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果算辈分的话
“还阳的感觉如何？”
“竹桃姑娘神医圣手，真是令俏如来叹服。”
在友好的商业互吹之下，砚寒清莫名感到一股险恶的气氛，悄悄挪到修儒身旁，一把捂住修儒的嘴捞起来就跑。
修儒：？？？
砚大哥做什么呀？我还要跟师叔学习医术呢！
俏如来和竹桃一脸慈爱的目送小朋友离开，下一秒齐刷刷的严肃起来。
“还是慢了一步。”俏如来一声叹息：“没想到京王殿下会发生意外，如果霄王殿下成为储君，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现在就不复杂了吗？”竹桃揉着额角道：“光是藏头盖面的就分了三波了，算上你的话是第四波，各族之间都有自己的心思，朝堂也乱，江湖也乱，再加上外来的……”
俏如来：“……也是。”
说到外来的……俏如来欲言又止。
“关于雁王……”
“打住。”竹桃制止了这个话题，“你们师兄弟之间的复杂关系，别找我，我不掺和。”
俏如来：“哈。”
言下之意，她和雁王之间的恩怨，俏如来最好也别问。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俏如来心中某个隐约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墨家九算从不布无后路的局，墨家钜子亦该同样。他的师尊默苍离不会放任雁王成为动荡九界的危险因素，只是这部分的后手到底备在何处，之前俏如来一直不够清晰。
现在看来，除了接下钜子之责的自己，竹桃是另一个关键。
所以……师尊是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吗？
难以避免的，俏如来稍微有些失落。
“你知道什么样的类型会让默苍离感到苦手吗？”
竹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像是元邪皇那样的，一切智计的基础，都建立在武力之上，武力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影响计谋的效果。”
竹桃语重心长。
“来，想象一下，假如默苍离有黑白郎君那样的武力……”
俏如来下意识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顿时眼前一黑，这个设想可怕到山崩地裂日月无光，光是想象就能造成心理阴影三个月以上。
“……懂了。”俏如来摇摇欲坠，艰难的点了点头，又忽然生出些疑惑来。
讲道理，他武力值是不高，可是竹桃更低吧？
唔……不过论破坏力有时候不能光看武力值。
俏如来想到了竹桃那手神鬼莫测的毒术，还有她那个交际圈，久违的诡异感再上心头。
赤羽的声音在俏如来脑海中回荡——有个白发红眼睛的姑娘，拖着雁王的脚脖子把人拖走了。
……失敬失敬！
——————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北冥异，在半茫然状态中，入宫参见了皇贵妃。
这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二皇兄死了，三皇兄戴罪之身，储君的位置只会落到他身上了。
很奇异的，皇贵妃宣读立他为储的消息，并未在北冥异心中惹动多少波澜。倒是伴风宵，激动的差点失态，快乐的难以自已。
“殿下，恭喜殿下，成为海境储君！”
在离开皇宫的路上，伴风宵已经克制不住兴奋。
“接下来，只要让碍眼的家伙彻底消失，再没有什么能动摇殿下的位置！”
“嗯。”北冥异心不在焉的回应，心头却砰砰直跳。
夙愿即将达成，他该欢喜的。
可是在天降馅饼的喜悦还未能完全体会之前，一股不知何来的悚然预感降临其身。
如芒在背，心惊胆战，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
在这股莫名不安的驱使下，北冥异强行让自己静心，反思了一遍这几个月连番的变化。其实事态也未尽在他掌握之中，像是恪命司就是意料之外的巨大纰漏。
但除了恪命司之外，还有别的一些什么。
好像每次重要的转折点，都存在一些意料外的小小变数，只是结果如他所愿罢了。
……嗯？
北冥异心头猛地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在恨意的驱使下，在连番密集的权争与变故中，被他遗忘在脑后的一件事。
三王之乱时，他尚年幼不记事。后来身世揭破，他才知晓自己并非北冥封宇亲子这个秘密。
可这个秘密是对他而言，对旁人而言也是秘密吗？
对经历过三王之乱的老臣们来说，他们只是不知道‘北冥异已知自己的身世’，但‘北冥异的身世’本身，并不是一个秘密啊。
谋逆的血脉，收养的遗孤，他是最不可能得到储君之位的皇子才是。
——————
“欲星移不放心异儿，瞒着鳞王让渡江卿关注异儿的一举一动，却正是渡江卿不小心泄露了异儿的身世……”
未珊瑚将茶杯推向竹桃。
“本宫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当初渡江卿被逐出海境的原因……相信在那之后，墨家应该也密切关注了渡江卿的举动，但直到他身亡都未发现异常。”
