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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第十八刀


虽然刘波形容了不下一百遍,但刘管家还是不相信少奶奶会砍人。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黄大仙一手ak一手长刀,在砍人头。
这想法当然是在亵渎神灵,他被自己吓了一哆嗦。
啪叽,ok绷再翘个边儿。
他点头,说:“对!”
是的。
贺致寰就是想让苏琳琅在这危难时刻站出来,代他掌起家宅。
豪门望族的家说来好当,但也很难当。
要想拆台倒梁,就可劲儿中饱私囊,肥了自己败了大家,也叫当家。
但那不是贺致寰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在这个多事之秋保他家宅不乱,保他大孙子顺利手术,并将内鬼,连并内鬼背后的势力一瓶抽藤扯蔓,拔出来式的当家。
所以他才专门吩咐,让刘管家以恩说服孙媳站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变相的,对她能力的肯定。
在书中,随着贺朴廷被绑架,苏琳琅潜逃,老太爷一命鸣呼,许婉心也在发现佛菩萨不灵光,又被人骗光积蓄后了结自己了,贺章的氧气也拔了。
而现在,因为苏琳琅的及时返回,老太爷活了下来。
虽他依然垂垂危矣,但他知人善用,知道孙媳能救自己这一家人。
苏琳琅合上刀,说:“刘伯,贺家尚未分家,目前我公公那个样子,朴廷也躺着,我一个新进门的儿媳妇,还是个大陆姑娘,这个家可不好当的。”
她才进门,就不说根基不稳,贺家的熟人她都不认得几个。
内鬼是谁,内鬼又勾结了谁才能制造爆炸案的,一时间她如何得知。
又如何能查办了这些事。
而那个内鬼是能在警署门外制造凶案的。
苏琳琅还看到凶手了,那可跟阿荣哥,阿强哥不一样,是个职业杀手。
她一个女性,万一被人下黑手呢?
“这,这,呃,呃……”
刘管家磕磕巴巴。
他不期这位曾经不言不语,只会砍甘蔗的少奶奶突然间变的凶悍又伶牙俐齿。
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头直发毛。
说来也是唏嘘,在港府,大半富商其实并不愿意回归。
当然,在目前这种时局下,越是富的人越不愿意站出来声援大陆。
贺致寰是首富,也是全港最精明的人,但偏偏他就站出来了。
他坚信港府的未来不在英,而在大陆。
他确实下了一盘棋,一盘回归后的商业大棋,苏琳琅也不过枚棋子。
但人家小女孩看的那么透彻,刘管家也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她了。
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不料这时苏琳琅合上了刀,柔声说:“刘伯安心就好,贺朴廷愿意在如今的时局下亲赴大陆,照料一位p的退伍军人归天,那位退伍军人又是我的父亲,我就会知恩图报,主好大局,排除所有危险,保他平
安恢复。”
刘管家大惊:“啊?”
所以她虽然看的清晰明了,知道那都是商业布局,但也愿意负起重担?
公司暂时倒不怕。
贺章培养了一大批得力之人,短期内只要他还有气,它就能常规运转。

麻烦的是家里。
贺家人并不多,就那么两房,但有一个叫贺致寰头疼的心腹大患在搅风弄云,在不停的刺激他,一招一式都是要逼他速死。
目前来说,老爷子因为不知道那个心腹大患的背后还有谁,也没力气对付,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孙媳先镇压内宅,给他们爷孙个喘息之机。
苏琳琅答应下来,他就能松口气,好好养病了。
刘管家感慨:“老太爷总算可以安心养病了。”
太激动,他脖子上的ok绷带彻底崩掉了,露出玻璃划伤的血茬。
苏琳琅一看:“您脖子怎么回事?”
刘管家摆手:“腿软,不小心栽了一跤,跌花圃里了。”
苏琳琅明白了:“是贺朴铸吧,他拿刀伤你了?”
