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清理门户之后
眼下，他最后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抢亲的那一天。隐隐约约，他只记得自己被柴义宁一掌打懵了，然后整个身体都好像变得不再受自己控制，任由甲木所赠予的两道剑意所指使。
而关于柴次宗的死，柴义明的自杀殉葬，种种过往，他的意识也只是在模糊和清晰之间游移。
然而，炎阳的话，他竟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宋火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细碎泪珠，身上残留着她的气息，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所发生的事情。
……
……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许是听到了宋火的喊叫，衣衫破旧的刘文宗，跌跌撞撞的跑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盛了饭食的红木托盘。
“刘先生，我睡了多久？！”宋火开口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声音嘶哑，嗓子也几乎干疼得裂开了去。
“都三天了！来来来，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我再与你细细说！”刘文宗招一招手，后面小厮，手忙脚乱的将托盘放到小机上。
宋火注意到，那小厮自进来以后，一直深深地低着头。上前盛饭的时候，他的手也禁不住颤抖。就连轻盈的木勺，也磕得碗沿儿咯嘣咯嘣乱响。宋火当然知道，这个小厮是惧怕自己。不管是否真的因为甲木的两道剑意，在别人看来，宋火就是那个能够在眨眼之间杀掉两个七杀巅峰强者的恐怖人物。而这些恐怖人物，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陈渔，来过吗？”宋火慢慢喝了半碗清粥，抬起眼来问道。接连昏睡三天，一时间，他还不能吃太多东西。
“来过！”说话的时候，刘文宗有一些局促的咬着牙，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慨。毕竟，陈渔救过他的命，而且他还有过恩将仇报的举动。
“非但来过，他还将柴义兴，柴义宁的满门老小，都杀了个干净！”说这话的时候，刘文宗面色变得铁青。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斩钉截铁的蹦出来。
“灭族？！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他来看你，你昏迷不醒，于是假仁假义的流了几滴禽兽眼泪，一回头眼睛就变成了重瞳子，大开杀戒！”刘文宗的话语，已经几乎变成了吼叫。看他的意思，好像杀人的不是陈渔，而是宋火一般。
“假仁假义，倒是……”
“怎么啊！殿下若是想娶她，我看人家也是愿意得很！不如赶紧去北冥，追过去成亲好了！然后，再生一群小杂种，成天绕着呼延老贼转悠！这天下，怕是也没有谁，敢再对你说三道四！”
“大胆！”宋火一声爆喝，吓得刘文宗打了个哆嗦，差点摔倒在地上。
宋火当然知道刘文宗很是厌恶北冥族群，更厌恶呼延北冥。因为传说中，就是他夺去了中原大宋的气运。而且，虽然柴氏兄弟的子嗣亲眷，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陈渔大开杀戒，确实太过分。可是，他听到刘文宗斥责自己，斥责陈渔，仍旧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
“殿下，老臣……”刘文宗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慌忙下跪，声泪俱下。
“先生，请起吧。”宋火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不论何时，他始终能够明白。刘文宗，就是这天下为数不多的，希望自己活着，而且越来越好的人。方才，因为情绪激动，并想起刘文宗一味煽动自己“抢亲”，才导致了沙河柴氏几乎灭门的结局。加之，炎阳说越人北侵的消息，更令他心乱如麻，不由得肝火大动。
……
“世子殿下，刚刚转醒，就大动肝火，就不怕气坏了身子，于伤有碍？”一个如出谷黄莺儿的声音，悄悄钻入了客房。
着了孝衣的玲珑女子缓步进来，躬身上前，向宋火施了个万福。宋火当然认识，这人就是柴义明的女儿，柴礼雪。
“请节哀！”宋火见状，起身还礼，仍旧不免有些局促。他身上的伤，在那两道剑意的神奇作用下，倒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柴氏宗门的嫡系，柴义明、柴义兴一家、柴义宁一家，却在三天前几乎死伤殆尽。这一切，虽然不是宋火直接所致，却在因缘际会间，由宋火的路过而起。
“家父生前唯一愿望，就是能够清理门户。如今，死得其所，礼雪并不觉得哀伤！”说这话的时候，柴礼雪的眼睛很亮，很虔诚的向着宋火补充道：“倒是多谢世子殿下成全！成全了家父，也成全了老爷子。”
“老爷子？柴次宗？！”宋火有些诧异，他心里实在想不明白。柴次宗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沙河柴氏，这天下文宗的招牌。因而，他甚至有些恐惧，猜疑，难道柴礼雪真的愿意……
“老爷子，这一出所谓过门的闹剧，事先其实是与我商量的。他知道，家族内部，实在积重难返，而自己不久人世之后，即便将山长的位子留给了家父，两个叔父，也决计会通过种种手段阴谋篡夺。倒不如，就动用点霹雳手段，索性将柴氏家族这个脓疮，彻底挤破。”柴礼雪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动了动鼻子，隐隐有一丝紧张，好像是读懂了宋火的猜疑。
“这么说，山长老先生他……”
“殿下也不必为他可惜！不管是受人陷害，还是遭人诱惑，那些龌龊的事情，他确实做了。只是，到了近一两年，大限将至，方才慢慢醒悟。可知世事浮沉，毕竟人无完人。”柴礼雪一脸平静的解释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却是一侧的刘文宗，长长叹了口气。
“不愧是前朝儒冠，文宗大人。殿下和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书院多休养几日。也好让小女子做个东，尽一尽地主之谊。”说这话的时候，柴礼雪眉眼低垂，并带三分当家人的姿态。
宋火当然明白，眼下，沙河柴氏的嫡系子孙凋零殆尽，也只有柴礼雪能够打理这一个看上去还勉强能撑住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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