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12胡思乱想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一边走，懒羊羊一边心里数着：“第一个告白计划就是在蛋糕店后花海，第五个是在碧蓝色的小湖旁……最后一个是在八月中的花火大会。”

        “喜羊羊写下的告白计划，全部都经历过了，虽然缺少了最关键的告白。”

        和喜羊羊一起走去学校，上晚自习，就像和以前一样。懒羊羊也努力模仿以前，车轱辘一样，重复说着今天的蛋糕，傍晚天空的云，和喜羊羊买的棉花糖。哪怕有了答案，懒羊羊也很想去确认是对是错，却又不敢开口。

        喜羊羊也像以前一直笑着，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没提起别的，岔开话题，似乎并不觉得这些无趣。

        赶到学校，上楼，与小时候相比楼道并不宽敞。渐渐地，他们习惯一前一后，总是望着对方的背影。走进不同的两扇门，隔着一面墙，两间教室将喜羊羊和懒羊羊分隔。

        周日的晚自习，老师们都不会占用，同学们就把没做完的作业拿出来写，或者再摸摸鱼，调整一下状态，接下来的一周，学习是主旋律。拿出数学习题册，铺开草稿纸，懒得找出笔袋，懒羊羊拿着练字用的钢笔，心里唱着别的歌。

        懒羊羊情不自禁地在纸上写下了喜羊羊的名字，现在懒羊羊的字，一改之前的潦草随意，一笔一划中藏着他的锐气。

        “喜羊羊”

        喜，是喜气洋洋，也是平安喜乐。

        是喜羊羊父母对他的祝愿，自己的名字“懒羊羊”，显得就很随便。两个名字摆在一起，适合摆在一起吗？

        用钢笔画了几个圈，将“喜羊羊”这三个字牢牢圈住。笔尖的墨侵染在纸上，散开一朵小花。一个月前，在那棵树下见到喜羊羊时，那泪水滑过脸颊，落在衣服上的泪花像这朵墨水花吧？

        那天，他着急着追上喜羊羊，跑太快摔了一跤，弄了一身的泥。跌倒了，可他一点都不疼，没有受伤，没有流血，就没有理由哭呀。看见喜羊羊在树下时，懒羊羊只想着，只念着得先见到喜羊羊。他的心就被揪着，拽着，逼着他快追上去，快靠近，顾不得其他。

        拉住喜羊羊时，起风了。

        晚风轻柔地吹散内心的焦灼，懒羊羊放松下来。像珍珠项链断了线，泪珠不再被束缚，大颗大颗地落下。风把雨吹下来，这雨水便模糊了泪水，懒羊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往常一样，说别在这淋雨，他希望喜羊羊别发现他在哭，那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下泪。

        回来一个月，大家在问懒羊羊这一年到底消失去哪里了，却没人把自己这一年在做什么告诉他。

        从幼儿园到高中，弹指一挥间，和喜羊羊认识的这十几年过去。喜羊羊和他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后来认识的美羊羊、沸羊羊和暖羊羊也一样，大家都马上要被称作大人了，不再是小孩，不再是少年。大家却好像一起默认——懒羊羊没有长大，他好像就该天真单纯，可爱幼稚。某些事情，潜规则就是别让懒羊羊知道。

        大家觉得，懒羊羊像自己名字那样，一直懒洋洋。

        懒羊羊也很希望大家这么认为，毕竟喜羊羊就不能像他名字。

        这些原因，让懒羊羊只好自己去猜测，去感受，他们不说的，甚至回避谈及的。美羊羊居然留了长发。可最近像是和六六一同剪短了；暖羊羊越来越忙，学业、义工和唱歌，全都有一番成就；沸羊羊更专心学习，更加沉稳冷静。喜羊羊好像没什么变化，他像是偶像剧里的聪明帅气的男主角，没什么进步的空间，已经瑧于完美。

        懒羊羊却发现，去年喜羊羊竟然转学了，转到揽阳高中了。那家学校的建立，懒羊羊妈妈是有参与，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为了找到懒羊羊，什么样的线索，喜羊羊都没有放过。