“只是玻璃不小心划的,再说了,他有躁郁症的。”
刘管家忙说。
苏琳琅大概猜得到,贺朴铸脾气火爆,找不到她,就借故拿下人撒火撒气了。
这就又得说说她的婆婆许婉心了。
有四个孩子,她既不用工作又有丰厚家用,按理就该专心教育孩子。
但偏偏莫名其妙的,有一天她就信了佛了。
后来贺朴廷出事,她又被人骗光了所有私房,绝望之下就自我了结了。
她的俩儿子,贺朴鸿和贺朴铸一痴一傻,俩大草包,在贺朴廷死后,都没有经营家业的能力,倒是因为怀疑她‘通匪’,要为大哥复仇,但又满世界都找不到她,就致力于破坏大陆与港间的交好,书称□□。
当然,他们的下场都特别可悲,讽刺而可悲。
家当然要当,这跟苏琳琅是不是贺家长嫂无关,而是因为,贺氏,在两国商讨回归大计时,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大陆,与大陆交好的港府富商。
别看贺家娶她是件小事,但这个举动于两国商讨回归是有推动作用。
而苏琳琅的父亲,一位抗美援朝过的突击团长,心心念念的就是港府回归。
所以他才会在临终前,看到贺氏长孙亲自前来,还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对农场也不嫌弃,还愿意施以援手时会那么的高兴,欣慰。
他虽因病而看不到回归。
但贺朴廷让他看到的是回归的希望,和回归后的前景。
他让一个身系家国的退伍老军人走的含笑九泉,走的了无遗憾。
就为这个,苏琳琅也会一力担下所有,直到贺朴廷醒来的。
但贺朴铸她也不会放过。
老人家都敢打,等她闲下来,第一个收拾他!
……
“家里目前还瞒着吧,大太太知道情况了吗
?”
苏琳琅又问。
刘管家说:“明天一早天玺少爷会去传达情况(),当然7()_[((),一切都往好里说。”
家里必须瞒着,不能说贺朴廷病的严重,只能说他受了点小伤,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大局。
“你打个吊针消消炎吧,我看你伤口有点感染。”
苏琳琅打着哈欠说。
“您也好好休息,有事咱们明天再论。”
刘管家一看表,说。
苏琳琅可以休息了,但他当然还不能。
贺朴廷的手术必须抓紧,否则他很可能就永远看不见了。

辛苦培养了那么久的大孙子,在他被绑时,贺致寰只祈求他能活着回来。
但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
在看到大孙子的那一刻,他胸中那将熄的三寸气重新续上了,也有了新目标,取出子弹,让他的大孙子重新站起来,执掌贺氏。
所以这天晚上,刘管家和黄清鹤整整一夜,都在联络伦敦的医生。
苏琳琅翻了翻办公桌上,贺朴廷的办公文件,看了一下贺氏公司的一些情况,就早早睡下了。
一夜到天明,她一觉睡足,神清气爽,但刘管家顶着两只大黑眼圈。
……
“苏小姐早安,想吃什么早餐?”
梁月伶在门口等。
苏琳琅问:“家里送来的饭吗,都有什么吃的?”
梁月伶递单子:“早餐就在医院吃,您随点,我去帮您端来。”
“让刘波去,给我两只蛋挞一只菠萝包。”
苏琳琅说。
“您要喝什么呢,粥或者奶茶?”
梁月伶又问。
苏琳琅想了想:“要速溶咖啡,塑料包装的,不要拆,我自己泡。”
梁月伶说:“我给您买冻干咖啡吧,口感会更好一点。”
她懂,这位boss夫人只信任刘波,饮料也怕有人下料,要喝塑封的。
冻干咖啡也是塑封好的,但口感要更好一点,梁月伶立刻出发,去帮她买咖啡了。
苏琳琅准备去看贺朴廷,径自往重症室去。
贺致寰今天洗肾,会昏睡一天,麦看护长在重症室外守着:“琳琅来了。”
她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苏琳琅也要叫一声姨母的。
昨天晚上贺朴廷特意提了表,苏琳琅遂把那块patekphilippe拿了出来:“麦看护给这块表消个毒吧,我要带它进重症室。”
麦看护摇头:“怕要下午你才能见他。”
再解释:“昨晚他高烧,重症室上午不让探视。”
见麦看护也在抽空吃早茶,苏琳琅问:“您也一夜没有休息?”
麦看护却是这时才注意到那块表:“这是那块patekphilippe呀,听说朴廷给你了,还真是。”
苏琳琅问:“这块表怕不是有什么来历?”
