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拾叁
叶怀远下手极重,一下接着一下,闷声打在皮肉上,似乎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留。
叶挟风趴在地上,他能感觉到胸口的荷包,紧紧地贴着他,让他能够获得片刻清明。
他耳边隐隐约约听见自己的小厮赵滔在一旁恳求叶怀远不要再打了。叶怀远冷笑道:
“你看你主子这样,是求饶的模样吗?”
不知道打了多久,就在叶挟风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叶怀远咬牙看了他一眼,把戒棍往一旁一丢,对赵滔道:“带他滚!”说完,便一眼都不想再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赵滔忙不迭地冲上来,给叶挟风把身上捆的绳子一一解开,然后问:“主子,你还站得起来吗?”
叶挟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你主子我又没残废。”
他撑着赵滔的手臂,硬生生从地上站起来了,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赵滔看见他这样子简直都要哭了,赵滔从小跟着叶挟风,见他被叶怀远打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打得这么狠。好想再也不想让主子上战场了一样。
叶挟风拍拍他肩膀,“没事。”
赵滔忙扶着他,叶挟风借着赵滔的力,一步步慢慢走出府。
好不容易把叶挟风搀上了马车,他也没有办法坐,只能勉强跪着,钻心的疼痛到这个时候越发明显。
叶挟风突然想到,濯枝今天在宫里受了大委屈,自己刚才还和濯枝说让她在府里等他回去,完全没想到自己之后会遭一顿毒打。叶挟风低低喘了口气,“赵滔。”
赵滔本来在外面驾车,一听他喊,心中顿时一紧,“怎么了主子?”
“回去不许说我挨了父亲的打,只说你驾车不小心,翻进了水沟里。”
赵滔:“……”
“听见没有?”
“主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编理由骗人。”莫名要背上责任的赵滔抱怨道,“再说,我这样说了,濯枝姑娘也得信啊。”
“你不管。”
赵滔只能闭上嘴继续驱马往前走。
一到将军府门口,赵滔跳下车,朝里面喊道:“快来人啊!将军受伤了!”
叶挟风额头青筋顿时爆出几根,“你喊什么?”
濯枝本来在自己屋里等叶挟风,忽然听见屋外一阵骚动,许多脚步声,她忙站起来打开门,迎头撞上晓言。
“姑娘,将军受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濯枝的心往下狠狠一坠,提裙就往门口跑,夜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来不及顾忌这些,拼命往前跑。
等她跑到将军府大门,几个小厮刚好把叶挟风搀扶下来,叶挟风一抬头,看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怎么回事?”濯枝睫毛颤动。
“赵滔。”叶挟风喊,“你说。”
赵滔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我前面驾车时不小心,没看清路,一下子就翻进水沟里了。”
濯枝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叶挟风,轻声说:“伤得严重吗?”
叶挟风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会,你看我走路不是走得挺利索。”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痛得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濯枝看着他,“你别逞强了,我扶你进去。”
叶挟风:“好。”
她伸手扶住叶挟风,赵滔赶紧在另一边扶住,然后小声问:“主子,你这情况肯定要请大夫。”
叶挟风咬着牙,“去,请,啊。”
叶挟风每一步都走得举步维艰,终于等到了他的屋子。濯枝和赵滔把他扶到床上趴着。赵滔转身出门去请大夫。
濯枝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转身出门了。
“小枝,”叶挟风,“今天的事,以后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濯枝背对着他,垂下眼,“我并未生气。”
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
等濯枝拎着一桶烧好的水,再进到叶挟风屋子里的时候,大夫已经来看过了。
叶挟风今晚的情况也无法沐浴,只能合衣在榻上将就一宿。想来想去,濯枝还是去打了一桶水上来烧好,想给他擦拭一下。
叶挟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濯枝轻手轻脚地拿了一条干净帕子,拧干后仔仔细细地给他先擦了擦脸。
她知道叶挟风是骗自己的。
马车翻进水沟,怎么可能马车和赵滔一点事没有,而武艺高强的叶挟风会摔成这样。
或许以前还有更多谎言,但她自己没有察觉罢。他也没有事事向自己说实话的义务。
她重新拧了一把帕子,开始擦他的手臂,睡梦中的叶挟风突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濯枝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他确实没醒。