那就说明，渡江卿并非是背叛而是遭人利用，而且这件事背后的推手，并非来自海境之外，而是蛰伏在海境之内。
这一手，真正针对的人是欲星移。
竹桃低眉顺目，乖巧喝茶不说话。
“覆秋霜！”
未珊瑚一掌拍向桌面，那一瞬间泄出的真元扫得屋内绿植沙沙作响。
“将身份特殊的李真岩引入海境，真是煞费苦心，待龙脉诞生，鲛人地位遭到动摇，再煽动百官，引先帝疑心，利用螭龙案掌握了鲛人势力，再借着三王之乱稳固自己地位，最后更是将欲星移的怀疑推到本宫身上，哈！”
竹桃：“……”
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_→
她又嗦了口茶水，这才放下茶杯，慢慢的道：“重点是，他如何知道怎样制造龙脉。”
要查到古岳剑派与海境的渊源不难，看准古岳剑派内乱的时机，诱导一人入海境也不难。甚至得到这个人和宝躯所生的孩子，也有诸多种办法。
唯一的问题是，他如何知晓鲛人血脉和宝躯能够生出龙脉来？
鲛人的地位仅在鲲帝之下，若要让鲛人感到威胁，唯有海境龙脉。只有海境龙脉再现，引发先帝的关注，才能煽动鲛人的危机感。再诱导局势，让先帝猜忌，便能借螭龙案掌握鲛人一脉的势力。
“海境龙脉消失已久，我也是入海境后才从狷螭狂、梦虬孙身上推出龙脉诞生的条件，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海境龙脉千年绝迹的那段时间，是谁，又是如何，能确定龙脉的诞生条件？”
竹桃这番话，让未珊瑚也陷入思索。
“能从螭龙虬龙逆推出制造龙脉的条件，或许……”她别有深意地瞥向竹桃：“但只从这两个例子，是能逆推出鲲帝血脉中或有龙脉混入，你却能得出‘鲲帝源自龙脉’的结论……自始朝后，海境与世隔绝，两千年间人世战乱不断，鬼途当中竟保有这样古早的历史，真令本宫讶异。”
竹桃：“虽然海境自始朝后便封闭国门，与外界隔绝，但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吗？”
未珊瑚：“哈……”
贵妃脑中的第一反应是鲛人，毕竟鲛人一脉为相者，从来都有外出游历的特权。
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了另一重联系，更加千丝万缕，渗透进海境的一重联系。
未珊瑚猛地站起，惊疑不定地盯着竹桃反复看。
“你、你是……纵……”
竹桃：“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都快要在海境开会了吧？”
未贵妃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她有些失神地坐回座椅上，满脸写着费解。
——你一个纵横家整天跟墨家钜子搭伴是什么情况啊？？？
竹桃：“…………”
实际上，她跟钜子那一窝关系都挺密切的。●v●
未珊瑚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表情管理，恍恍惚惚道：“原来是因为这重关系，阎王鬼途才会襄助覆秋霜吗？”
竹桃：“不，那条傻鱼什么都不知道。”
未珊瑚的表情管理又绷不住了。
竹桃：“我们传承不同，实际上……”
说到这，竹桃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表情顿时古怪。
“真要按传承辈分来算，覆秋霜可能要叫我太太太……不知道多少个太的师祖……”
不光覆秋霜，未珊瑚也是。
未珊瑚：=_=
那卧寅呢？皇贵妃划拉了海境一大圈，发现鬼谷一脉可以拿来欺负的小辈太过稀少。
勉强算一个卧寅吧，毕竟读作卧寅，写作狷螭狂，是雨相覆秋霜的义子来的。
想到狷螭狂……
未珊瑚：“华儿意外身死，倒是让狷螭狂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竹桃愣了下就反应过来卧寅便是狷螭狂这件事：“噫？所以说被绑架是自导自演吗？”
未珊瑚轻嗤：“演的十分卖力，对自己十分狠得下心呢。”
竹桃：“哇哦，这么敬业的吗？”
未珊瑚：“哈，似乎是忌惮着什么人，必须演的真实一点。”
竹桃：“…………”
emmm……忌惮着的人……不会是某只……吧？
——————
狷螭狂忌惮的人，是在人世曾有短暂会面的某只东北大雁。
虽然只得一面之缘，却足够让狷螭狂认定这个家伙十分危险。
加上钜子这一窝的恩怨情仇，实在难以摒除此人来到海境搞师弟的可能。
所以为了避免纰漏，狷螭狂亲身上阵，将被绑架的肉票演的无比真实。
没有水喝，没有饭吃，穿手穿脚穿肩膀，被挂在石头上好几天——想想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人物的注意，这一切的辛苦也就值得了！
但……
幽暗的山洞里，昏暗的火光下，一地死翘翘的尸体当中。
上官鸿信：“又见面了。”
狷螭狂：“…………”
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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