        懒羊羊还发现这一年，喜羊羊的身体健康状况很糟糕。喜羊羊确实多灾多难，命里犯冰，如同每学年都得去一次医疗翼的哈利波特，是医院的常客。那样莫名其妙地保持着不健康的状态，其中原因，懒羊羊探寻了好久。偷偷问村长，村长只说，喜羊羊是忧思过重，没有别的大问题，请懒羊羊别过多担心。懒羊羊却认为这理由说服力不足，他不敢相信，他猜得到喜羊羊在忧虑什么，可其真实性还没去求证。

        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懒羊羊还能做什么呢？和喜羊羊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暑假，一起去玩，一起去吃好吃的呗。

        好吃的，比如盛夏时的冰淇淋。

        以前喜羊羊怕懒羊羊吃太多吃坏肚子，是绝不会让他多吃一口的。喜羊羊的理念一直是得有节制，吃到好吃的，得有度，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爱也得有度，不能一味地纵容。所以，喜羊羊有时甚至还会捉弄他，一个人拿着他们两个的冰淇淋跑远，逗得懒羊羊只好珍惜手上这一个冰淇淋。喜羊羊父母给予喜羊羊的爱，某些时候可能不够及时，却恰到好处，能包容温暖喜羊羊，又不至于把喜羊羊惯坏。在这样的教导下，喜羊羊也很乖，他一直很会爱人的。

        如今，怎么会那么纵容懒羊羊呢？对他一味纵容，对自己难以控制。他连自己的身体没有好好照顾，克制不住地伤害到自己，别的情绪和情感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地表达呢？

        好吃的，还有那葡萄汁，那两杯是同一串葡萄榨出的，懒羊羊当时真的觉得很甜，不明白这怎么会把喜羊羊涩到？不明白怎么喜羊羊喝了葡萄汁后，好像心情很不好。

        烤番薯，当然也算好吃的啦。喜羊羊烤番薯的手艺，一直挺糟糕的。烤出的番薯只能说能吃，但懒羊羊就是爱吃喜羊羊烤的。那次的烤番薯味道好了很多，喜羊羊是有练习吧，进步了好多。虽然还是会有点苦，可没关系，已经很甜了，那一点点苦，就像那杯葡萄汁的那一点点涩，懒羊羊觉得真的不用在意。他便极力地称赞喜羊羊的烤番薯，希望喜羊羊能高兴些。

        可是没有。

        快乐是他们童年的底色，越长大，这底色就越淡。

        懒羊羊没有大家看到的那样无忧无虑，特别是认识六六以后。

        喜羊羊一直很受欢迎的，他自己也看得明白，那些人是想和他做朋友，那些人是想和他更进一步。六六在试图掩藏自己的情感，但她对喜羊羊的喜欢真的太显眼，懒羊羊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相信喜羊羊也知道的。六六表现出对喜羊羊非常熟络的样子，让懒羊羊非常不舒服。

        明明见过很多喜羊羊身边的追求者，怎么会对六六那么在意呢？可能是觉得六六会是喜羊羊喜欢的类型吧。

        懒羊羊认认真真思考了这件事好久，他忍不住采用了别的方法去推断，用他在过去一年学到的一些方法。他发现喜羊羊并不喜欢女孩子，喜羊羊好像是喜欢男孩子的，这就让懒羊羊有了更多的猜测，与喜羊羊的相处中，会忍不住想到更多。

        一年前，在喜羊羊客厅里，看到一份落下的告白计划时，懒羊羊就知道喜羊羊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很在意，想知道是男是女，究竟是谁。懒羊羊还没来得及去探究，就不得不先离开了。

        一年后，这份被暂时搁置的在意，越来越膨胀，占据着他的心，生出了刺，让他无法忽略。

        今天，懒羊羊终于无法再磨平这在意的尖刺，让它刺穿别的情感包裹，刺痛自己的内心，将隐藏的情愫释放。

        放学的铃声刺醒懒羊羊，他撕碎写满喜羊羊名字的草稿纸，想把自己杂乱的思绪同纸一起扔进垃圾桶。

        想太多，不过徒增烦恼。

        “误会什么的？”的答案，他直接去确认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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