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选择的性价比
“不管怎么说，如今想起，吾是该向竹桃姑娘道一声谢的。”
涵养很好的史家大公子很快便整理了凌乱的心情，向着竹桃规规矩矩的躬了一记。
“谢从何来？”
“谢你帮忙牵制雁王啊。”俏如来一脸诚恳：“若是雁王一直隐于暗处，海境的局势恐怕会比现在复杂许多吧？他的‘游戏’也不知会造成多少伤亡，这些都是难以预料的变数，如果没有竹桃姑娘从中斡旋，只怕俏如来此刻要焦头烂额了。”
“斡旋这个词，实在太看得起我了。”竹桃也挂上了客套的假笑：“俏如来，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俏如来：“吔，竹桃姑娘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谦虚了。”
竹桃：“说吧，做啥。→_→”
俏如来：“五天，不……三天，竹桃姑娘能将雁王留在玄玉府三天吗？”
竹桃：“俏如来你果真看得起我，何况玄玉府只有一个雁王吗？还有龙子和鳌千岁，你指望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将他们拖住三天？”
俏如来小声：“严格来说……不能算手无缚鸡之力吧……”
竹桃和鳍鳞会的八爪鱼并不一样，八紘稣浥是真的完全不通武艺，但竹桃姑娘不是，她只是无法修习内力罢了，除此之外是有些功底傍身的，看看她刚才躲断云石的时候多矫健！
再说，就算不考虑她出神入化的毒术，她师尊可是天下第一暗器呢！
竹桃：“嗯？”
俏如来：“咳，呃……俏如来相信竹桃姑娘的能为，毕竟是让师尊也赞不绝口的人嘛。”
竹桃面无表情的盯了他足有半分钟：“……你放屁。”
听听，赞不绝口？这个画面想象一下都很惊悚！
俏如来：“…………”
是怪惊悚的，但……
史家大公子愧疚的摸了摸良心。
“我多少能猜到雁王进入海境的理由，最开始，和我的目标应该相同，他怀疑八紘稣浥，也怀疑鳌千岁，更怀疑未贵妃，但他的试探点到为止了，这实在不似雁王的风格，想必是竹桃姑娘的功劳吧。”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这其中有一点，俏如来是进入海境后，借阅海境典籍才知悉北冥清涟的那段历史，但竹桃姑娘却是毫无意外，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你便知情？这或可用阎王鬼途在海境的势力来解释，但我试探过识龙影，作为阎王鬼途在海境的负责人，他对海境纵横家的情报却知之甚少，所以……”
俏如来真是纠结极了，他长叹了一口气。
“竹桃姑娘，你的身份还真是层层叠叠，扑朔迷离啊。”
竹桃：“还好吧，很简单啊。”
俏如来：“你管这叫简单？？？”
竹桃：“你师尊管这叫简单。”
俏如来：“师尊……等等！师尊也知道吗？！！”
竹桃：“你凭什么以为他不知道？”
俏如来：“………………”
不是，那时候竹桃多大？那时候竹桃就已经和纵横家有关系了吗？
还有师尊您堂堂一个墨家钜子和纵横家结交算怎么回事啊？！！
……算了，俏如来自己好像也没立场说这话。_(:3」∠)_
——————
上官鸿信足足自闭了快半个时辰。
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波动的心情，便透过门窗的镂空缝隙瞧见了蹲在门口的影子。
那影子推了个餐盘出来，上头摆着小点心和一盏热茶。那影子还伸出了一只手，堂而皇之的在茶水里滴了一滴不知名的药物，然后指指点点做了个‘请’的手势。
已经忍不住抛接断云石的上官鸿信：“…………”
他是瞄准餐盘呢，还是瞄准门后蹲着的人影呢？
涵养很好的羽国先皇最终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睨着——皇室出身的好家教告诉他不能从地上捡东西吃！
竹桃：“……”
真难伺候。
等竹桃恭恭敬敬的给奉了茶，上官鸿信也只是捏着茶杯不说话，小眼神欻欻的，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竹桃：“喝吧，默苍离喝过都说好。”
上官鸿信：“……”
——吨吨吨！
默苍离都说好的茶，那必然是极好的。尤其是对于钜子这一窝来说，特别的对症。
上官鸿信一杯茶吨下肚，效果立竿见影，情绪平复甚多不说，更是生出一丝唯有畅怀时才有的舒适。
果然……不是错觉。
上官鸿信细细体会，这奇妙的功效着实令人赞叹。
技艺精湛的医者皆是全才，但依个人擅长偏好，总有一项专精。譬如冥医擅长针法，药神精于制药，温皇性喜蛊毒。
竹桃所擅长的，大概是所谓养心之术。确实颇为偏门，在战朝时曾有短暂兴盛，百家争鸣的时代不乏留下书面记载，其后则因为太多原因而逐渐没落失传。
因为驾驭情志之术，可养心亦可攻心，可治病亦可致病。
这点……倒是能与太古时失传的医经相互印证。
“俏如来离开了。”
