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07
清晨的阳光透过温家老宅院子里那棵樟树枝干的缝隙落下,姜书厘被梁霁困在阴影里。
那刻蝉鸣不止,心跳声也越发震耳。
“你别给我打岔,”他眸色漆黑,声音倏的沉下,“难道你们城里人都这么随便的吗?”
一道刺眼的光照在她脸侧,姜书厘眯眼睛适应,那张梦寐以求的俊脸就近在眼前,她眨眨眼睛紧锁着他,忽地她踮起脚靠近,抬起指尖触摸上他的肩膀:“喂,大家都是成年人。”
她轻笑出声,错身钻出来:“成年人玩的开不都是很正常的嘛,你之前不也是这样?”
“况且你那时候还没成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拜托,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梁霁噎住。
温家大院的门从里面再次打开,男孩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前,看到姜书厘直勾勾的视线,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开口:“那个姐姐,我刚刚以为是温叔叔回来了,就没有太……那啥,你没有被吓到吧。”
姜书厘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她回头瞥向梁霁:“谢谢您给我带路哦,您要是累了的话也可以一起进来歇歇的。毕竟您名声在外,我朋友也是认识你的。”
梁霁拳头握紧,手臂上青筋凸起。
他瞥了眼站在门口的男孩,平声应她:“不用了,你安全到你朋友家就行。”
“那就慢走,不送了哦。”
那扇红木门在他的眼前关上,梁霁咬紧牙关,垂眸轻嗤了声。
他现在才发现姜书厘这女人在他面前不仅胜负欲强,还很懂得以牙还牙,但刚刚那刻心头莫名涌上的不安感还是将他笼罩起来。
至于怎么会出现这情绪,他自己也找不到任何能解释的原因。
姜书厘。很好!
他还真有点看不懂她是什么人了。
但他此刻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他烦躁地捶着石墙,艹,她可真行!
她还是第一个能拿捏住他情绪的女人。
绕过温家大院的前厅,就是一处水榭,从水榭走出来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姜书厘边跟着他参观,边没完没了地问着他问题:“我叫姜书厘,你叫什么名?高考考上了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为什么来这里?”
男孩在前面给她带着路。
他身上有种和梁霁完全不同的热情,或许天生就带着点微笑唇的样子,他笑起来很甜。
看上去像是小奶狗那卦的。
男孩挠挠头发:“孟折,黎溪大学。”
他停顿了片刻,推开眼前的木门,这是温家大院后院里的藏书阁,是平时给温丛枝还有这几天刚来的孟折练习书法的地方,他带着姜书厘进去。
而温丛枝所在的书法铺子就在这片藏书阁的后方,是直接在后院凿墙开的对外铺子。
孟折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道,穿过一道由深红色厚棉被隔离的小门走到铺子里。
孟折继续回答她的问题:“我高考没考好,被调剂到书法专业。”
“至于我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我不相信大书法家在闲话之余没有跟你提到过。”
“……”
这怨念的语气,姜书厘仿佛从里面听出了他们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深仇大恨。
但确实被他给说对了,温丛枝还真有跟她提到过这个弟弟的来历。听说是温父在外经商时认识的兄弟家的儿子,今年刚参加完高考,由于成绩不够理想被调剂到书法专业,孟父怕他写的狗爬字到时难倒学校的老师,便将他送来古镇先练练书法顺便体验下生活。
这说法,就还挺妙。
在姜书厘的印象里,大学的生活就跟放养没什么区别,老师只有平时上课时才能见到,辅导员大概隔个半学期见一次。
大学里哪有这么负责的老师,竟然还怕写的狗爬字难倒老师,老师最多会赏个不合格,孟父担心的恐怕是自家儿子到时毕不了业吧。
孟折将提了一路的东西放在温丛枝面前:“大书法家,我把你朋友给带过来了。”
“你要的早饭,温叔叔让我给你提过来。”
温丛枝提笔伏案写字,她手上正在描摹地是西汉辞赋家司马相如的《上林赋》。
孟折无语地吐气:“今天又是哪个没手的闲散人在这里瞎折腾你,《上林赋》几千个字,那人让你抄,你还真的抄啊。”
温丛枝刚好写完一页,她将宣纸放在一旁的空地上晾干:“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孟折:“懒得管你。书厘姐,我先走了。”
“诶,好的!”
孟折走后,姜书厘才慢吞吞地走到温丛的的身后,她俯下身瞧了瞧她写的字。
姜书厘调笑她:“你果然是我们黎溪传媒大学的才女,瞧这几个毛笔大字写得真的让人狠狠心动。糟糕,是心空的感觉。”
温丛枝阁下毛笔看她:“得了,你可别打趣我了。你怎么样,昨天玩的还好吗?”
“好什么好,你不知道我定的那个民宿的老板是谁,我现在跟谁住在同个屋檐下。”
温丛枝咬了口梅花糕看她:“谁啊?”
