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沃·凯恩

“醒醒...醒醒...”塔主大人冷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范伟只觉得身上窜动着丝丝缕缕的暖流，应该是修复伤势的魔法，但背后冰凉潮湿的感觉，以及不断传来的腐臭气味，让人倍感不适。
  他费力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线天空，环境昏暗逼仄，周围无数扭曲肢体堆积成山，露着牙齿、眼窝空洞的骷髅们集体‘望’来。
  “我去！”被狰狞的景象吓了一跳，范伟一激灵向后撑手想要站起，却摸到了一个黑斑点点的头颅。
  忍了忍才没叫出声，他小心翼翼的把骨头放回原处，才有些发麻的收回手指。
  塔主大人小人偶挂在胸前，萌萌小脸望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之前应该是其它‘世界’的敌人，攻击到了你们，然后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亡，就把你丢到了这个峡谷里。”
  摸了摸身上，虽然还残余着隐痛，但基本没什么大碍，塔主的魔法治疗并保护了他。
  “您有看见他们的样子了吗？”范伟忍着令人阴寒的环境，想打听些情报，但随即想起，塔主能看到的敌人已经被她消灭了。
  其它‘世界’面上的存在，她是无法看见也接触不到的。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另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不过你的队友顺利逃走了几个，有一个发现你受伤，想回来救你，但没有成功。”
  范伟心中一紧，就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看见几个相对新鲜的，熟悉的身影。
  他踉跄爬去，芸心...威斯坦...伯努利大叔...罗迪......
  并不只有一个，除了队友，还有公会的冒险者们，他们都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和他一起被丢弃在这。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涌上心头，范伟努力克制住，强行用颤抖的手指点数。
  数了三遍，才确定并没有队友‘全部’死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在其它‘世界’层面应该还有存留的个体，让他提起一丝希望。
  塔主的视野里，只有芸心跑回来救范伟，却突然死亡的画面，他们都被敌人丢入谷中。
  “另外还有个消息。”想了想，她将观察到的信息说出。
  “在与那些敌人的接触中，那种‘认知分裂’，应该在我们身上暂时或是持续性的消失了。”
  “怎么确定的？”范伟把队友的尸体都收进空间，一边诧异问道。
  “因为当时事态紧急。”小人偶指了指自己，“我解除了自己身上的‘以太隔绝’。”
  “这样因为认知冲突，就会在我的层次上，诞生一个没有敌人的‘世界’，来救你的女孩就可以顺利把只存在唯一的你带走。”
  “但很遗憾，这个女孩还是被杀死了。”
  “这说明生成‘世界’面的尝试没有成功，否则我看到的她，会是敌人已经被消灭层面的她，不会被不存在的敌人杀死。”
  复杂混乱的逻辑关系让范伟一阵头晕。
  塔主看得见最初层面的芸心他们，而芸心他们看不见她，当解除‘以太隔绝’时，认知冲突就会诞生新的存在她的世界面...然后...
  啊！算了！他觉得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
  分裂的情况应该不只存在某个地方，当时那些敌人也因为认知冲突分裂了，难道他们有能力隔断他人身上的这种影响？
  也对，要不然只要不害怕分裂，双方都可以采取手段，无限分裂世界，总会有其中一方幸存的情况。
  这样永远达不到敌人被消灭的真实。
  所以不止能隔断，或许...他们还有干涉其它‘世界’的能力！如此才能达到完全消灭的目的！
  一番推理让范伟担忧猛增，无限的敌人对有限的‘我方’，也太赖皮了吧！
  “看起来是有一定智慧的存在。”莫灵肯定了一句，便对范伟说道：“我先帮你飞上去吧，必要的时候就传送逃走。”
  传送......范伟自己其实有能力逃，只要借助拓展核心与店长室，回家应该没问题。
  可是他逃了，朋友们怎么办？还有芸心，作为店员的她那么信任自己...
