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宴（1）
然而我此时最关心的却是棋染，那日我和宴卿书演了一手好戏，那含糊不清容易使人浮想联翩的话，全都被她听了去，倒是不知道她自己会把事情想成什么样子的。只不过父皇现在尚未赐婚，她在宴卿书身边，这些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若是我估计的，不错在我们的引导之下，她便会认为父皇很快就会赐婚给秦昀。
说实话，其实那日我本来是没有这个主意的，真正出主意的全是宴卿书，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但是回想起来当时谈起这个话题虽然是有些奇怪，然而我们无比熟悉每次谈话亦是天马行空想到哪是哪，因此突然谈起这些倒也是不足以引人怀疑。
或许，是因为我在秦昀回来之后不久，有一次棋染不在场的时候，谈到了这些，不过当时也是他挑起话头的，他说秦昀重回国子监，便感觉棋染似乎有些变了，那小眼神老是往秦昀身上飞。
当时我还取笑他说，居然对于自己的侍女这般了解，想来是关心得紧吧。
他却是依旧不悦，我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想要掌控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意思。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棋染当时是自愿选择侍奉他的，而不是和秦昀一起去边关。现如今秦昀得胜归来，她便有了变卦的心思……
这事儿换谁，谁也不会觉得心里舒坦。
于是我便以为宴卿书那日突然说出那番话，不过是试探棋染罢了。
我不由得设身处地的想想，若自己是棋染的话，该做如何选择？
她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必然会选择对于自己最有益处的。当年秦韵远赴边关她便以为对方再无翻身之日，哪曾想秦韵打了胜仗归来，顿时成为父皇的宠儿，前途一片光明；而相比之下，宴卿书虽然是丞相之子，却是游手好闲碌碌无为。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宴卿书那日之后便没来看我，这倒叫我有些扫兴，不然我便可以仔细观察一下棋染，再逗一逗她……念头才一出我便想到，或许是因为我生病了，无事可做，显得无聊罢了，才会有这许多奇奇怪怪的心思。
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忍不住的，迟早是会有所行动的。
常侍中她们服侍的极其周到，我又休养了两日，便感觉自己彻底的好了。这之后，我便急着进宫向母后请安。算起来我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而她先是因为外祖父的事身心俱疲，我若是孝顺的便不该让她再担心。
母后的笑容让我感觉到几分落寞，便只有竭尽全力她逗她开心，甚至还撒了会儿娇。好容易她脸上笑容生动了起来，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我只有辞别了母后，回我的公主府去。
刚一回到公主府，常侍中便递给我一张制作极其精良的帖子，我心里略有疑惑，仔细看了，才知是为楼兮庆生而举办的家宴。
楼兮是极喜欢我的，自小时候见我便黏着我，便给我发了帖子。若是换了别人，我倒是真的会有几分诧异，我兄弟姐妹少，也少有人会邀请我参加这样的宴会，大家都不想背负“巴结公主”的名声。
想起那个小丫头，之前初见她时她不过一点点大，算起来如今也是有十三岁了吧，也该出落得楚楚动人了。开了公主府之后我见他的次数，倒也不是很多，毕竟我一直在公主府和国子监之间来往，亦是少有闲空出去玩。
我想起第一次去靖王府时，便是感慨府中美景不逊于皇宫。而现在是深秋，有红枫染霜，山岭铺金，估计府中亦是景色不错。又想到很久没有散过心，我便对靖王府之行略略有些期待，毕竟是个难得的出行赏景的机会。
而常侍中她们是知道我和楼兮的关系的，便没有多说，只待过几日便去晋王府。但是我还是要亲自准备给楼兮的礼物，毕竟那个小丫头天真烂漫偏偏极其聪明，十分讨人喜欢。
我准备送她的礼物是一对玉雕的白兔，精致小巧，形态不一，看来叫人心生喜爱。她曾说过她喜欢毛茸茸的兔子，看起来十分可爱。然而现在已近冬日，兔子不好养，我想起父皇成曾赏赐给我的东西里有这么一对白兔，便找了出来，而她又恰好是肖兔的，倒也算是个巧合。
我却不知道，那一天请帖是按照金王爷的意思，不仅仅请了我，更是请问朝中其他几个重要人物。
比如现在已经是边关顶梁柱的秦思远秦将军，比如宴卿书他们一家，比如……