望着他俊朗的眉目,濯枝心想,将军,不管你把我当替身也好,当一时无聊的玩物也罢,濯枝自始至终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永远不会。
当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的身侧,当你不再需要的时候,我自会离去。
濯枝小心地绕开伤口,给他把身子擦洗了一遍。
临走,她轻轻在叶挟风额上落下一吻。
-
叶挟风第二天起来,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大概是因为昨天还强行下地走了一段,到了今天,整个腰部以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圣上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事,派了好几位太医过来,还送了不少名贵药材,嘱咐他好好养伤。
于是叶挟风就此歇在了家中。
同濯枝一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解开濯枝的心结,没想到第二天,濯枝就和没事人一样,像她从没有去过双柑节,从来都没有见过四公主。
叶挟风心疼之余,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免得多说多错,又让濯枝伤心。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濯枝在院子里练剑,叶挟风让人把竹榻搬到一旁的树荫下,他趴在上面看濯枝练。
濯枝于此道还颇有些天赋,几乎是一点就通,渐渐的,不仅连腕法精通,身法也学了不少。虽然因为她没有内力,所以实际意义不大,不过舞起来还是很唬人。
“谁说没有实际意义?我现在一个能打你十个你信不信?”
叶挟风从善如流道:“信信信。”
他拿着一根树枝,在榻上勉强为濯枝演示。等濯枝去练的时候,他便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
濯枝好奇地凑过来,“你在写什么?”
“你看呢?”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濯枝一字一句念道,叶挟风的字即使是写在地上,也丝毫不改它的遒劲有力。
“是讲春天的诗吗?”
叶挟风含笑道:“是讲我们的诗。”
濯枝一看,这句话里有他的名字,也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本,男子写他与爱妻相处的书里来的。”叶挟风笑着说。
濯枝愣了一下,脸顿时红了。
“小枝,等我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吧。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濯枝笑了一声,“行。”
“叶挟风挑了挑眉,“你不信我?”
濯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信。”她调转话题,“怎么能不管别人的看法?”
“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如常给人发请柬,不来的也就算了,来的人,就都是给我面子,我会都记住。”叶挟风说得头头是道。
濯枝忍俊不禁道,“叶将军好大的官威。”
叶挟风谦虚道:“哪有娘子大。”
濯枝打他,“谁是你娘子?”
叶挟风眼底全是笑意,“早晚。”
-
可惜,他们还没有等到这一天,叶挟风刚能下地走的几天后,塞北突发战事。
北蛮好像知道叶挟风这个时候伤好全了一样,突然像发疯一样大举进攻北方边塞。圣上急召叶挟风入宫,商谈了一夜,命令他原地休整两天,然后立刻率军前往塞北。
濯枝一整天都见不到叶挟风的人。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一走神,剑被她一把甩了出去,深深扎进了树干。
她走过去,尝试把它□□。
无果。
她习惯性想喊叶挟风,却突然意识到他不在。
她终于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她再多么努力地练剑,都不可能追上叶挟风,不可能和他一起征战塞北,不能为他挡开明里暗里刺来的刀剑。
她坐在院子里,出了一下午的神。
叶挟风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首先就会来濯枝屋里看她。这次也不例外。
“你还没睡?”叶挟风问。
“嗯,等你。”濯枝道,“很累吧?”
叶挟风笑笑,“还好。”
濯枝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他的脸,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塞北吧。”
叶挟风脸色一变,“那怎么行?”
濯枝声音柔和却坚定,“怎么不行?我又不上阵杀敌,就在后方等你。”
“小枝,”叶挟风牵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军营里没有这样的规矩,若我带了从军的家属,那其他兵士怎么想?”
濯枝咬唇,“我不要在家里等你,我不要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叶挟风眼底掠过不舍,他何尝舍得濯枝。以前没有她的时候,叶挟风喜欢去塞北,觉得那里自在,更喜欢上战场。
可现在有了濯枝,他突然觉得塞北是那么遥远,北蛮是那么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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