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害怕
静室内，云不归回来后便又坐到窗下的贵妃榻上，望着窗外的青山不知想着什么。
寒鸦端下凉透了的药，又给云不归沏了一壶茶，便退下了。
“咚咚咚。”寒鸦走后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云不归回首，轻轻挥袖，房门应声而开，门口的胡不媚清了清嗓子，唤道：“云先生。”
云不归面色温和，虽然有些苍白，但依旧光彩照人。他指了指桌边的椅子，温声道：“坐吧。”
胡不媚拘谨地走进房中坐在云不归指到的那把椅子上，她开口解释道：“云先生，那日……”
“我都知道，”云不归轻轻地打断她，“你与那个乔望三是什么关系？”
胡不媚面色一僵，她嗫嚅着道：“他…他曾救过奴的命……”
那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了，胡不媚向来生性浪荡，入幕之宾不计其数，有一年，她结识了一位北海龙族的公子哥，与他安分了一段时间，正当大家都以为她从此便会从良了后，却被那公子哥的正宫妻子找上了们，龙族的公子哥劝服妻子纳胡不媚为妾，胡不媚却不争气的被验出身孕，算算日期，还是在认识公子哥以前怀上的，那龙族的公子哥脸被丢尽，气的下令追杀胡不媚。
胡不媚当年还未成为青丘的长老，青丘狐族对这种恩怨也不好插手，她大着肚皮艰难的躲避龙族的追杀，在一次逃亡中，她羊水破了正当临盆，遇到乔望三路过，救了她母女一命。
“云先生，乔望三他虽然伤了您，但他心肠不坏的，您……”胡不媚看着云不归面无表情的脸，停下了求饶的话语。
“我可以不杀他，”云不归转过头看向窗外，“但条件是，你去废了他的修为。”
胡不媚心事沉重的走出静室，要她去毁了恩人最看中的修为，她怎么下的去手。
“啊！！”
暗室内，李若拙忽地惊醒，他眼中的血红已经散去，神智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坐起身，想起自己手刃蛇族十几人，那些迸溅在他身上的妖血仿佛还在温热，让他胃中翻涌，一阵阵的恶心。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又想起自己浑浑噩噩中看到云不归坐在他的床边，李若拙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向石门，要出去寻找他。
“云先生……”
李若拙体内无半丝灵力，他又好几天没有进食，一时打不开沉重的石门。他心中泛起丝丝的委屈与着急，哑着声音喊道：“寒鸦，云先生，开门……”
无人应答。
李若拙气馁，他依着石门坐下，脑海中又想起那些蛇妖被杀时恐慌、嫉恨、求饶的脸，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害了别人性命。
他将头埋在膝盖上，抱着自己无声的哭了起来。
开门声音响起，李若拙泪眼婆娑的望去，来者眉间一点红痣，正是他担心至极的云不归。
“云先生！”他上前抱住云不归的腿，终于放任自己，让哭声宣泄了出来。云不归蹲下拍着他的背，温柔的哄着他。
“我还以为你死了，”李若拙慢慢地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云不归，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顺着脸庞滑落，染湿了领口。
云不归掏出手帕递给他，扶着李若拙坐到床上，道：“是寒鸦来的及时。”
李若拙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掌中的温度，一颗饱经折磨的心微微松下，他露出一个惨败的笑：“可…可是我…杀了人。”那萧瑟的笑容持续不到两秒又散去，李若拙又滴落了一大片的眼泪，他痛苦的道：“云先生，我杀人了。”
他心中满是罪恶感，强大的不安全感包裹住了他，李若拙忍不住寻找身边的依偎，倾身抱住了云不归。
“我害怕…云先生。”
云不归心中微微颤动，他并未在意太多，而是抬手回抱住这个青年，给他一些安慰。
这些都是他需要经历的，云不归想。
我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静室内，寒鸦端来了药与包扎伤口的纱布，要帮云不归换药。
云不归坐在榻上，脖子上的纱布被一层层揭下，露出
狰狞的伤口，寒鸦敷上新药，用干净的纱布裹好伤口，退了出去。
李若拙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他坐到云不归的旁边，颤抖的说：“云先生，以后我来帮你敷药吧？”
云不归随口答了一句随你，又诧异的抬眼看着李若拙。
“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
云不归舒心的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开门声传来，寒鸦端了一碗颜色发黑味道苦涩的药进来，递给云不归。
“主人，喝药。”
“……。”
云不归头疼的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我不想喝……”
“云先生，”李若拙担忧的看着他，“你喝吧，这样伤口好的快。”