就算在房中自闭，要得到这一线索不算困难。
“边关战事倾危，他确实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但他要如何保证这场战役不受外力影响？就凭你吗？”
“是啊，俏如来可看得起我呢，你要配合一下吗？”
雁王斜睨一眼：“凭什么？”
“唔……给我一个面子？”竹桃姑娘态度颇为随意，“反正海境也没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人了，还是说你依旧对覆秋霜念念不忘？”
“你说错了一点，还有俏如来，让俏如来失败，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哦，那你就去嘛。”
竹桃往椅子里一歪，从头到脚写着摆烂两个字。
但雁王显然并没有挪窝的打算。
说着让他去骚扰俏如来的话，实际上分明是两个选择给他选，是去干扰赶赴边关的俏如来，还是探寻留在玄玉府的竹桃的目的。
她突然对鳌千岁、龙子和八紘稣浥出手，这件事十分蹊跷。
边关战役无论何种结果，后续的发展都可以预料。可竹桃的行径则更扑朔迷离，到现在上官鸿信都不能确定她在海境的种种行径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结果，甚至不太确定她做事是出自何种立场。
或许单纯为医者，又或者作为阎王鬼途的恪命司，亦或者作为鬼谷一脉……
雁王不可能两边兼顾，但只从破局来看，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将竹桃绑起来带着一起行动就可以了。
但如果这样，他自己想做什么恐怕都会受到阻碍，不过是互相扰乱平白浪费时间。
他的选择很多，每一条都可行，但从收益来看却优劣分明。
好吧，上官鸿信得承认，比起互相拖后腿没事做（并且大概率会遭受精神攻击），还是看竹桃搞事情来的更加有趣。
“用自己作为筹码，也要帮助俏如来吗？或许你该思考，俏如来真正的意图是让你牵制我，还是借由我来牵制你。”
上官鸿信实在忍不住挑拨的心，何况他说的是实话。
“在你坦诚了恪命司的身份后，你猜，俏如来对你会有多少信任？需要我提醒你吗？作为墨家钜子，如果他不对你心生怀疑，那实在是个笑话。”
“可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竹桃毫不迟疑的这样回答，淡定中还带着一丝茫然。
“等等，你不会以为我期待着俏如来的信任吧？还是我很需要他的信任？”
竹桃着实是惊讶极了，所思所想明晃晃摆在脸上——不会吧不会吧，想不到你的价值观是这么天真的吗？
上官鸿信：“…………”
心梗的气息又浮现了。
不过竹桃又继续道：“你说的这个可能倒是挺有趣的，说不定俏如来还真的会信任我呢，想想就令人期待。”
上官鸿信：“你真这样认为？”
竹桃：“我并不认为那会发生，但不妨碍我如此期待，意料之外的事情才能叫做惊喜，而惊喜可以让人愉悦。”
上官鸿信：“嗯——”
这句话倒是颇有价值，至少上官鸿信如此认定，让他get到了关于竹桃的重要情报。
上官鸿信：“那，你的意料之中包括……‘被我当场击杀’这个选项吗？”
另一个更加简单粗暴的破局方式，一个让她迄今为止所有行动都付诸东流的选择。
这实在是个恶意满满的提问，可竹桃还是很淡定，没有任何受到性命威胁该有的反应。
她甚至认真的评价道：“那也是你的选择之一，只是性价比不高。”
上官鸿信意味难明的哼了声。
到目前为止，竹桃对危险的反应一直都很奇异。那让雁王很想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所依仗。
上官鸿信：“确实，但还不够。”
竹桃：“别得寸进尺，问吧问吧。”
上官鸿信：“你和大智慧之间有什么交易吗？或者说……你和大智慧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竹桃愣了下：“你这个话题跨越度有点大吧？”
上官鸿信：“被地门洗脑过的人，在清醒后仍保有记忆，这点也是我不久前偶遇狼主才发现的事情。”
竹桃：“偶遇？”
上官鸿信：“怎么？”
竹桃：“行行行，你说偶遇就偶遇吧，你继续。”
上官鸿信：“狼主曾经作为地门的四大天护，任何进入地门的人他都该有印象，但他对你却是全然陌生，那么就剩下两种可能，第一，是大智慧主动与你接触，第二……你可以绕开四大天护，绕开地门的所有人，单独与大智慧见面。”
前者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段时间，雁王已经确定是竹桃主动出门与什么人会面。至于会面的人是大智慧，则是雁王与大智慧接触数次之后才猜到的。
那也就意味着，竹桃和大智慧之间……渊源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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