  等等！忽然想到一点，范伟打开系统，一眼就在店员列表里看到了芸心，后面赫然是一个*3的标志。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3个芸心存在！
  范伟赶紧将几个强力技能交付给她，一是提高少女的生存能力，二是提醒她，自己没有死！
  做完这一切，范伟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处危险境地，但系统的可靠总能给人一些安全感。
  “不过说起来，这里的尸体都是怎么回事？”身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快把峡谷堆满的骸骨大多已经朽烂，比起乱葬岗还狰狞。
  范伟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空气过滤魔法，弯腰检查了一下。
  根据老帕传授的辨识知识，他在遗骸中见到了从人类到矮人，再到精灵、半身人等一系列智慧生灵，甚至还有不认识的未知存在！
  复杂程度令人惊叹，难道这些都是来过幽灵岛的冒险者？但不应该这么多吧？

  想继续看看尸堆里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线索，范伟往上爬去，却一失脚从骷髅中滑了下来，幸亏莫灵用法师之手拉了他一下，才没有摔的很惨。
  不过也正因为这失误，一张躺在地上的朽坏扁平面具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不远处，站在漆黑中的一道熟悉阴影！
  嗡——！范伟脑瓜子嗡嗡一下。
  糟糕！san值太低了！他赶紧掏出一枚巧克力想借助类咖啡因回复一下精神，却听见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嘿，兄弟，你吃的是什么？能给我尝一口吗？！”
  啊？怪物说话了！！！
  就见黑影走近两步，赫然露出了真容！
  这竟是一个模样邋遢的成熟男人！金色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般，衣服更是快成破布，但他的面容却很精神，体型结实，浓密胡须后是明亮眼睛。
  范伟非常警惕，疑虑这是不是怪物的障眼法。
  但想想那种恐怖存在，应该不会用那么诙谐的登场方式，于是用力抛了枚巧克力过去。
  “给。”
  就见男人迅疾一跃，好像一条空中夺食的野狗，也不管手脏不脏，周围用餐环境怎么样，一个囫囵就把巧克力丢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哦——我的神啊！！这是什么？！——太好吃啦！！”
  “啊！甜！嘶哈，甜！甜！还有酒的味道！赞美无上辉光冕下！是酒的味道！哇哈！哇哈！我太高兴了！”
  一口巧克力下肚，男人又哭又笑，还抱起旁边一个骷髅疯狂亲吻。
  吓得范伟差点夺路而逃。
  “哦，亲爱的！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不要害怕！我还没疯！这里我也是轻车熟路、日久生情了！死的活的都是老熟人！”
  疯言疯语地证明自己不疯癫，大胡子男人哈哈笑道。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沃·凯恩，是个冒险家！兼被困在这里的老倒霉蛋！”
  “感谢神灵对我的回应！终于派来一道曙光！！！”
  啊？范伟看着这个老哥，心中如万马奔腾。
  沃..沃·凯恩？
  他就是那个乱丢漂流瓶的沃·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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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满尸臭的环境，不允许范伟深呼吸冷静一下。
  他只能强制定住念头，谨慎问道：“你是沃·凯恩？三年前失踪的冒险家？”
  “对对对！就是我，好兄弟，这个好吃的东西能再给我一点吗？”凯恩点头如捣蒜，不像铁骨铮铮冒险家，倒像是来骗吃骗喝的乞丐。
  范伟只能又掏出一些扔给他。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这家伙至少比无法言说的可怕怪物，见面就动手的敌人好多了。
  待凯恩又吃掉几块巧克力，才舒了口气，对范伟一笑。
  “请原谅我的激动，这么久总算遇到一个能看见我的人！以前有人登岛，就算我站在他们旁边大喊大叫都一点用没有。”
  “恐怕是伟大女神降下奇迹，才让你出现！”
  “那你还丢那么多漂流瓶，引诱人来送死干嘛？”范伟也是有些生气，要不是这货引导在先，他们和其他冒险者根本不会闲着没事来登岛。
  “漂流瓶？”露出诧异神色，沃·凯恩疑惑道：“我有扔过那东西吗？”
  他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吐了口气，“唔，可能是其它‘画布’上的我吧，毕竟不知道他们会遭遇什么，就算疯掉一两个我也不意外。”
  范伟一愣，才意识到这个倒霉蛋，可能只是众多沃·凯恩中的一个。
  任何一个‘世界’里的人，丢出的东西都能送到外界？大感诧异的同时，‘无尽资源’几个字又一次出现在心头。
  不过踏上这个诡异岛屿，本身就意味着不幸。
  消除对冒险家先生的偏见，范伟看着他嘻嘻哈哈把玩骷髅，卿卿我我的样子，估计离疯也是不远了。
  “之前我在森林里看到了一道和你很像的黑影？”
  想到做饭时碰到的神秘子影，范伟就想问问是不是这位神神叨叨的老哥，把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森林，自从没办法跳进这里后，我一直都在这。”凯恩摇头否定，悲伤看着周围的骷髅。
  “四周都是峭壁，想爬上去又不够高...”
  “只能等兄弟姐妹们再堆一堆，希望有生之年能逃出生天了。”
  不是他？范伟皱皱眉，依旧不知那黑影是人、还是怪物。
  “我还以为你是跟着我们过来的，不对...你在这里很久了？”范伟神色一僵，猛然发现疑点，“那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里又没有食物？！”
  冒险家一愣，神色复杂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骷髅。
  范伟意识到什么，艰难看看周围，发现有些骸骨确实过于干净...