“……”云不归无奈的看着眼带央求的李若拙，他示意寒鸦将药放在桌子上。
“等等再喝，现在烫。”
说罢，就看到李若拙拿出了一把扇子，冲着那碗药一顿猛扇，不多时，他端来药，对云不归说：“好了，云先生。”
“…………。”
云不归端过那碗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起来，李若拙赶忙端来茶水让他漱口。
唉，本来没什么事的，但喝了药感觉真有什么事了。云不归暗想
寒鸦见云不归喝完了药，不由得对李若拙高看几眼，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北海之森，说是森却是一望无际的海，只有与青丘的交际处才有一些山脉。
夏日的骄阳挥洒着炙热，北海交际处上的一个小镇中来了一位红衣美人，她面带愁容，进入了一家酒楼，剩下镇上一些好色之徒对她想入非非
胡不媚坐在一楼大厅的酒桌旁，思绪紊乱，最终，她写下一道密信发给乔望三，让跑腿的小二帮她开间上房做些吃的。
她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红色的调皮身影跟着她住进了酒楼。
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镇上。
胡不媚坐在房间酒桌旁的椅子上，桌上摆满了有名的菜肴，桌下用灵石维持着阵法，让菜肴保持出锅时的新鲜。
“咚，咚咚”，窗户被敲响，下一秒，一阵黑影打开了窗户飞了进来，化作人形坐在胡不媚的旁边。
乔望三看着满桌的好菜，心花怒放，面上的皱褶仿佛都少了许多：“不媚，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地给老夫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胡不媚勉强憋出一个笑容：“没别的，就是想起当年你救我跟小媚的性命，无以为报。这些饭菜算不了什么。”
乔望三狐疑的看着胡不媚：“那件事何必再提？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脑中一转，朗声笑道：“莫不是你又勾搭了谁家男儿？被他妻子寻上家门来？”
笑罢，乔望三看着胡不媚眼中有泪，心中叹了一口气，劝道：“不媚呀，你女儿都那么大了，你该安定下来了，就算不愿成亲，也不能整日与那些男人厮混呀！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媚想想！”
胡不媚用香帕拭去眼泪，扯出笑容对乔望三道：“你说得对，我是不想与那些男人厮混了，各个都没良心的，等我找到了小媚，便将她带回青丘好好教养。”
闻言，乔望三赞同地点头：“这就对了！”
胡不媚忙夹起菜送到他的碗里，“光忙着说话了，您多吃些！”
乔望三回了个好，便拾起筷子，就着好酒，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他余光看到胡不媚未动筷，忙催道：“不媚！不用顾我，你也吃！！”
胡不媚面色苍白，颤抖着对乔望三道：“恩公，我胡不媚对不起你！”
乔望三一惊，道：“你这是作甚！”
“菜中被我下了散功之毒……”
“什么！”乔望三连忙运起功，只觉得体内灵力一丝一丝散去，经络也变得堵塞。他恶狠狠的看向胡不媚：“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乔望三聚起最后的灵气，一掌劈向胡不媚的天灵盖。
胡不媚不闪不避，反而闭上了双眼等死。她感到掌风袭来，却并未受到这一掌，胡不媚睁开眼，乔望三的掌停在她眼前三寸之处，并未劈下。
“恩公……”胡不媚眼中含泪，看向乔望三。
乔望三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一头黑发也变得苍白，“你……走吧，就当我从未救过你。”
他收回手，瘫软在椅子上，“我乔望三早知有今天，却没想但是你，是你啊……”
胡不媚颤抖着跪下，冲着乔望三叩了三次头。
“恩公，不媚恶贯满盈，若有来世，愿为恩公当牛做马！”
说罢，她起身，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最后看了一眼乔望三，胡不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一楼大厅，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语带一丝颤抖，对着小二道：“好好照顾我房中那位…老人。”随后给了几块上等灵石，便离开了此地。
身后，一抹红色身影顿了顿，停下了追踪的脚步，反而向胡不媚待过的那间屋子走去。
“云先生，奴已遵从命令，散去了乔望三一身修为。”胡不媚出去一趟，憔悴了三分，眼中也失去了光亮，此时看去，和她本身的年龄符合了几分。
云不归接过李若拙递来的茶，温柔的笑了笑：“很好，你下去吧。”
胡不媚便浑浑噩噩的出了门，身后，李若拙疑惑的声音传来：“云先生，乔望三是谁呀？”
云不归的回答，她已经无心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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