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柴义明的祈愿
“轰！”
一声巨响，柴义兴来不及丝毫动作，却早已被一道剑气穿胸而过，应声倒地，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堂下众人，眼见顷刻之间，家族之内两大七杀巅峰的强者被杀，顿时四散开去，男女老幼相互冲撞踩踏，再没了丝毫颜面与骄傲。
那美艳的妇人慌忙间牵起华服少年，却并没有往厅外跑，而是径直跑向早已瞠目结舌的柴次宗，慌忙间，躲在他的座椅后面，瑟瑟发抖。
……
……
“叔父！我来扶您离开！”忙乱之中，只有柴义明不慌不忙的，佝偻着身子，拖拉着腿，慢慢走上前来。
此时，他那昏暗的目光，早已变得深邃，更带着一份令人难以捉摸的坚毅。就好像，此刻整个沙河柴氏，就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一般。
“义明，是你吗？！”柴次宗的眼珠早已变得暗淡无神，他好似已经看不清楚，只是摸摸索索的，伸出两只干枯的胳膊，循着柴义明的声音转身。
“叔父，义明在这儿！”柴义宁清癯的脸上，突然变得苦痛，更有几分哽咽的意味。
“你还在，就好！你还在，就好！”柴次宗紧紧抓着柴义明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说道。
“叔父，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柴义明哽咽着，缓缓弯下了身子。
“你……如果我说，我等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你信吗？好好……好好活下去……”
随着柴义明那一把插入心脏的匕首缓缓拔出，血流如注，柴次宗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瘫软下去。
“我相信，我相信！义明欺师灭祖，马上就来陪您了！”柴义明哽咽着，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胸前带着匕首，艰难回头，重重跪拜，跪拜向擂台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宋火。
柴义宁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脸上却浮现一抹笑意。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四五十年前的小时候：柴次宗抱着他，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家凤凰儿，如果有一天，柴氏宗门变得一塌糊涂，能拯救宗族家门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爹！如你所愿！如你所愿！”
伴着一声疾呼，浑身红衣的柴礼雪从方丈中跌跌撞撞的奔出，抱住柴义明的尸身，放声痛哭起来。
……
……
连斩柴义宁、柴义兴两大七杀巅峰强者，已经完全疯魔一般的宋火赤红着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凭空而立的大红朱雀法身，气息紊乱，几欲入魔。
数息之后，他身上的戾气慢慢开始动摇。任凭厅中乱作一团，他的目光，却始终被那一道凭空而来的强大威压牵引。
“你，到底是谁？！”一声厉喝自空中响起，在宋火听来，却犹如一声炸雷。
他身体蓦地僵直，眼中赤色也迅疾褪去，终于有了完整的意识，看清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自东海城中回眸一笑，便始终深深印在自己心上的面孔。
在宋火倒下之前，他热泪盈眶，脑袋中反复回荡，疾呼道：“是我啊！是我啊！阳阳！阳阳！”
然而，他只流出一痕滚烫的热泪，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仰倒在了柴义兴的半亻尸体上。
宋火昏死过去之前，只觉得眼前红袖一闪，再没了知觉。
……
……
“听说，那个小家伙，凭借着两道剑意，连斩两个七杀巅峰的强者？”长安城内，举着一双青色玉箸的周帝，缓缓夹起一片油焖笋，语调不咸不淡的说道。
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房檐下的幼雀稚嫩的叫唤。看起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据暗线来报，确实如此！柴太师，还在午门外的穿堂中跪着呢！”气息浅短的老太监，佝偻着老榆树一般的身子，先是缓缓给周帝倒了一杯酒，沉吟说道。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该为此喝上一杯？”周帝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也不知道，他是觉得宋火杀人值得喝酒，还是老太师来跪求他杀宋火值得喝酒。
“陛下，老奴只是侍候主子喝酒，无关此意。”
“哦？”周帝缓缓皱了皱眉，将挑起的那一片嫩笋放下，缓缓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你觉得欣儿，可以吗？”周帝放下了酒杯，望着窗外越来越细密的雨幕问道。
“不能。”老太监给周帝倒酒，气息微弱的说道。他的面容早已枯槁，因而并没有什么神情。酒壶已经全倒空了，老太监拖着身子，去给周帝打酒。并没有小太监像往常一样来搀他，因为整个小轩中，只有周帝与他二人。
“太初，欣儿可以托付给你吗？”
“陛下，老奴，怕是等不到了。”老太监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怔住了身子，缓缓说道。
“太初，荒王是不是有三十多年没进京了？”
“整整三十四年……再不来，怕是也等不到了。”老太监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说道，“皮儿，给陛下斟酒！”
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低着头，灰溜溜跑了进来。
老太监已经在想着，该怎么拟圣旨的事情……
……
周帝看着老太监的佝偻背影，不说话了，只是慢慢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他知道，哪怕是这天下最顶端的圣人，也终究会有灰飞烟灭的一天。
……
“太傅啊太傅，若是没有你，谁能阻挡呼延北冥？”
只是突然间，他觉得眼前的油焖笋不那么香了。
王国疏离，各自为政；世家大族坐大，把持朝政；确实令人困扰。但他最忧心的，始终是那一道来自北冥的阴影。
……
……
长安城北，凤鸣宫。
须眉盈尺的灰袍老人，佝偻着身子，柱着一根青玉手杖，颤巍巍的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雨幕。他每一抬眼，满脸的褶皱就几乎全部挤到了一处，盖住了他那日渐昏暗的眼珠。
今天，他似乎有什么心事，所以不免多站了片刻。
“老太傅，该小憩了。”一个七八岁的灰袍小道童跑上前搀着他，脆声说道。
“好，好，好。”老人和蔼笑着，缓缓转身，向着道祖像下的蒲团走去。
……
……
西蜀，剑阁。
“真的？！寻到了？！”一个单衣长衫的高瘦青年，正在伏案读书。当听到侍从来报，他猛地站起身来，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行，我要去找宋火！”青年从榻上下来，匆忙间就要穿鞋。
“殿下吩咐，无论如何，公子不能出宫去……”小太监十分为难的垂首说道。
于是乎，青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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