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少女眼中的世界

“欸？”
  “欸？”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而冰凉，纯黑色的寂静火焰，不知什么时候从克拉拉身后燃起，带着冰雪般的渗透感，恐怖地向少女侵蚀而去。
  另一股小而凝实的黑焰同样爆发，漩涡般的虚无气息与之针锋相对，
  “先生，请不要相信她的话，她一定是想谋害你！”
  克拉拉冷冷说道，“一定是她的外表欺骗了您！让我来揭穿她的真面目！”
  “不用着急，我的姐妹。”黑眸少女却非常平静，就是说的话让人有点听不懂，“你所期望的很快就会到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两位黑焰神子间一副剑拔弩张，将要打起来的样子。
  “冷静，冷静，都是误会！其实是好事啊！”
  范伟连忙摆手劝和，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哈哈，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像一家人一样，团结在一块。”
  “嘁...”
  克拉拉咬牙，纤细的手指攥在一起，握出成吨的力量，眼眸中都是被触碰逆鳞的凶狠暴戾。
  一家人？跟她——！！？
  “咳咳，米斯尔先生，虽然爱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劝你善良~”罗娜从旁边探头，“怎么看这孩子也太小了吧？”
  ？？？范伟十分奇怪，这和年龄大小有关系吗？
  或者说正因为还是个孩子，才更惹人怜爱吧。
  寄宿黑焰的人都包含着极致的绝望与悲凉，如果举手之劳，能给这些以毁灭为唯一宿命的人一点温暖。
  他还是很乐意这样做的。
  “呃，斯卡瓦小姐，您怎么看。”虽然孩子自己同意了，范伟还是得问问队长的意见，不能忽视人家的感情。
  斯卡瓦当然不同意！他们可是帝国的特务机关！
  虽然有很大自主权，但这样超出组织控制的行为，无异于叛变！按规定必须要就地格杀。
  这是她这个队长兼监管者的职责，如果她不做，同样会被视为叛国，她在黑德兰的家人，将因此万劫不复。
  “呼呼，小黑瞳不喜欢大家了吗？要去找新哥哥~”
  笑容有些勉强，斯卡瓦想让黑眸少女回心转意，但对方的那种坚定，却让她感觉根本没有回转余地。
  仿佛人生终极的意义就要在此刻实现。
  世界上的任何事对黑眸少女都不重要了。
  该死，米斯尔·范到底有什么魔力，简直比她的精神控制还好用！
  “我会成为‘家人’的，再见了，不用记得我，如果有一天黑色火焰吞没世界，我们便会再次相聚，融为一体。”
  黑眸少女望着队友，眼中罕见出现一丝波动。
  嘶——范伟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说的跟永别一样。
  “不用那么悲伤啦，你只是年龄还太小，需要平稳成长一段时间，斯卡瓦女士他们随时可以来看你，等长大了再一起冒险啊。”
  长大？黑眸少女疑惑了一下，看到旁边的陌生人，忽然明白。
  是兄弟的伪装啊！他还要做一个‘好人’，用以完成伟大的计划！
  “我知道了，去厨房吧。”
  看着黑瞳少女转身就走，克拉拉几乎要暴怒出手，竟然这么、这么厚颜无耻！厚颜无耻的要进厨房！她和先生的神圣之地！
  她很生气，很想就那么大打出手！
  但如果这是先生想要的...那又该怎么办？
  克拉拉愤怒与悲伤交加，无助地看向范伟，却见他一脸沉思之色。
  去厨房？哦！这孩子是饿了吧！难怪那么迫不及待。
  笑容在他脸上展开。
  “欸，我来给你们做一顿糖醋排骨吧，克拉拉也偏爱酸甜口的，再加份蒜香，大家一定都喜欢！”
  兴奋一拍手，范伟虎虎生风向厨房走去。
  背影有些落寞的黑眸少女，听到兄弟所说的话，脑中不由去猜测糖醋和蒜香是什么味道。
  可惜再也吃不上了，希望自己能让大家满意...
