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年刚过，天总算是稍稍放晴了，积雪开始融化。

        这一日，阮府格外热闹，阮老夫人娘家的亲戚来了，阮老夫人素日爱热闹，让大家都去东园聚，连陈茵翠也在邀请之列。

        午饭过后，太阳当空照着，外头一下子变得暖融融的。阮老夫人领着众多婆子媳妇姑娘出了门，大伙儿悠哉悠哉地在园子里逛着。

        陈茵翠向来少见客，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众人跟前露脸，一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的鬓发梳得齐齐整整的，把阮松新给她添置的簪子耳环也带上了，打扮出来显得比平时更年轻了，再加上她生了一张秀气的瓜子脸，走在阮画萝旁边外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对母女。

        周氏紧跟在阮老夫人旁边，阮老夫人另一侧跟着的是一年龄比她稍小的老太太，是她娘家的弟媳妇，阮家的人都管她叫三姥姥。

        三姥姥爱说笑，她每到一处总是给大家带来欢声笑语。

        她看了看走在斜后方的阮画萝和陈茵翠，冲阮老夫人笑道：“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刚还以为画萝丫头梳了妇人的头发呢，我就说这丫头不是还没嫁的嘛，原来不是画萝丫头，旁边的才是呢，这两人长得还真像，双生姐妹一样。”

        三姥姥这话无意中就是在夸陈茵翠显年轻，这可让周氏听了心里不受用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还不出老，看来这府里养人。”三姥姥继续说道。

        “闲人不操心，能吃能睡，当然不显老。”周氏在阮老夫人耳边小声说。

        阮老夫人在周氏搀着她的那只胳膊上拍了拍，安慰道：“是啊，还不是都赖你能干，操心的事都在你这头。”

        周氏知道阮老夫人说这番话是在安慰她，但她心里立马想到的是“都是你操心，所以你显老”，一下子心里更是愤愤不平了。

        一阵冷风吹来，陈茵翠停下来猛咳了几声。

        阮画萝扶住陈茵翠，责备道：“上次问你还咳不咳，你说不咳了，这不，稍稍冷点又咳上了。”

        她说着将肩上的斗篷解了下来，赶紧批到陈茵翠身上。

        周氏上前，向晚香说道：“还不快回去再给姑娘取一件过来！”

        三姥姥看到周氏对阮画萝关切的样子，赞赏地对阮老夫人笑了笑。

        周氏站到陈茵翠跟前，板着脸不耐烦地说：“没这个本事就多穿点出来，这会儿孩子的衣服盖到了你身上，她被连累着受冻。也这个岁数的人了，这种水红的小袄也得收起来了，不能光顾着好看，也要端庄得体。”

        陈茵翠一句话不说，点着头正眼不敢看周氏。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被周氏这么一顿责备，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姨娘咳疾还没好完我才把斗篷解了给她，我不碍事，太阳出来了，也不冷。”阮画萝能够理解到陈茵翠此刻的心情，赶紧为陈茵翠说话。

        周氏本来心里就恼陈茵翠，这会儿见阮画萝为陈茵翠说话，更加看陈茵翠不顺眼了，顺口就说道：“都这个岁数了，还狐媚个什么劲儿，今天老爷还不在呢，不需要你下雪的天气在外头搔首弄姿。”

        周氏一想到前几天阮松为陈茵翠画像的事，心里更恼，说话也顾不得体面。

        阮老夫人脸色一下变得凝重了，她感觉周氏今天的确是没沉得住气，话说得有些过，这么多亲戚看着，像是看笑话一般。周氏平时是个识大体的人，怎么今天说话竟会如此失分寸？肯定是有什么事刺激到她了。

        陈茵翠被周氏说得脸刷地一下红了，本来就不敢辩驳的她，这会儿更是哑口无言。

        阮画萝在一旁听着，周氏的这些刺耳的词儿就像是一个个的耳刮子直接抽在了她的脸上。她心疼陈茵翠，也痛恨周氏的嚣张。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里头有股力量随时都想喷涌而出。她向前一步，挡在了陈茵翠前面，想让陈茵翠躲在她背后能缓口气。

        “姨娘的年纪穿这个色儿也不为过，朱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她老人家穿得比姨娘还艳呢！姨娘身姿窈窕穿出来自然好看，同样是穿艳丽的衣裳，穿出来不好看的就相安无事，穿出来好看的就是狐媚，难道好看还是错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错的人岂不是多了去了？”阮画萝装出调皮的语气，时而看向周氏，时而看向阮老夫人。

        阮画萝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会得罪周氏，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周氏在这么多人面前侮辱她生母，也就是在侮辱她，如果这都能忍过去，这就不是她阮画萝了。

        周氏本来就被气得说话都失了分寸，这会儿阮画萝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通话将她绕得晕头转向，她也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驳，但她知道，阮画萝护着陈茵翠是铁定的事实，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就是明摆着要和她对着干了。

        这会儿她在明面上也不能和阮画萝计较，她平时装出来的都是将阮画萝视如己出的样子，如果为了这事和阮画萝翻了脸，岂不是在众人面前继续闹笑话？

        她只得暂时将这口气咽下去，但对陈茵翠和阮画萝的恨意又增加了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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