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宫春（7）

许多时候我很心疼母后，她虽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要与全天下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甚至要让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争夺一个父亲。

        我忽然又想起从前。

        彼时我也是现在这般，厌恶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从不考虑那些屡次提亲的公侯王爵。

        可惜，我最终还是栽在了秦昀手中。

        精挑细选，以为找到了值得依靠终身的人，谁想，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美梦，一场以噩梦结束的美梦。

        --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又惧怕母后发现我的异常，下意识闭上了眼，糯声说道：“母后，像小时候那样，唱歌哄哄我可好？”

        母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嗔道：“你呀，多大的人了，竟还要人哄着才肯睡。”

        虽是这么说，她却还是轻轻柔柔的唱起了幼时哄我入睡的摇篮曲。

        轻柔低婉的声音，静静萦绕着安静的寝宫。

        声声，悦耳。

        ……

        这场春雨绵绵下了一整夜，次日我醒来时，雨水尚未停歇。

        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龙凤雕花的床顶，床幔是南海上贡的金绡所制成，零零落落用银线绣着灵活生动的牡丹花，风起绡动时，恍若置身牡丹花海那般。

        这是椒房殿母后的寝宫。

        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十分好，昨日的事对我的冲击着实太大，故而醒得有些晚了。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四周静悄悄的，因我久未醒来，服侍的宫婢们都不敢入内打搅。我正要开口唤人，却见阿蛮从外头踏进了内室。

        阿蛮见我醒来开心不已，却不敢像平日那样咋呼。这儿毕竟是椒房殿，母后虽不在一旁，却余威仍旧。

        很快，外面服侍的人都知道我醒了，便秩序井然的端着热水并我的首饰衣物入内，阿蛮恭恭敬敬上来服侍我梳洗，半点不敢放肆。

        我净脸后，随口问道：“母后呢？”

        阿蛮摇头，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他人早已退下，才小声说道：“奴婢不知。这儿是椒房殿，奴婢不敢乱打听消息。”

        我被她这模样逗笑，夸道：“你做的对。”

        阿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洗漱后，我唤来宫婢询问母后的下落，得知她在暖阁，便自己寻路去了。

        --

        因身上穿着母后新作的衣裙，我走起路来尤为小心，生怕雨水溅在衣裙上弄脏裙摆，故而走得十分缓慢。

        才到暖阁外，远远就听到里头断断续续传来了对话声。

        近来，母后因挑选伴读一事，时常会召命妇贵女入宫觐见。我本以为母后是在见命妇贵女，待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猜错了。里头传出的声音很轻，听得不甚清楚，但其中一道男声不难听出是父皇，他与母后正是在讨论为我挑选伴读一事。

        我入了内，不意外见到了父皇，他和母后的对话更因我的到来而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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