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阳城一高 顾南征

人影消失，旁边其他旅客也陆续检票，许玖玥忙回身寻司贯行的身影，见他跟唐站长聊的差不多了正颔首告别，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对唐站长鞠躬道谢，唐站长表情慈爱，笑容满面地应着“不客气”，转身离开。

许玖玥又转身面向司贯行，激动地笑着说：“再次谢谢您！非常感谢！”边说边双手合十继续鞠躬。

司贯行注意到她眼闪湿意，矫装怒容道：“你再这么鞠躬，就要有人喊‘家属答谢’了。”

许玖玥忙直起身，眼带错愕地说：“不好意思领导，但是真的非常感谢！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司贯行不苟言笑：“走吧，送我去5号候车室，边走边说。”

许玖玥跟上，司贯行一身铁路制服英气十足，俩人高挑标致，走在人头攒动的候车室非常打眼。

他稍侧头垂眸问许玖玥：“身上的是泥么？摔了？”

许玖玥低头看眼自己的裤子，还有点街头泼墨风，无奈地说：“路上遇着一个神经病，一罐可乐全甩我身上了……”

此时司贯行已经来到一个小吃车旁，问许玖玥：“喝什么？”

许玖玥忙掏出钱包说：“我来吧，我请您，您喝什么？”

司贯行也没客气：“除了可乐都可以。”许玖玥苦笑。

两人边走边聊，许玖玥在检票口陪司贯行坐了一会儿。

许玖玥：“领导，您是姓司么？我听他们叫您司工。”

司贯行：“嗯，认识一下，司贯行。”司贯行伸出右手，许玖玥握上去：“许玖玥。”

许玖玥性格大大咧咧，常年在哥们弟兄堆儿里混，从小养成的待人处事习惯，往文了说是‘有亲和力’，往武了说就是‘有江湖气’。

男人手掌干燥温暖，许玖玥手心微微出汗，很轻的交握，两人也都很快退开，司贯行右手握成一个空心拳搁在腿上，接着说：“我26岁，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别叫‘您’了，听着显老。”

许玖玥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觉好笑，抽着嘴角说：“好……不过我一看穿制服的就想叫领导。您……你叫我小九吧，这次真的太感谢了，加个微信？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说完她调出二维码，真诚地望着司贯行。

司贯行微愣，慢半拍掏出手机操作添加。他这个人平时比较闷，没什么社交，社交软件打开的次数绝对少于电子邮箱，工科出身，身边女性朋友极少，更是很少跟许玖玥这样明媚漂亮的女孩儿打交道。‘小九……’他暂时叫不出口。

许玖玥收起手机：“铁路工作者很辛苦，我知道。我爷爷当了一辈子火车司机，向你们致敬！”边说边用右手从额角搓了个举手礼。

司贯行笑笑算是回应。

许玖玥继续问：“你是在燕城读的大学么？造火车……学的什么专业啊？”

司贯行：“只是修火车，我是华清毕业的，08级电子工程。没读研。”

许玖玥一听08级华清，明显慌了一拍，但很快收起情绪，表情恢复如常，可司贯行还是捕捉到了。

许玖玥接着说：“我是二外11级旅游管理，也没读研。嘿嘿……”许玖玥尬笑着掩饰自己刚刚的慌乱走神。

司贯行：“上次在火车上你不是说要去酒店上班么？怎么又做起导游来了？”

许玖玥：“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呗。燕城衣食住行都这么贵，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抽空挣点零花钱。嘿嘿……”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远舟集团是明令禁止员工在外兼职的，我这也是趁着刚办完入职还没正式到岗，抓紧一切时间致富。”

司贯行：“确实。酒店工作忙起来应该也比较辛苦，到时候兼职可以放一放，夏天毕业，怎么刚办理入职？”

许玖玥粲然一笑：“九月初阅兵仪式我去做志愿者来着，300万人，就选中了1200多个，之前一直在培训，学校给我们优秀毕业生择优搭建了就业桥梁，都是大企业，啧啧，这么看我还是名利双收呐！”

司贯行问：“怎么不继续做导游？”

许玖玥喟然答道：“唉~小时候，我妈妈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她没能实现，我就自动接棒。心比天高，以为导游就是可以免费到处玩，大学时兼职带团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不，旅游跟酒店不分家，也算专业对口。”

司贯行：“你是哪里人？”

她爽快利落地回道：“阳城人，你呢？”

司贯行心下了然：“我是h省人，老家在龙江。”

许玖玥笑着说：“我都没去过h省，这些年出去玩儿也都是往南走，别人一问我是哪儿的人，我一般就说东北人，说太细怕有些人搞不清楚，有一次去鹭城玩儿，有一个大姐竟然问我，龙江是不是你们东北的省会啊？哈哈！敢情她是把东三省划一块儿了！哈哈……”

司贯行见她眉眼弯弯，唇角两侧各有一个梨涡，忽明忽暗，笑的干净可爱。

两人随意聊着燕城的天气，交通，老家的美食，许玖玥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分享给他。

司贯行开口：“这是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种奶糖么？”

许玖玥笑着回道：“嗯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好吃的太多了，总觉得这种糖没有小时候好吃了。”