麦看护长笑着说:“我外婆可是拿汀,这块catrava是33年,我小姨出嫁时她专门订制的,当时姨父还是个穷小子,
()全部身家比不上这块表的。”
()
又说:给你是对的,它本来就该是给贺家少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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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致寰说是一条渔船起家,但当然脱离不了妻子娘家的内助。
但后来麦家败落,穷女婿反而一路发达,成了首富。
不过不似别的男人有钱就养几房,贺致寰深爱妻子,也一直只有一房妻。
而不论在书中被她卷走的那套首饰还是这块表,都是老太太娘家时的所有物,陪嫁品。
抛开它本身的价值,其在贺家的意义也非凡。
那套祖母绿早在苏琳琅来港前,贺致寰就指给她了。
这块表在婚礼上贺朴廷又摘下来当众戴给了她。

原来苏琳琅不懂,但现在她能理解当时有多少人眼红,心里不舒服了。
她说:“既朴廷未醒,麦看护您也抽空去休息休息?”
麦看护摊手,苦笑说:“他们但凡有一个能起来,我就可以去渡假了,但现在我必须守着,谁叫他们是我的亲人呢。”
所谓富豪,当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别看麦看护在这儿守更熬夜,但她家在贺氏占的股份,一年的分成是儋县国营农场十年都赚不到的大钱。
她守护的,是她的印钞机。
梁月伶也是一样的,贺氏父子能站起来,能赚钱,于她们才是有利的。
等刘波买来早餐,她也买来咖啡了。
她想帮忙冲的,但苏琳琅制止了,自己动手冲,望着窗外,她问梁月伶:“昨晚家里有打过电话吗?”
梁月伶说:“一爷打了好几个,按刘伯的意思,我没有回。”
其实此刻她的bp机就一直在哔哔哔的响着。
苏琳琅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见梁月伶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唤:“梁小姐。”
梁月伶问:“苏小姐有事?”
苏琳琅指电话:“给一爷回电话,就说朴廷已醒,正在跟警署通电话,你听着是在谈论关于一块表的事。”
梁月伶愣了一下:“要不我先问问刘伯?”
其实她的做法是对的,毕竟刘管家还没有专门宣布过,以后由苏琳琅当家这种话。
就目前,一切要以刘管家的说话为准的。
但苏琳琅比较着急,手摁上军刀轻轻一搡,她声柔:“现在就打,我看着,你打!”
梁月伶听到保镖们小声议论,说这位boss夫人砍过人。
虽然他们并不相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但梁月伶信,她还害怕,立刻抓起了电话。
苏琳琅边喝咖啡,边摩梭着那块patekphilippe,听着梁月伶打电话,一边回忆书中剧情。
一场枪击案大房全垮,但贺一太太是满港有名的经学硕士,当然就要站出来撑大梁。
书中的孙琳达也确实掌过贺氏的大权,而且是经董事会一位占大股的大董,再加上贺墨同时力挺,就由她出席了董事会主席。
()江山易主,贺氏由她摄政,好不威风。
但她拍风月片能当女皇,经商却不大行,恰好贺家动荡,再碰上全港股市大跳水,半个月时间她让贺氏股价跌穿地心,账面损失高达几个亿。
还好这时贺朴廷回来了,他虽盲还残疾,也不被董事会看好,但由他接手后,贺氏扭亏为赢,慢慢缓过了元气。
至于孙琳达的下场……那是一本记录港府经济变革的书,没有专写过某一人,但书中却特意提过她是怎么死的。
因为说来也算一桩惊奇佚事,几年后家祭,她死在了贺家的墓园里。
有人说是他杀,也有人说她是雷劈死的。
总之,死的很不吉利。
后来贺家最辉煌的数她儿子贺朴旭,下海拍风月片而声名大噪,闻名东南亚。
……
苏琳琅一杯咖啡喝完,梁月伶的电话也打完了。
这时刘管家来敲门,说:“少奶奶,我让天玺回家讲事情去了,早晨您休息,下午等我忙完,咱们抽时间好好聊聊。”
苏琳琅点头:“好。”
又问梁月伶:“孙嘉琪是港大cse,好厉害。”
梁月伶说:“贺氏有推荐席位的,其实我也想修心理学,但贺氏的慈善事务由一爷管,所以……对了,每年港姐选举贺氏都有赞助的。”
贺家会给大学捐款,大学也会相应匹配学位,但这些事是贺墨在负责,孙嘉琪理所当然的,就拥有金光耀眼的csc,港姐也能排上名了。
说来,傍着姑妈,孙嘉琪沾光不少。
梁月伶在替苏琳琅整理床铺,她在吃早餐,俩人还一直在聊天。

但半天没回声,梁月伶回头,就发现苏琳琅已经不见了。
进走廊也空无一人,真奇怪,明明刚才还在吃菠萝包的,一扭头就不见了。
这位boss夫人咋神出鬼没的?
