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声尖锐哨声响起，懒散站着的学生晃晃悠悠地按顺序排好队伍。

        “都走快些，”体育老师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不耐烦地锁眉，“都赶紧的，排好队准备热身活动。体育委员你出来安排。”

        “头部运动，预备开始。一二三四……”

        筱月见有气无力地动着，嚅嚅嘴角。

        所以一会是陪女孩子们玩耍呢，还是去找晏柏呢？她有些纠结。

        “好了同学们，热身运动结束了。现在自由活动了。注意运动适量，不要受伤。不要回教室。解散吧。”随着体育老师宏亮的嗓音响起，同学们如同被放出困笼的小鸟，一下子就散开了。

        李妍夕走过来轻撞了筱月见的左肩，揶揄道：“诶，我刚刚看到那个十班的男生也是这节课上体育课哦。”

        嗯？什么鬼啦，为什么李妍夕这么说。她瞳仁放大。

        “哎呀，”她微微压低了声量，“你俩平时一偶遇那眉来眼去的样子。我和你关系这样好，那我能看不出来吗？”

        不，那不是什么眉来眼去，那只是穿越者之间的心心相惜。

        “你想多了，”她别扭地挠挠耳垂，“我俩啥也没有。这学校人这么多，不小心走在路上对视了不是很正常。”

        “我懂我懂。”李妍夕笑得说不出的暧昧。

        “去体育馆吧，外面太阳晒死人了。这天气可真热呀。”说着她便自作主张地挽着筱月见走进馆中。

        虽然她与自己回忆中的李妍夕相比，多了几分任性，却不妨碍两人在这一世界依旧结交为好友。

        体育馆内，架着三两乒乓球桌，不少人正打得热火朝天。这样的场面混进了两个躲避烈日炙烤的闲人，多少有些违和。

        筱月见瞟见了不远处的晏柏，他正在球桌旁旁观。

        十六岁的筱月见，喜欢体育课，却非期待这四十分钟的放松，实则贪图偷偷看上几眼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打球的身姿。

        她有些恍然隔世。意外与晏柏对上眼，狼狈地想将目光移开。李妍夕都这样误会了，她可不愿意当事人再生出些什么想法来。

        适才还挽着她的李妍夕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噗嗤一笑，难掩口中的喜悦：“我想去下洗手间，你在这先一个人待会。”

        说罢就要开溜，又不忘嬉笑着叮嘱：“我要是太久没回来，你就不用等啦。对了，中午我约了别班的朋友，今天就不能陪你啦。”

        敢情她都没将自己的解释听进心里。

        不等筱月见再多吐槽，晏柏已迎面走来。他示意她身后的椅子，让她坐着。

        晏柏自然坐在她身侧。这样坦荡让筱月见顿时觉得自己小人心眼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晏柏的体育老师看着他无所事事，让他帮忙转交东西给游泳馆的老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也就随他走了一趟。

        游泳馆内，无声无息。泳馆平时虽不如体育馆那般人头攒动，却也不似今日这样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筱月见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离池子走得远了些，免得因为地板光滑一个不留神落水。

        她没有开口说话，晏柏也安静地走着，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却不料，进泳馆不久，她的眼神涣散，眼珠黑黢黢的，没了平时的灵动。她渐渐慢了脚步，这才让晏柏察觉到不对劲。

        “筱月见，”晏柏伏身看她，探见她无神的表情，语气中带了些急切，“你怎么了，怎么呆愣着。”

        她没有回答他，耷拉着头，继续往前走，却因为晏柏身体遮挡，自个被撞了个踉跄。

        “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晏柏扶助她，看着她不识人的模样，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再次伏低身子，试图让筱月见看着自己恢复神智。

        结果无济于事，筱月见对此置若罔闻。

        是这所学校的什么东西在影响她，晏柏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不能放任此时的筱月见在不知情下做出违背她本心的事情。

        晏柏想要拉住她，可筱月见的力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劲，一把将他甩开。趁着他摔落在地的空隙，急速奔向了泳池，消失在水面。

        入了水后，筱月见可算是清醒了，习惯性的呼吸却只给鼻腔灌进来一大口消毒过后的泳池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水中的，慌张地四处触摸。恍惚间好像抓住了一块什么东西，硬的，像朵花的。可很快又被她松手放开。

        晏柏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傀儡一样，被驱动着走入水中，又看着她落水后开始挣扎，他知道她回来了。

        他飞驰过去。

        筱月见记得自己是学过一些落水自救的方法的，可是真当她陷入困境，竟是半点运用不起来。

        她又开始尝试站住脚跟，虽然这池子早就莫过她的身高，但只要能站稳，应该就能慢慢上去的吧。她憋气憋得几近缺氧，心里慌乱，却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蓦地，一对健壮的手臂将无主的她揽过，她像八爪鱼似地攀上去，那人带着她又迅疾地返回岸上。

        筱月见胡乱地抹开脸上的水珠，将紧贴额头的刘海随意捋了上去，她知道是晏柏救了自己。吞了好几大口算不得好闻的泳池水，让她不自觉地干呕。

        晏柏盯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她，不愿意放过她的任一动作。他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有些微微颤抖。

        筱月见以为他是因为入水就她冷着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满是感激。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上岸之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她被他护在怀里中，筱月见略微一抬眼，就撞进了他深邃瞳孔中。

        明明脸色被吓得苍白，耳尖却攀上了些桃粉。

        “我没事。谢谢你。”因为呛水，她的声带不似平时顺滑。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借着这个姿势，晏柏偷偷地靠近了些，没有停下顺背的动作。

        错开角度，忽略这样狼狈不堪的落汤鸡造型，看起来就像是拥抱一样。

        他一面观察着她的精神状态，一面又贪婪这片刻亲近。

        “我刚刚，是怎样落水了的？”她有些迷茫开口。

        “你不记得了？”

        “你就像有着什么目的一样，直奔池中而去。我甚至都拦不住你。你那样子，就好像……”

        “中邪了一样？”她插嘴补完了晏柏的话。

        确实，她压根不记得落水前自己干了些什么的，中邪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了。直至水流进入她的口腔才让她清醒，现在想起来真是一阵后怕。

        男更衣室穿来隔间门板咯吱开门声，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晏柏立刻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筱月见前面。

        一个身影出现，看样子应该是游泳馆负责老师了。

        晏柏却不敢松懈，两人方才那样大动静的落水，他居然都没听见？一直待到现在才出门。

        他拿起自己扔在一旁待转交的东西，给了那老师。老师惊讶于他们两人的情况，晏柏作假解释了一番，只说是地板太滑筱月见不甚跌落，自己救她回来时也将校服打湿了。

        老师接过晏柏递过来的东西，转身走进馆内一个小房间。

        那是他工作时暂作歇脚的地方。

        他从里面找出来两套干净的校服。

        “这里经常有学生忘记拿走一些东西，又久没有人来认领，你们先拿了去换吧。小心感冒。”

        两人四目相对，接受了老师的好意。

        筱月见拿着校服就要走进女更衣室。晏柏抓住她的手腕，他不太放心让她一人独处。

        “一起吧。免得你像刚刚没有意识落水一样发生些意外。”

        听到这话她显然有些错愕，又想到更衣室都是有隔间的。暗自唾弃自己，果然龌龊的是你自己。

        两人各自走进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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