“梁霁!我当时真的懵了,我刚跟你吐槽完他的那家奶茶店迟早会倒闭,结果等我拿完行李回去一看,这哪是普通的奶茶店,这可是网红最想来打卡的咖啡店,就是你给我标出来的一见青。没想到他还开拓了新业务,直接把后面的居名楼装修成了民宿,但是他自己还没有搬走,所以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啊!”
“原来这就是理科状元的经商头脑,姜某甘拜下风。我真的是服了他了,他说可以约法三章,我就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不是女朋友不断嘛,再加上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小伙子年轻气盛总有某些方面的需求,我说别带女人回家就行,我都说我懂他了,他还不高兴。”
姜书厘回想起和梁霁发生的那些事,内心一阵焦躁:“还有今天早上,孟折没穿上衣过来开门,我只是盯着他的脸多看了一眼,他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他这就是明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行为!”
温丛枝:“你说孟折没穿上衣去开的门?”
姜书厘:“对啊!然后梁霁就生气了!”
“这个浮躁的人,我每天都提醒他,平时在家里就要好好穿衣服,他怎么还不穿上衣的。”
“就是就是,诶,你在说什么?”
温丛枝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
“枝枝,你有情况啊。”
温丛枝有些局促:“我能有什么情况?”
姜书厘:“我现在仔细一想,你的字典里真有帅哥这两个字吗?”
温丛枝:“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你亲口跟我说孟折是帅哥的诶。”
温丛枝窘迫:“那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啊。”
铺子前是条水上长廊,碧波荡漾,忽地远处飘来了一条乌篷船,老婆婆将船靠边停住。
“枝枝,阿婆让你写的字,写完了吗?”
温丛枝从已经分好类的柜子里抽出一叠喜字从窗户处递出去:“阿婆小心些,别沾水。”
“给你的小钱。”
“好,阿婆到时一定要帮我祝阿青姐和项子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阿婆记住了。”
乌篷船继续前行,在迩湖的尽头消失。
温丛枝拉着姜书厘闲聊:“阿青姐和项子哥今年和咱俩都同岁,他们在一起都快五年了,一到结婚的年龄项子哥就和阿青姐求婚领证办婚礼,一个流程都没落下。你说咱俩的真命天子,会不会这辈子都还没投胎转世过来啊。”
姜书厘点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你说的有道理,要是投胎了的话,早该让我们遇上了。”
“唉。”
“你俩在这垂头丧气个什么劲呢?”
孟折抱着装满水仙花的花瓶进来,看见眼前两个姑娘脑袋撞在一起,排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窗外:“大书法家,水仙花放哪?”
“哪里有空位就放哪。”
“……”
孟折端花瓶满房间里找地搁:“没地放。”
“那你就抱着站那里吧。”
孟折轻啧了声:“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姜书厘赖在温家大院里吃完饭才走。
回去的路比找来时要好走些。
姜书厘带着从温家大院带出来的藏书慢吞吞地逛回落霞街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和梁霁约定好晚上去放花灯,今早把他惹生气了,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愿意去。
落霞街上的行人步履款款,巷子口的爷爷奶奶端着小板凳靠在矮墙上闲聊,他们扇着蒲扇享受着这惬意的傍晚时分。
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街旁各个店铺都开始起锅烧油,店小二奔波在餐馆的每个角落。
或许这就是江南古镇吧。
姜书厘坐在水榭旁看着河渠里不断飘过的乌篷船,似是有片柳叶在无意间落进碧池里,荡起一阵散不开的涟漪,远处石桥上传来嬉笑声,孩童们肆无忌惮地狂奔在夕阳下。
自然惬意,舒适宜人,在这里还怎么会在意别处的故事,因为此地就是世外桃源。
姜书厘漫步在落霞街上,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那家“一见青”咖啡店,人流已经散去,她站在门外,隔着玻璃门看着坐在窗边的梁霁。
隔着道屏障,就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烟火,另一个清冷空荡。
梁霁似是心有灵犀地抬眸瞧了过来,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
不会还气着吧,这也太记仇了!
姜书厘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挂在头顶的特色风铃被风吹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柜台里的男孩抬头浅笑:“欢迎光临。”
“来两杯圣代。”
姜书厘径直走到梁霁对面的位置坐下。
男孩将两杯圣代都放在她的面前,姜书厘将其中一杯推到梁霁面前后,喊他:“梁霁。”
梁霁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她。
姜书厘:“向你赔罪。”
姜书厘知道自己早上说的话确实很过分,但她做不到让自己受委屈,所以才用了以牙还牙,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这种极端做法。
梁霁是敢爱敢恨的人,他会记恨自己也很正常。但她此刻又做不到和自己喜欢的人渐行渐远,本来就是她的错,她需要解释清楚。
“早上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看我朋友家弟弟的裸体,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
“因为我这人就不是很喜欢将就哈。”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怕你到时在心里又偷偷给我扣上个随性的名号。”
姜书厘友好地朝他伸出右手,随即歪头笑着看他:“梁霁,我们先休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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