……
医院对面,一片绿化带前,苏琳琅啃着菠萝包,问蹲在里面的男人:“跟来干嘛,想找死?”
绿化带中蹲着的是黄毛,低着头,拿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阿衰呢?”
苏琳琅又问。
黄毛依旧低着头:“我们散伙了。”
“钱也全被他拿走了吧,你就这点出息?”
苏琳琅继续啃菠萝包。
黄毛猛抬头:“钱我拿到了,但我当初入道,想走的是阿嫂这样的道,正道。
所以是我主动跟他拆的伙,我,反水了!”
这个时代,九龙城的男孩子们学会走路时,就学会混道了。
至于混什么道,全凭大哥带,混成什么样子也全凭自己的造化。
黄毛之所以一直想捅了阿衰,是因为阿衰接了杀女人的活,但他不想杀女人,可惜他说不明白,就时不时的,想捅阿衰一刀。
他跟阿衰拆了伙,但混道的,没个老大就没了人生目标,他昨天一路跟到医院,就一直在远处的绿化带里蹲着。
“昨天你一直跟着我,在林子里,阿荣哥想逃的时候是你提醒的我,对不对?”
苏琳琅又问。
黄毛默默点头。
昨天下山后,阿荣哥差点就借着撒尿跑了,当时是黄毛在树林里扔了块石子,苏琳琅才发现的。
终于,她吃完了菠萝包,问:“有个跟踪的活,你想不想干?”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耳朵都竖起来了:“是,阿嫂!”
该怎么说呢,他这种人,天生就需要一个老大,天生就需要老大来分配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他就会守候在老大的周围,蹲守任务。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被本能指引着,就是来领任务的。
话说,刘管家昨天晚上说了,老太爷要让苏琳琅当家主事,收拾内鬼。
苏琳琅不是警察,也无权搜查,或者抓捕某个人。
港府又是个魔幻的地方,张华强能杀人越货劫运钞车绑架肉票,也上过几回法庭,最终都被宣告无罪。
贺家那个内鬼亦然,你冒险吵嚷出来,顶多图个嘴炮,于现实没有任何帮助。
所以苏琳琅最先想到的事就是跟踪,找证据。
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今天就开始跟踪人,想用的助手也是刘波。
刘波虽然蠢了点,但胜在老实,忠诚。
不过就在刚才,冲咖啡的时候,她看到绿化带里躲着的黄毛,一瞬间就有思路了。
昨天贺朴廷提过表,她虽然还猜不到具体的原因,但她估计,枪击案有个关键是和表有关系的。
所以她才逼着梁月伶给贺家打了个似是而非的电话,说贺朴廷醒了,在跟警署谈表的事。
要她猜的不错,内鬼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着急,会跟她背后的势力联络。
那么,跟踪也就开始了。
苏琳琅把一张照片和一份报纸递给黄毛,再给他看写在照片背面的地址和电话,说:“这个女人你肯定认识,现在立刻出发,去这个地方,她应该会出门的,去帮我跟踪她,看看她会去见什么人,在不在这张报纸上,但是只能跟踪,可不敢碰她一根指头,也不能被发现,懂?”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乱摸女人,阿嫂剁手。”

那天晚上被她剁了手的两个就是想摸她的,黄毛看在眼里的。
“对了,最好买个相机,我……”
苏琳琅一摸兜才发现,作为堂堂贺氏的当家人,她竟然没钱,身无分文。
真想养小弟,跑腿费都掏不起。
黄毛拍拍鼓胀的腰,咧嘴笑:“三十万呢,阿嫂给的!”
