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漫长的别离

餐厅后门砰地关上了。
  不远处的阴影中，凌树把抽了三分之一的烟在墙上按灭，随手收进空间的杂物分隔里。
  他沉默迈开长腿，防水靴悄无声息地踩落地面，很快便赶上前面行色匆匆的女人。
  伸手在女人的肩膀一拍，对方回过头来。
  “查……”
  确认了是自己要找的人没错，凌树在裴元贞诧异的目光中把她收进了空间。
  得手以后，凌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维持和之前差不多的行进速度，走出了小巷子。
  继续走了两个路口，凌树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路段上了一辆薇拉帮他叫的车。
  几公里后下车，然后又重新上了一辆白色阿尔法。
  驾驶座上的亚瑟道：“华夏菜好吃吗？最近老板你对食物的热情可是让洛戈高兴坏了，是特别喜欢那些饭菜的口味吗？”
  “也就那样吧，”凌树揉揉眉心，“可能是我动手术打了太多麻醉剂，最近吃什么都没味道。”
  亚瑟握着方向盘憋不住笑了：“在医院期间，为安全起见，老板的一日三餐是由洛戈在医院外头的移动厨房车里做的。
  后来发生了常岛别墅事件，安保升级，就继续由他做饭。
  到了博奈科别墅，洛戈说您吃他做的饭明显胃口比原来大了很多，于是就继续做饭。
  您看，最近我搭档都换了好几个人了呢。”
  凌树看看副驾上沉默的后脑勺，看上去和洛戈很相像，但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自己最近有点放松警惕，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贴身保镖换人了。
  亚瑟继续碎碎念：“我说呢，洛戈做的饭，根本就很难吃。原来是麻醉剂导致味觉失常……那老板，明天请家庭医生给您看一下吧。”
  凌树：……
  回想从病床上醒来的那天，他吃到的可是末世多年后的第一餐正常饭菜，谁还在意味道？当然是心怀感激地风卷残云了。
  后来吃着吃着也感觉不好吃，他还以为老米的饭菜就这口味，万万没想到是出自洛戈之手，只是可惜了那些好食材。
  ……
  几天后。
  上午七点，洛戈来电，总控舱已经平安无事到达停车场了。
  韦沃斯派来押运的专业团队有四个人，已经安排在员工区休息。
  过了五分钟，亚瑟来电说，刚刚签收了一件很大的快递，发件人是【一路走好】，问要不要送到别墅这边来。
  两个电话一接，凌树算是彻底清醒了。
  “你把快递送过来吧，顺便让别墅这边的厨子给我准备早中饭，记得千万不要让洛戈动手……”
  凌树让亚瑟把快递木板箱放在草坪上，就打发他走了。
  四下无人，直接收进空间再拆快递。
  这是凌树说好要给亲妈的待遇：
  一口镀金铜棺材，外加一块大理石碑。
  先拆开层层气泡膜包裹的大理石碑，碑上刻着裴女士的名字和生卒日期。
  离世的日期，刻的是凌树去茶餐厅见她那天。
  记得哪位说过：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说的应该就是裴女士现在的状态了。
  拆开棺材的包装，盖子打开，里面有个升降床，还有一大堆赠品假花。
  凌树用意念把裴女士放进棺材里。
  她的妆容真精致，黑裙子黑手套也很适合参加自己的葬礼。
  还记得哪位说过：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是渐行渐远的别离。
  这话简直太应景了。
  凌树帮裴女士把双手叠放在胸前，再放上一束假花，一切简直不能更完美。
  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就把她埋葬到一个适当的地方。
  凌树这样想着。到那个时候，这场漫长的别离才终于能画上句点。
  等凌树处理完裴女士的“后事”，开着别墅区里配的代步车慢慢晃悠到停车场的时候，不光亚瑟和洛戈在，连韦沃斯的专业团队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隔着半个山头，凌树老远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家伙。
  它看起来像块巨大的黑色鹅卵石。
  这座长18米，最宽处9米，最高处14.5米的总控舱是被拆解后分开运输的。
  今天凌晨时分，所有4车部件都到达了停车场。
  韦沃斯的工程师又花了将近8个小时时间把它重新组装起来。
  这些工程师实在是太辛苦了，给凌树演示完整个总控舱的操作之后，还要坐飞机赶回实验基地。
  在那里，最终定稿为地下15层结构、最多入住50人的安全屋的一些功能模块还等着他们调试。
  据说为了抓紧时间按时交货，最近韦沃斯上上下下都是996的状态，简直不要太拼。
  看看对方一个个胡子拉碴，面如菜色，眼袋浮肿，果然是鸭梨山大的样子。
  凌树一一和工程师们握手，又拿那辆老爷代步车做了个障眼法，从空间偷渡了4瓶红酒出来送给他们当个见面礼。
  人家为了自己的末日大计都卷成这样了，凌树也不能没有表示啊。
  其中一个最年长的，叫做维克多的总工笑盈盈地接过红酒，扫了一眼酒标眼睛就是一亮：

  “利普金先生真是大手笔，06年是个好年份啊。”
  其余的工程师并不大懂酒，听维克多说了，才惊觉这是四十多年前产的酒。
  哪怕没有相关知识，也猜到必定价值不菲。
  一张张疲态毕露的脸上绽放出了更为真诚的笑容。
  “电子版的总控舱使用手册已经发给您了，这里还有一本纸质版本的，全球只此一本，请您收好。”
  维克多捧出一本比两块砖头还厚的说明书，恭敬地递到凌树手里。
  凌树接过来翻了几页，字号很小，图片很多。
  他面露苦笑：“我以后在总控舱里睡不着的时候，这本说明书就能派上用场了。”
  众人都笑。
  维克多先带着凌树到第二层的控制室，把他的掌纹、虹膜、声音、面部特征、三维体态、肢体习惯等等识别信息一一录入中央控制器，并设定他为总控舱唯一的，不可变更的主人。
  凌树拍拍仍然挂在脖子上的左手：“系统不会一直把我当成残疾人吧？”
  维克多笑得人畜无害：
  “其实您购买的只是总控舱的硬件设施，是没有系统的。
  中央控制器没有残疾人这个概念，只要累计匹配到3项特征以上，就不妨碍识别……
  对了，您需要人工智能管家吗？”
  好自然的推销，凌树乐了。
  “您的本职工作不会是销售吧，工程师只是个兼职对吗？”
  上下三层共计1080平米使用面积的总控舱，海陆空三栖这么多功能，靠一个被辐射过的脑袋瓜那是肯定玩不转的。
  凌树看到那本说明书第一秒就开始头疼了。因此，配套的管理软件是个刚需。
  只能又花一千二百九十九万米刀添置了一个人工智能管家，付款、签字，拿到系统激活码。
  维克多笑眯眯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移动存储器开始安装。
  有了这个初始设定名字为“诺亚”的人工智能，复杂的总控舱变成了一个很好上手的傻瓜式工具。
  维克多教凌树尝试操作总控舱，拿出收货确认书翻到基础功能列表，一一测试。
  所有功能都没有问题，凌树接过这本半块砖头厚的收货确认书开始手签。
  足足有60多处要签名，凌树本来就不太会写查克的签名，就干脆全部签上字母简写。
  维克多但笑不语。
  反正这单全款已到账，你签字母也行，就算签出花来也没关系。
  拿到确认书，风尘仆仆的韦沃斯团队又将踏上漫长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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