于是我知道了客人名单之后，顿时兴趣大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宴会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必然是有政治目的在里面的，真是有些破坏我的好兴致。
但是既然来了，便只有安之若素了。
然而巧的是，秦思远将军恰好有事，便只有秦昀代替他他父亲前来。而宴丞相向来是不爱出席这类场合的，或许是爱惜羽毛避嫌罢了，所以只有我姑姑清河长公主和宴卿书。
至于其他的一些达官贵人，我都没有在意，心底倒是感觉楼兮有些可悲，好好的一个生日，却是请了这么些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来，还要在人前做出愉快的样子，礼数也是不能怠慢，想想都感觉悲哀。
然而，我呢？我身为公主，需要应付的局面又岂止这些？而我现今稍微清闲亦是因为父皇对于我态度尚不明确的缘故，若是父皇狠下心来选定一个继承人的话，只怕我是再无一刻是欢愉的了。
想开了，便只有微微一笑罢了，既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便只有去习惯它。
我一直注意观察着楼兮，她果然是显得闷闷不乐，然而见了我在笑着看她，朝她挤眼，她便登时会意，乖乖朝着新来的客人打了招呼，又朝靖王道：“父王，公主一个人在那边坐着，我去陪她好不好？”
她说的倒也是实情，此时人虽然多，却也是杂乱，我便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图个清闲，看起来倒也是有点冷清，靖王便是毫无疑问的同意了。
他到底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
其实我和楼兮也不过一两年没见而已，她却是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她的身形很显然还在生长，却是已经隐隐有了她母亲顾晚的影子，正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莲花花蕾一般，安静娇羞，无限动人。
我逗楼兮玩了一会儿，便夸她好看，她听了很是高兴，唇角的笑意纯美如桃花，却认真地对我道：“公主姐姐才是真的好看呢！”
我一笑，并不把小孩子的话当真。
随后她又缠着我问我准备送什么给她，本来我是准备在宴会开始之前再拿出来的，却是拗不过她，便叫阿蛮拿出东西来。
不过是一个精致的盒子，楼兮见了却是一眼不眨，一脸期待。我便叫她闭了眼，等她再睁眼时，果然眼里满满都是惊喜。
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发出轻呼，凝视着那沉香木匣中安静的躺在金丝绒上的两只白玉小兔，楼兮的惊喜不需言明。
却是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投下，斜阳下显得格外修长。我和楼兮都是一起抬头去看。这一看，便见到了秦昀。
“秦昀哥哥！”楼兮手里拿着我送给她的玉兔，脸上笑得更甜，热切地喊道。
我知晓楼兮和秦昀关系极好，倒也没有感觉诧异，反而是明白不管秦思远来不来，今日秦昀都是会来的，他待楼兮真如自己亲妹妹一般。反倒是秦思远，推脱不来，必然也是因为不想参与这样的场合。
秦昀必然早就看见我们了，嘴却是没有快过楼兮，他向我礼节性的请了安，才回答楼兮。
我微微一笑，就这般坐着笑看他们。
然而楼兮依旧是小女孩心性，此时看见秦昀这个阔别许久的大哥哥，便是兴高采烈，险些都把我给忘了，还好秦昀一直给她使眼色，楼兮便朝我吐了吐舌头做鬼脸。
“你怎么不陪着靖王爷他们，反倒是朝这里来了？”我有些疑惑，毕竟秦思远不在，秦昀便任务重大，也许秦思远有意让秦昀更多的接触朝中重要大臣也说不定呢。
秦昀尴尬一笑，道：“他们……有些事情要说，我先回避一下。”
我轻轻一笑，神色了然，果然是有自己的事情，想来还是和朝中势力如何走向有关，便也不去管它了。
“秦昀哥哥你看公主殿下送给我的礼物好不好看？”秦昀身量算得上高，楼兮在他面前依然是个小女孩，此时举高了手把玉兔递到他面前。
秦昀仔细看了，道：“唔，和田子玉，造型独特，灵动飘逸，是很不错，看来公主很疼兮兮哟！”
我忍不住一笑，本来以为楼兮只是随口一问，只是想得到赞同罢了，却没有想到秦昀居然如此认真，小小的研究了一下才回答，我本来以为他会只看一眼随口敷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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