苏琳琅瞪他一眼,多问一句:“阿衰去了哪里?”
黄毛说:“他女人有丈夫的,俩人不敢在港呆,他说过会拿钱跑路。”
苏琳琅无语:“他带着别人的老婆跑路了?”
“堂口一个大哥的女人,必须跑路,否则会被乱刀捅死。”
黄毛再来一句,震人三观。
苏琳琅没想到看起
来蔫坏的阿衰竟然是个隔壁老王,还是睡大佬女人的老王。
不过他跟黄毛一样,倒也不是色中恶鬼。
那天晚上苏琳琅赤身冲出来,黄毛下意识举手投降,阿衰也立刻扭过了头。
俩人都没有表现出要侵犯她的意思,她也就网开一面,没有剁他们的手。
她再叮嘱黄毛:“我用你是因为你跑得快,但切记,永远不可以伤害妇女和孩子,否则,我的大刀你是见过的,能砍别人,也能砍你!”
这种动不动就捅人的小渣渣必须严加约束,不然,办不了事还捅篓子,可就麻烦了。
黄毛立正:“阿嫂放心!”
“抽空把头发染黑,这样太醒目了。”
苏琳琅又说。
“是,阿嫂!”
黄毛鞠躬。
目送着焕然一新的阿嫂进了医院私家车库的大门,看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再看她身上柔软的,丝绸质的衣服,黄毛摸摸金黄的头发,由衷觉得的,有阿嫂这样一个老大,那感觉真是,荣耀!
……
事情当然不可能永远瞒着家人。
贺墨快要急炸了,大太太许婉心攥着佛珠哗啦哗啦,也在等消息。
消息是由许天玺带着保镖来传达的。
版本是这样的,少奶奶出了车祸,恰好遇上阿衰和阿鬼,黄毛三个好市民,他们又恰好知道匪穴在哪,于是一同前往,在花了一百万后,从绑匪手中赎回了人质。
大少安全回归,目前在医院休养,贺家人等一概封口,从此不准再提此事。
任何人不得接受媒体采访,向外宣扬,违者扣除明年一年的零用钱。
而一旦有消息散播出去,只要查到事主,那对不起了,从此贺氏将跟其人无关。
许天玺声情并茂,画面感扑面而来,苏琳琅提着一百万,跟着几个好市民,就仿佛进了片甘蔗田般进了匪窝,把贺朴廷像扛甘蔗一样,扛了回来。
这当然是喜事,大喜事!
只有一个人是懵圈的,当然就是阿姆,她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许婉心攥着佛珠,不停的念:“菩萨保佑!”
但贺墨不信,他说:“放屁,放狗屁,放臭狗屁!”
孙琳达也说:“天玺少爷,张华强追到警署,还发生了枪战,你一叔亲眼看见的,你说朴廷是少奶奶偷出来的,都比说她花了一百万赎了人更可信。”
这是老太爷给的说辞,许天玺也只好这样说。
他不自觉的看了阿姆一眼,她也知道他在撒谎,一人皆像在看鬼一样。
当然,这个谎不好撒的,毕竟昨天的爆炸案一死一伤,震惊全港。

他只好说:“差不多吧,总之,全凭我阿嫂英明神武。”
再补一句:“毕竟她是砍甘蔗的冠军,力气很大,跑的也快。”
孙琳达看贺墨:“能从绑匪窝里偷一个人出来,琳琅不简单。”
贺墨冷笑:“我也想从匪窝偷个人,能吗?
怎么就苏琳琅偷出来了,以我看她本人问题很大,就算不是绑匪同伙,她也比绑匪更加凶恶!”
许婉心不愿意了,她说:“他一叔,琳琅救回了朴廷,她是个好孩子,她还是咱家的长孙媳妇,你不能这样说她。”
这时事态还好,还在控制之中。
但孙琳达忽而说:“天玺,昨天琳琅明明说过,朴廷重伤昏迷,你们该不会瞒着我们……”
贺墨拍桌:“分明就是刘流联合苏琳琅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侵吞我贺家家产!”
