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的下意识永远不会说谎
“叶家着实是上海商界的领头羊啊，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就连法租界使馆的官员也来了，还有刚才跟你跳舞的那个法租界探长威尔斯，看起来跟叶家关系也非同寻常，林家可真是一块肥肉啊。只是这叶老爷子一世精明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好色之徒，当真就把这万贯家财交给这样的儿子。”程志远站在林可而身后，看着舞池里浪荡的叶锦轩说道。
跟一个臭名远扬的交际花搅和在一起，确实不像是能勘大任的人。但林可而隐隐觉得叶锦轩并非那么简单，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便顺着程志远说道，
“虎父生出犬子也没什么稀奇，这不正合您意吗？叶祖胜虽对我们客客气气，但上次叶锦男的话还是暴露了他的态度。想让他再真金白银的支持党国绝非易事，既然现在子承父业，老子不行就换儿子。”
能让程志远欣赏的人不多，自己这个学生绝对是一个。他是黄埔军人出身，因为负伤离开部队，伤愈后被调去南京特训营做全科教官。那时他就格外留意到射击、格斗、擒拿、情报……无一不出类拔萃的林可而，所以才会来上海就任时点名带上了她。
“你总能跟我心有灵犀，可时间不等人啊，叶家的产业跟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掌控了叶家就能扰乱上海的民生。我相信日本人首当其冲就会找上叶家，我们绝不能让日本人捷足先登，赶在日本人之前把林家吸干抹净了，留给日本人一个空壳子。而且戴处长电报里说眼下校长正忙着剿匪，那帮泥腿子已经被追得在穷山恶水里乱窜，绝不能功败垂成。可打仗哪能不花钱，如果能让叶家出点血也算是为校长分忧了，你先去探探这小子的虚实。”
“属下明白。”
林可而太明白了，程志远对自己再特别，她终究也不过就是他手里的一条猎狗，需要时就把她撒出去咬住猎物。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猎物竟是在阿爸坟前偶遇的那个男子，也许之前就不该假装不认识。
“南京路新开了一家夜上海俱乐部，我去过几次环境很不错。明天我想约你一起，不知你是否方便？”叶锦轩看到老父亲在不远处，故意提高了嗓门问道。
“方便，当然方便，我还真没去过呢，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啊？”林可卿雀跃着问道。
“好玩的多呢，我可以教你打台球。”
一听是打台球，林可卿其实有些扫兴，她经常去的场子不是百乐门舞厅就是上海国际饭店，那才是男女调情的好去处啊，但还是很开心的应下了，
“好啊好啊，我正巧想学呢。”
“那我们就说定了，明天我会让司机去你家接你。”叶锦轩说着还特意抓住了她的手，吻了下手背。
“好，我等你。”，林可卿给他回了一个媚眼。
叶老爷子真是快被这个逆子气吐血了，整晚跟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在一起，奈何此时无法发作。
“跳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取些吃的。”叶锦轩似乎表现得很体贴，但他只是因为看到了刚刚从身边一闪而过去往餐台的林可而。
诺大的餐台他眼里根本没有任何食材，只是想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身体一点点靠近，但眼睛却一本正经地盯着餐台。
“叶大少爷，幸会幸会。”
她竟真的开了口，叶锦轩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但却装做很意外，一脸冷漠道，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林可而刚才就是有意从他身边走过来，既然他跟来了，在她看来就是释放了一些信号。此时看他竟然还耍着小性子，竟觉得这个大少爷有些可爱，
“你不认识我无妨，但我相信今晚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是谁。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可而，是林可卿的姐姐。”林可而伸出手，却是只字不提之前装作不认识他的事。
“可惜了，名字一字之别人却差之千里。妹妹娇艳欲滴，姐姐为何却如此普通。”对着这样一张纯美绝顶的脸蛋儿，叶锦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吐出了这句话。
林可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像是进入了一个陌生却刺激的棋局，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不知叶少明天肯不肯赏光陪普通的我进个午餐。”
“对不起，明天本少爷已经跟你的妹妹林可卿小姐有约了。”叶锦轩话说得轻松，但真是懊恼地想抽自己的心都有了。但他笃信，林可而绝不是普通的女子，但凡让她看出你对她有半分兴趣，那你便一文不名了。
这个男人似乎每一句话都不在林可而的预判里。她不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叶锦轩有些承受不住，隐约有些躲闪。林可而却突然假意离开，故意一个崴脚眼看就要跌倒。叶锦轩的身体几乎同时本能前倾，刚还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知何时就已经揽住了她，是那样快那样稳那样准。
人的嘴可以说假话，但下意识的动作却永远不会说谎，叶锦轩一刹那就反应过来自己中套了，他不是没见识过林可而的身手，她怎会这么容易就跌倒，紧忙松开手。
林可而轻抚额前散落的头发，莞尔一笑道，
“谢谢！不过我相信明天你会有时间的。”
叶锦轩知道自己刚才已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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