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只小狗
千寻现在的心情很是消沉……容不得她不消沉。
她太对不起饲主了，自己好像又要给他添麻烦了。但这次的麻烦无论怎么想都是芥川龙之介带过来的啊！
被阴到的千寻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芥川龙之介一起被关在了一个像是禁闭室或者审讯室般的白色房间里。
观察过一圈后，她发现四周的墙壁都很光滑平整，唯独其中一面墙上有块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的空间里有个向上的楼梯，而墙体本身材质也很特殊，不像她在外面见过的材质。
这种墙壁怎么想都有特殊功用，千寻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她盲猜是屏蔽信号之类的。毕竟在她的对面，垂耳狗口袋里揣着的手机还没被收走，而她的小书包和项圈也一样留在身上。
醒来之后她就伸爪子按了自己的牌牌，但这个情况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了，就连之前还在着急忙慌地和她说话的系统也没了声。
千寻安稳地等了几分钟，在芥川也喘息了两声像是恢复了意识以后，一个胖老头徐徐地从那个楼梯上走下来，直走到玻璃前面，他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你还记得我吗？芥川龙之介。”
老剧情了，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又是有新仇旧恨，千寻对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纠葛没有兴趣，她压根没打算走垂耳狗的路线。但现在她不走也不行，容不得她自己选。
千寻于是打算认真把对方的话给记下来好找到突破口，但胖老头全程都直勾勾地看着芥川，似乎都没留意到快要和墙壁融为一体的纯白色狗狗。
“你还是这幅不喜欢搭理别人的样子啊。”
“怎么不用你的罗生门了？怎么，虚弱到用不起来了？”
“呵呵，你可以试试看通风报信，不过我想你没那个机会把消息传出去。这间屋子可是很特殊的，哪怕是你们，也不可能接收到这里的电波。”
……这人是憨批啊。
千寻也没想到还真给她蒙对了，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敌人会赶着上门来印证她的猜想。
“哪怕是你们”这句话一出，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对抗什么很牛掰的角色似的，垂耳狗也就是个普通上班族，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总体来看，这个支线里的敌人看起来设定的智商和等级都不高，千寻思考片刻后深沉地想，她自己单干指不定也能打通支线，指不定呢？
也许是她眼神里的鄙视意味太强烈，胖老头这才转而看向了千寻这边。终于发现有只萨摩耶幼崽和港口黑手党的杀人鬼关在一起时，他也像最开始的黄毛那样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这屋子里怎么还关了只狗？”
跟在胖老头旁边的正是之前趾高气昂的黄毛，在上级面前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只是低声下气地答，“传情报的人说这是中原中也的狗。”
那个老头挑起左半边眉头狐疑地扫了她几眼，这才说，“那就先留着吧。”
可恶，她在刚成为狗的时候脑补过的内容终是成了真，被打量的千寻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虽然在场没人能看出她的嘲讽，谁让小狗的表情就是如此寡淡。
而胖老头对他们无法逃跑的这件事明显有十足的信心，等到自说自话过完了嘴瘾，他就带着那个黄毛离开了。
这群人到目前为止还暂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但千寻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刚才的放狠话环节里，芥川龙之介全程只是靠坐在一边，根本没有回应过对方，任由胖老头隔着玻璃在演独角戏。
本来千寻以为是他很有骨气才不回话，等到那两个人彻底走掉以后，侧过头瞥他的小狗才发现，他现在的状况好像不太对。
哪怕她以前没怎么关注过芥川，也知道这只垂耳狗的身体状况原本就是不怎么好的，每次千寻遇上他时总能听见他在咳嗽。
尽管他现在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咳个不停，看着也像是神智清醒的样子，但恍惚与空白仍然停留在他的眼中，仿佛让他陷落进了更深的梦魇里。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跑进千寻的耳朵里，时而还夹杂着几句谵妄下的呓语。
千寻起先是保守地在旁边观察，看他的神情愈来愈痛苦，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苍白，额头上还在不停地冒冷汗，整个人像浸过水的纸张那样沉重又脆弱不堪。
她没有从那个黄毛嘴里听到他异能力的具体功效，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麻醉或者催眠，那毒气在他身上或许还起了其他的反应。
这个人现在的状况是真的真的很不好，他几乎是走在了生命垂危的警戒线上。这让千寻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和她最为亲近，最后却在医院的病床上结束了自己生命的人。