孙琳达再看许婉心,意有所指:“大嫂,关键时刻还要看您的。”
许婉心看许天玺:“天玺,朴廷真的受伤很严重吗?”
为什么刘管家专门让许天玺来,就是因为他是大太太的侄子。
他说:“姑妈,我您都不信,您还能信谁?”
许婉心又坐了回去:“老一,不要胡闹,大事当头,咱们听天玺的,他说朴廷是好的,他必然就是好的,天玺是我侄子!”
明明刘管家跟贺墨说过,贺朴廷的病必须瞒着,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拿起电话,他说:“大嫂,琳琅明明跟我说过朴廷脑部中弹,重伤昏迷,不信你看,我打了一晚上的传呼月伶都不回我的,说不定朴廷已经死了!”
这下许婉心也坐不住了:“天玺,朴廷到底怎样了?”
许天玺看得出来,孙琳达一直在从中挑拔离间。
事关亲儿子,他姑妈又被关了两天,也是真着急。
他有心,但安抚不了。
看他一直不说话,许婉心拍桌:“我再怎么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一叔,打!”
这回传呼机拔回去,倒是立刻就有电话拔回,而且正是梁月伶。
贺墨才抓起,就听她说:“大少已经醒啦,正准备跟警署谈事,一块表的事。”
贺墨一愣:“什么表,一块表有什么好跟警署谈的?”
孙琳达却是面色刷的一寒,变成了青白色。
许婉心一听儿子好了,倒是消停了,又求许天玺:“让我见一面吧!”
许天玺看她搓着佛珠,倒是灵机一动:“姑妈,我表哥能回来全凭菩萨保佑,要我看您就别着急了,咱们多念点佛经吧。”
正好昨晚刘管家就打过电话,他是信上帝的,但一直在说是菩萨保佑,许婉心就信以为真了:“是是是,我看我要不念一卷《楞严经》去?”
“这个好,快去!”
许天玺说。
可算搞定姑妈,也算交了差了。
他看贺墨:“那一爷就安心在家听消息?”
其实听说侄子好着,贺墨也松了口气,气悻悻的说:“让他尽早回公司,红山半岛,海运公司的几项军火运输都要他盯着的。”
许天玺看孙琳达在往外走,正好他也要走,跟了出来:“一太太这是要出门?”
孙琳达笑着说:“嘉琪今天有个公益活动,说好要我去捧场,既朴廷无
事,咱家就算安稳了,我出去走走,也好让大家看到我们家是稳的。”
这话说的可真漂亮。
昨天一场枪战,贺墨又去了警署,今天各家报纸都在猜测贺朴廷是不是被绑架了,而太太们出去应酬一下,是能维持舆论安稳的。
孙琳达不管人怎么样,说话做事,永远都特别漂亮,还叫人舒服。
“我还忙,先行一步。”

许天玺说。
孙琳达却问:“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趁银刺来的,不用了。”
许天玺说。
孙琳达笑着说:“不怪老太爷疼琳琅,连银刺都给她用,她能从匪窝中救出朴廷来,就是咱们家的第一功臣,我都稀罕她。”
但她望着他的眼睛,忽而说:“咱们家没有内鬼吧?”