  难怪...难怪...这家伙刚才亲的这么自然！
  “体谅一下啦，人总得先活下去是吧，生存是冒险的第一要义！而且这些尸体都不属于正常意义上的尸体，可以说，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呢。”

  沃·凯恩扒拉了一下，找出一个快腐烂的女性精灵。
  “喏，这个就是那群自称‘眷属’家伙的首领，他们通过不断制作新的‘画布’，备份自己，再利用交触能力，意识传输能力，实现另类的永生。”
  “如果不是出不了这个岛，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通过‘转移’来规避灵魂腐坏。”
  “那就真是超越神灵的奇迹了！”
  听他这么说，范伟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也算理解了一点。
  这里的尸体大概就和死去的队友们一样，只是其中之一个，且应该是袭击他们的那群古怪敌人主动换下的。
  他想问得很多，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出去先和队友汇合再说。
  “凯恩先生，你准备离开这里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范伟邀请道：“我也想向你讨教一下离开这里的办法！”
  “你会飞行魔法？太好了，虽然跟大家都混得很熟，但这鬼地方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把手中骷髅一抛，凯恩将头发梳理一番，如深情戏剧演员般，向骸骨们弯腰动情道：“再见了，养育我的家人们！”
  “出去后我要学习亡灵魔法！到时候再回来‘复活’你们！”
  嘴角隐蔽的抽了抽，范伟赶紧请求塔主大人施加魔法，拖着凯恩老哥，离开他亲爱的食堂。
  爬上峡谷后，迎面扑来的海风将陈腐尸气吹散。
  远处照来的月光下，范伟发现他们已经位于岛屿的半山腰，不远处是一片堡垒状耸立的高大遗迹，就是之前大家出发时的目标。
  “那就是‘眷属’们的老窝，外面看起来破旧，但底下却是古代文明留下的‘魔法塔’。”
  “里面到处都是奇怪的线和机器，中心有个传送门，我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打开它。”
  沃·凯恩指着远处说，看起来对这里十分了解。
  “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这里真有什么宝藏、愿望宝石之类的东西吗？”范伟先询问一些信息，好了解逃出去和拯救队友的办法。
  “确实有，或者说这个岛本身就是最大的宝藏。”
  冒险家咂了一下嘴，“无数个‘画布’的物质，在某种仪器的作用下汇聚。”
  “就算只是一枚金币也能瞬间堆积如山，如果抢过来，你就可以比神灵更富有！至于愿望宝石，那东西确实能创造奇迹，但因为代价太过巨大，被我丢回那里了。”
  “所以代价是什么？”范伟追问道。
  沃·凯恩看了他一眼，“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我发觉在某种意义上，灵魂是最有价值的货币，难怪神灵对接纳信徒这么热情。”
  他说的含含糊糊，范伟猜测会不会是要许愿者献上灵魂？
  “那通过愿望宝石可以让我们顺利逃离这里吗？还有，你知道‘死亡’过的人，有没有办法离开并逃过死亡的命运。”
  “理论上来说，可以。”
  沉思了一下，冒险家说道：“我推测，在这座岛上，唯一的灵魂才是一切的关键。”
  “死亡再多次，只要灵魂完好，并且通过愿望宝石，许愿让自己重新回归唯一，‘完整’带着灵魂离开，就是安全的。”
  “但这也分各种情况。”
  “就像我之前遇到过一支队伍，他们只有几个人，没来得及产生更多‘画布’，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不可视之物死去！”
  “他这种情况出去后，女神的力量理论能发挥效果，但能不能摆脱不可视之物的影响恢复正常，我就不知道了。”
  “可如果已经产生了另外的‘画布’，在这种状态下被不可视之物吞噬！那...”
  “那怎么样？”范伟有些着急了。
  “那就完了！死亡与活着的状态并存，等于绕过了女神对生死的判断，她的力量就不会降下。”
  “当然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每个‘画布’上的自己都杀掉，这样女神应该就可以认出你来了。”
  皱紧眉头，范伟理解沃·凯恩的意思。
  冒险家先生似乎是个资深光辉信徒，对复活原理了解十分深刻。
  无上辉光的力量无疑是极其强大的，她可以复活任何灵魂未枯竭的死亡！哪怕这座岛的诡异情况也是如此。
  从情况上看，之前死掉的冒险者确实活了，只是疯了。
  但多个‘世界’死亡的情况却比较棘手，这会让无上辉光辨认不出来，从而无法降下神迹。
  而且无论哪一种方法，最好的结果也是发疯啊！
  “别急，我亲爱的兄弟。”
  看范伟一脸愁苦，沃·凯恩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也不是没有希望，如果能有多枚‘愿望宝石’，那不就有戏了。”
  “这东西有很多吗？”范伟疑惑，“而且不是说连一枚的使用条件都达不到？”
  “确实，愿望宝石只有一枚，而且没法用，但类似的东西不是没有啊！”
  探险家指向远处的遗迹，“那群‘眷属’对这个岛上神秘伟力的研究比我深多了，我在他们那里见识到了，很多能创造奇迹效果的东西！”
  “其中或许就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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