犹豫几秒后，她一点点一点点地挨到了芥川的手边，蹭着他的左手手背试图给他带去些许安慰。
芥川并没有给出多少反应，更没有暴起杀狗，但做完这样的举动后千寻却被吓了一跳。自己蹭上的那只手冷得像一块白玉瓷器，他的体温毫无疑问也在不断流失。
“汪汪。”你看你是不是太逊了，明明是攻略对象却落到这个地步。
狗叫声没能唤回他的意识。嘴上这么说着的千寻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她并不真的把他是可攻略人物这件事当做他的保命牌。
当今时代一个he前面横着八个be的乙女游戏比比皆是，在攻略中途选错选项导致攻略对象死亡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了，有的还能直接触发团灭结局呢，否则她也不至于那么担心中原中也了。
千寻猜测这一区块的主线是在武装侦探社，和其他入社推动游戏发展的玩家不同，就她个人体验来说，她尽管是玩家，或者说是这个游戏的“主人公”，但并没有做出会实际干涉剧情的行为。
毕竟都是主人公了，首先得是个人吧！
按理来说出现她这样的情况，情节就不该有太多推进，而是持续进行一个阶段性的重复，可游戏内的一切确实在发展。
她说不上来是哪里在变，但这里的每一天就像是残酷无情的现实生活那样，并不会因为她做了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就止步不前。
这个房间貌似是在地底，不透风也没有自然光线，既潮湿又寒冷，还好她的皮毛比起最开始已经厚重了不少，否则估计也要瑟瑟发抖了。
千寻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没敢动，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度在借由接触传递给他，但始终没能把那只手给捂暖。
温度的流失和生命的流失也是挂钩的，这样下去不行，这个人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甩了甩毛站起来，拱开他的风衣领口灵活地钻进他怀里，又把自己团成了小狗团。这样她更容易保持自己的体温，也能更多的把温度分享给他。
听说部分体质虚寒的人一到季节就会手脚冒凉气，不知道垂耳小狗算不算这种，千寻窝在他怀里却只觉得越来越冷，她冻得打哆嗦，连忙把自己窝得更紧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和他关系不好吧？】
刚才半天没吱声，险些让千寻以为祂也被这个房间屏蔽了的系统在这时候又猝然复活了，他用平和的语调发起了提问。
【这根本不是考虑关系好不好的时候啊，他人都快没了！我是和他看不对眼，但又不至于想他去死。】
在寒气的侵袭下千寻觉得自己又开始有点不太清醒，和系统说话能帮她转移一点注意力，于是她飞快地回答。
【这里是游戏，为什么不放肆自己的想法？你是这个游戏唯一的女主角，选择权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精神不振的缘故，系统的语调听上去有点奇怪，和祂以前有意塑造出的个性化形象不同，言语中透露着些许冷硬和审视。
【他们不是真人，你知道吧？不会真的感到痛，也不会失落绝望，这些不过是设定好的程序而已。哪怕死亡，只要玩家重新开局就都会重置回来。】
千寻的脑子嗡嗡地痛，她本来想要反驳回去，但一时又找不到言语去反驳。
也许正是因为她变成了一只狗，没有变成一个将会和诸多性格各异的异能力者展开浪漫爱情故事的女主角，所以才没能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神的视角里。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千寻想象之后也觉得她大概的确会这么想，的确会觉得作为“玩家”，让他们死掉也无所谓。
系统的话听起来非常无情，但说出这种话不是祂的错，这样的游戏系统本来就会优先选择维护玩家群体，对祂而言攻略对象和祂本质上就是同样的东西，都是由数据组成的无生命体罢了。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也许不是躯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为了不再被系统扰乱自己的心神，千寻开始向芥川说起话来。
“汪、汪汪汪。”罗生门是你的异能力名字吗？这个名字勉强算是不错吧，真没想到那个黑漆漆的小东西还有这么炫的名字。
“汪。”再不醒过来我就咬你了。
“汪汪，汪。”你说你怎么就惹到这群人了，好好上班当普通社畜不好吗？唉，算了。毕竟你是可攻略人物，特殊一点也合理。
芥川垂着头，似乎平静下来了，但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哪怕是给她一个让人讨厌的眼神。千寻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当然可能性更大的无疑是后者。
……你这家伙虽然很讨厌，但也别轻易死掉啊。她有点难过地想。
就这样独自和芥川龙之介唠叨了半天，直到千寻也开始迷迷糊糊快要再次失去意识时，她才隐约感觉到身下的人终于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仿佛对当前奇怪的局面心存踌躇般，他的动作里还带着犹豫不决的意味，但很快他就抬起手臂。白色小狗被环入了一个逐渐回暖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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