  克拉拉跟着范伟进入厨房，黑眸少女则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合上门。
  “再见了，大家不用进来，我的结束并不需要见证。”
  咔哧，伴随少女最后平柔的声音，门被合拢锁上，缓缓变窄的夕阳光芒就像一场落幕。
  “嗯...真的不需要叫卫兵过来吗？”性格跳脱的罗娜小小沉默，“我会帮米斯尔先生重新做人的！”
  “呱，东家才不是那样的！罗娜姐姐你不要误会啊！”
  芸心沉思两秒，神情严肃地得出结论，“这也许是西地的习俗呢？”
  “我们这才没有这么差劲的习俗吧！！”
  “......你跟她说了什么？”西尔维娅也察觉出不对劲，斯卡瓦回忆一下，忽然神色古怪，瞪大了眼睛。
  啊，不是吧？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欢迎来到我的厨房。”对被人围观做菜，范伟也挺喜欢，有种分享劳动热情的感觉。
  他拿出剔骨刀和剁肉刀，稍微打磨一下，准备大展身手，处理食材！
  黑眸少女看着这两把明晃晃的大杀器，沉默瞥了眼克拉拉，“我先走一步了，我的姐妹，这是为了我们伟的大宿命。”

  她径直走向案板，跳起来坐到边缘，慢慢躺了下去。
  “请来吧，兄弟，我准备好了。”
  躺平的少女将双手交叠在腹部，如同即将安眠的美人，静静看着范伟。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仿佛落针可闻，范伟磨刀的手停下，呆呆说道：“那，那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哦~？”
  克拉拉也从暗藏杀机变得有些迷惑，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反抗的，动手吧。”少女眸光死寂，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又点了点心脏，“只要把刀子插进来就可以。”
  “杀死我，吃掉我，让我融入你的火焰之中吧。”
  “喂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直到此时范伟才反应过来，露出惊悚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放下工具，有些心疼地过去，把黑眸少女从案板上抱下来，拥进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
  “傻孩子，我是希望你成为家人，不是想害你啊！”
  “家人，不就是用来吃的吗？”黑眸少女眼神疑惑。
  “咳...”这下克拉拉也忍不住咳嗽，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又傻又可怜。
  “不是，从来都不是！家人！是给你做吃的人！”
  “是照顾你生活的人，关心你的人！”范伟努力解释，他不知道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
  连这些都不知道，或许常人眼中稀疏平常的东西，在她那里稀缺到奢侈。
  “那不是佣人和保姆吗？”黑眸少女非常困惑，有些无法接受。
  “呃，不能这么说，毕竟...家人不会要工资。”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把概念传达，范伟只能苦笑着说道。
  “心甘情愿的，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爱你。”
  “爱，不要钱的爱？”少女似乎无法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嗯，请不要伤害我还有克拉拉他们，大家是我独一无二的朋友和家人。”
  范伟认真思考，“另外，多笑一笑吧，不要活得那么累。”
  他没有安蒂拉那般几乎可以看穿任何心灵的天赋，但慢慢接触下来，却也在少女身上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疲惫。
  不知由何而来的沉重使命，压在一个年幼女孩身上。
  世界对她而言就像一片虚无，没有意义，没有爱，若非存在躯体的需求，或许连温度也没有，只有那刻进脑子里一般的目标。
  ‘点燃世界。’
  连意义本身都不明确的目标。
  这是一份怎样的使命，范伟不知道，但在浩大冰冷的世界中，那漫长不见终点的追寻，或许让少女已经累了。
  虽然不明显，但她已经把死亡当成了解脱。
  或许因此才对要被‘吃掉’表现得那么平淡。
  “休息一下吧，就算在我不怎么温柔的怀抱里~”范伟并不在意表现出有些‘男妈妈’的恬淡温馨。
  黑眸少女抬头仰望，一种陌生的感觉涌来。
  与安蒂拉小姐的抚慰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这并不是忘记一切的短暂放松，而是一种失望又别扭的古怪...安心。
  为什么不杀她？
  为什么...又不想死了？
  她不明白，挣扎与矛盾中，忽然想起范伟的两条‘要求’，显然她已经得到了‘爱’，但还没有‘付钱’呢。
  不伤害，与笑一笑...
  思考着笑容这一概念，少女忽然看到范伟的脸庞，陡然意识到了一些从未意识到的东西。
  笑，这就是‘笑’？
  她努力动了动脸部肌肉，却像机械一样生硬别扭，最后只能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角向上咧去。
  去模仿一个从不在意的东西。
  黑眸少女应该学会了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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