是不好吧，刚刚那么多人都没能进去，我……我才是个小小城卫。”
“城卫又如何，喜家为匡扶社稷几近灭族，跟他们是没法比的。”宋九朝语气依旧淡淡的，眼神里却清明真诚。
喜商闻言眼眶瞬时红了，脸上的笑中带着几分沧桑与委屈。
“喜家如今没落，丢了祖宗的脸面。”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宋九朝看了看四周的暗巷，拍了拍喜商的肩。
“喜城卫快进去吧，如今已到二更，我写好拓本给你，你也好回去陪你的小儿子。”
喜商闻言点了点头，与宋九朝朝着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门口的护卫看见自家公子回来，连忙推开了门。
两人进了丞相府，大门缓缓关上，街巷里冒出了两个人头，两人对视一眼，又没入了街巷的暗处。
丞相府很朴素，满院子花花草草和鸟笼子，连个像样的金银摆件都没有。
喜商跟在宋九朝身后，一路上也不好四处乱瞄，只默默看着前路。
“喜城卫说之前外面有很多人，他们什么时候散的？”
“六部的人接到了皇上的通传就散了，大概雨停了的时候。”喜商如实回答。
宋九朝突然停步回头，脸上有几分诧异。
“这么晚还通传六部，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像是胡契上将受了重伤回来，据说他这两天在他的管辖地遇到了青莲教老巢，一番打拼手下的人都死光了，才勉强带回来两个半死不活的教徒。”喜商说着摇了摇头。
“嘶……，青莲教十年都让人寻不到老窝，这前有胡赐在他们手中救了二殿下，后有胡肇拼死寻到了青莲教老窝，这胡家怕是又要得大封赐了。”
说着喜商想到这胡家以前还是喜家的护卫兵，如今喜家却连给他们提鞋都不够品级，不由叹了一口气。
宋九朝闻言唇边勾起一抹邪笑，回身便朝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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