许天玺一愣:“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他当然知道有内鬼,甚至,阿姆自己就站立难安的。
但刘管家早晨下的命令是,当务之急是贺朴廷的手术,回家只传达一切安好的消息,别的事都容后再议。
贺家人不多,事非倒不少,一点小事,他都差点搞不定。
当然,他也没傻到在一太太面前谈论内鬼,他看上去是那么可信,一脸真诚。
“去吧,我先去做个头发,下午正好参加活动。”
孙琳达说。
眼看离许天玺远了,她颤抖着手拔着电话喘着粗气,待到接通,吼:“朴廷好像真的醒了!”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下午到嘉琪的活动现场,你也去,咱们现场聊。”
挂了电话,她不停的喘着粗气,又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五官扭曲,很是吓人。
不过还好,她躲在个角落里,没有别人看到。
当然,本该就此消失的女人回来了,还扛回来一个价值16亿的人,总共用了不过24小时,换谁都不敢信。
不是要哭死,就是要笑死的。
……
伦敦的手术团队马上要来,那是重中之重,刘管家要跟贺平安商量安保问题,就忙了一个上午。
到了下午,他专门抽了时间,带着资料来找苏琳琅。
甫一进门,又给吓了一跳。
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砂轮,正在打磨那把军刀。
“刀要时时保养才会锋利。”
苏琳琅以为她会砍人是大家的共识,笑着说。
但刘管家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砍人,更愿意相信菩萨附体的。
他坐了下来,扭开茶杯喝一口水,才说:“少奶奶说家中有内鬼,这个老太爷早知道的。”
……
“马上医生就要来了,大少要动手术,咱们先稍安勿动,家里我已经让天玺去过了,暂时能稳得住,这儿有份东西……”
刘管家翻开一只文件夹,说:“那个内鬼肯定联合了一个,或者几个董事,目前老太爷有几个怀疑的,我大概给您讲一讲,您也了解一下董事们,咱们等
手术完,就着手……”
()
正式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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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琳琅点头,见刘管家翻开的是一张多人的大合照,从书架上抽下一份贺氏年报,翻开说:“这是贺氏的董事们吧,我昨晚就看过了。”
贺朴廷一半的办公用品被搬到了病房里。
其中就有贺氏的年报资料。
苏琳琅昨天晚上大概翻了翻,对贺氏的股权结构和董事们也算有个大概的了解。
“那个人,想当初老太爷是诚心接纳的,知道她演戏出身,生活定然要奢侈点,给她一月的零花钱是大太太的一倍。

她原来也不错的,在家还算本分,也伺候走了老太太,老太爷于她很感激的,但是……”
刘管家话未说完,苏琳琅的黑金刚突然响了。
她示意刘管家先稍等,接电话:“喂?”
现在的移动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所以得听声音来辩。
“阿嫂,是我,水仔!”
是黄毛打来的。
苏琳琅问:“人呢,跟到了吗,在什么地方?”
黄毛说:“她在远东酒店的大门外面。”
“有什么情况吗,跟照片上的某个人在一起?”
苏琳琅问。
黄毛打的是公话,而曾经港府的风月片女皇,如今的贺一太太就在他对面,不远的地方。
她也正是苏琳琅让他跟踪的人。
今天,在远东酒店的大门外,有一场公益捐助活动,几位新晋港姐正在加油助力,路人围了一大圈。
贺一太太并不在人群中,她跟一个男人站在广告牌下,正在聊着什么。
时不时有狗仔拍照,她也大大方方,笑着挥手回应。
那个男人也一样,见有记者拍照就会挥手,看起来俩人就是熟人偶然碰见,于是聊几句天。
对照苏琳琅给的报纸,他说:“左边第三个,那个半秃子。”
苏琳琅接过刘管家给的董事名单,指左边第三个,一个半秃头:“这人是谁?”
“他是麦德容,麦看护长的丈夫,黎宪。
虽然穷小子出身,但跟老太爷一样,能力很强的,咱们是一家人。”
刘管家说。
苏琳琅跟黄毛说:“继续盯着,她如果要换地方,换人见,立刻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手指轻敲那个半秃头,黎宪,问:“老太爷怀疑过他吗?”
“啊?”
刘管家一愣。
苏琳琅再问:“这个叫黎宪的,麦看护的丈夫,老太爷怀疑过他和一太太之间的关系吗?”
刘管家也算得力精干了,而关于内鬼一事,是排在贺朴廷的手术后面的。
毕竟当务之急是取出子弹,让贺朴廷尽早好起来。
他也就抽空,先让少奶奶熟悉一下家里人,贺氏的董事们,以及贺家的社会关系,各种商业,私人往来等。
但他话只说了半截,甚至还没有明确说出那个内鬼就是一太太孙琳达这句话。
少奶奶就已经在找有可能跟她勾结的嫌疑人了?
麦德容的丈夫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一脉,而且黎宪穷小子出身,是跟麦德容结婚才被贺氏重用的。
难道真的是他?
刘管家突然觉得自己年龄是真大了,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了。
少奶奶找人质只需要24小时,他以为已经很快了。
结果她找内鬼的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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