时间差不多了，司贯行起身走向检票口，许玖玥看着他出示工作证进闸，笑着跟他挥手告别。司贯行温和颔首，转身往通道里面走。

许玖玥不知道，她转身走入人群时，司贯行又转回身看了她一会儿。其实，短暂的相处，他想问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交男朋友，有没有受伤，替好友问，或许，自己也想知道。她于他而言，就好比某部剧集里的女主，第一季末尾，没能收获圆满结局，孤独离场，第二季什么时候开播不知道，但他希望她能被人疼爱照顾，不再形单影只。

并不觉得自己孤单的许玖玥步伐轻快地往站外走，准备坐公交回王府井取小电驴。

令她和司贯行真正产生交集的人，是顾南征，司贯行的华清校友，同级不同系，顾南征学建筑，公共课也常碰见。两人经常一起约着打球，宿舍隔了一栋楼，毕业后顾南征出国，也一直没断联系，他们性子都属于简单温和型，很合得来。

顾南征，许玖玥的初恋，表哥兰天众多哥们儿弟兄中唯一的知识分子。

顾南征单亲，跟妈妈和外婆同住，学习好，长的好，会画画，会弹琴，读重点高中，本来跟兰天他们一帮人毫无交集。兰天当兵的前一年，顾南征高三，跟重点高中阳城一高风马牛不相及的兰天看上了一高校花程翯，几乎每天放学都去学校附近堵她。程翯求顾南征假装她男朋友，顾南征没同意，建议她告诉老师和家长。程翯就紧跟着顾南征的自行车，在校门口被兰天撞见，兰天刚要发难，顾南征就面色疏离地说：“她宁可找人假扮男友也不愿给你机会，你与其每天在这儿堵她，不如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差在哪儿。”兰天这头儿的混子们都骂骂咧咧要教训顾南征，兰天抬手阻止，说他兰天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学生，坏了道儿上的名声，主动提出跟‘假想敌’顾南征约单挑，顾南征淡淡地说：“等我高考完，陪你打。”他说的是‘陪’，不是‘跟’，兰天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泡妞儿不行，约架也约不上，沉着脸报了散打馆的名号和当晚约架时间。顾南征当然没去，他直接托人带信给兰楚安，也就是兰天的爸，许玖玥的舅，一句话：【您儿子再这么任性妄为，要么坐牢，要么坐吃山空】他还留下落款：【阳城一高顾南征】。

当晚，兰楚安在训练室喝了二斤散白，抽了一整包烟，旁边是一会儿倒立，一会儿扎马步的兰天。

第二年9月，顾南征去燕城上大学，兰天去粤省入伍参军。

许玖玥回小院换了套衣服随便拿了个面包就往酒吧赶，萧拾年说今晚要聚餐，所以许玖玥没骑车，在出租车上吃完面包，整理了下背包，发现还背着口琴，正摩挲着出神，司机大爷开启了燕城的哥的健谈模式：“姑娘这么早就去酒吧玩儿啊？开门儿了嘛？”

许玖玥往前探了探身笑说：“叔，您看我这劳碌相，哪是去玩儿的呀，是去打工的。”

的哥意外：“那你可得加小心，小姑娘在酒吧打工可不安全，有些人撩|骚你，不是看你好看，而是看你好骗~~~”

许玖玥虔诚地应着，直夸大爷说的精辟。俩人一路闲聊，过体育场路，就看见前边儿得堵着小200米，正好是个红灯，许玖玥跟的哥说：“您别往左转线掰了，我就这儿下吧，跑两步就过去了。”

付钱后许玖玥着急忙慌地下车，也没好好看路，差点被一辆摩托车给刮倒，幸好对方开的不快，她只是踉跄了一下。抬头寻声望去，摩托车已经停在几米外，全新2015杜卡迪大魔鬼，许玖玥去车展做过小蜜蜂，对一些很酷很拉风的明星车多少有些了解。

摩托车骑手回头看她，男人戴着头盔，跨下车几步就来到她面前：“miss，你没事吧？”是个歪果仁口音，不算生硬，但明显不是国人。“需不需要去医院？”男人嗓音磁性清朗，可能因为不是母语，他说的有些慢，每个字稍微拉长了半拍。

许玖玥忙摆手：“不用不用，没碰到我，而且是我自己没看路，是我不对……”俩人正说着话，忽听更多摩托车的轰鸣声‘嗡嗡’从两侧靠近，大概八九辆的样子，有两辆甚至直接是从酒吧街路口方向逆行过来的。众摩托车纷纷停下，围着一个小姑娘，辅路上这一‘浪漫景致’必然引得路人围观，很多年轻女孩儿拿出手机拍视频，有的录人，有的拍车。

‘肇事’骑手倾身问许玖玥：“你去哪里？要不要送你……”

许玖玥觉得这场面很可笑，如果把这帮人的摩托车都换成铃木五羊什么的，几乎就成了80年代‘拍婆子’的拍摄片场。心想‘送送送，送你个大头鬼啊……’

事实上许玖玥乱穿马路，脸上维持的还是抱歉的表情，笑着回：“不用不用，我去前边酒吧上班，几步路就到~有空来捧场啊~谢谢哈~”说完在一波波哄闹声中迅速跑上人行道离开，白衣白裤，高挑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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