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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酸飘十里


  史殷奇横竖都不满意的行宫在姜佛桑看来却是有山有水、清幽迷人,想来蒲膺没少下功夫。

  照此看州牧府应当也不会差,姜佛桑就问萧元度怎么不爱住?

  “蒲膺把个府邸建的堪比宫城,我还不如住军中自在。”

  “实在不然,你另置一座宅邸便是。”

  “我一个人,睡哪不是睡?既无人同眠,又何必麻烦?”饶有深意地瞥她一眼,“在军中精力也有处发泄。”

  姜佛桑:“……”

  这人真是……再不相干的事都能被他拿来大做文章,七拐八绕也要扯到那上头。

  然看着他瘦削的脸颊,又没法嗔怪他。

  伸手抚了抚,微仰脸贴过去亲了亲他:“是不是吃住都不惯?”

  萧元度抬掌覆住她手背,贴着自己的脸摩挲着:“哪就那么金贵了?”

  倒不是金贵。

  萧元度衣食住行上一向不怎么讲究,但一个人的脾胃轻易很难更改。南州饭稻羹鱼为常,而他对这些只能说不讨厌,却也绝称不上喜欢。

  这一点萧元度没法否认。

  虽说他上一世就到过南州,然那时什么条件?有菜粥可果腹就不错了,没机会沾别的。

  现在倒是机会多多,果蓏蜯蛤他一概不碰,嫌腥臊。又不肯单独设灶,能吃的就有限。

  姜佛桑就道:“我这次来带了个北地的庖厨给你,厨艺不比方婆差,宅邸也替你选好了。军中不合适,在自己府上总是可以改改口味的。”

  萧元度眼眸微亮:“特意为我寻的?”

  姜佛桑颔首:“我应该一早就想到……”

  主要还是萧元度平日活得太糙了,南柯小筑期间也不见他挑剔饮食,就以为他适应得很好——像她当初适应北地饮食那样。

  萧元度是实心认为一个大男人没必要太金贵,但姜女这样为他打算,又让他觉得金贵点没什么不好。

  凑近了,蹭着她鼻梁,拿腔作调:“你如此心疼我,我该怎么报答你是好?”

  “……”姜佛桑把他脸推开。

  萧元度哈哈大笑,重新把她揽回来:“你倒不必担心我,我会尽快适应。不信下回再见你给我做碗鱼生粥试试?”

  留了个心眼,不说这次,偏要说下回。

  姜佛桑微讶:“你还记得?”

  “你说什么我都记得。”眼含深意看着她,“鱼生粥不正是南州盛行的?”

  姜佛桑抿唇笑:“那下回不做豆羹了,就做鱼生粥。”

  “两个都要,还有醴酪。”

  “好大的胃口!”

  “这就叫大了?再吞下一个你也不妨事——”

  话落,一个饿虎扑羊。

  直到姜佛桑求饶……

  她觉得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来东宁已快三日,全在榻上耗着。

  虽说州牧府中有个突然抱恙的“邬钊”顶着,轻易不会出纰漏;他在东宁这几个月也难熬,她亦想体谅他……实在是吃不消。

  打定了主意,无论萧元度再怎么歪缠或把话题往那上头扯,她都只作不闻,不动如山。

  萧元度没辙,只好与她谈起正事来。

  蒲膺死后,东宁州的百姓额手称庆罢就忙着烧香拜佛,所求不多,只求新州牧不要比前州牧更恶。

  新州牧到任以来一件恶事也不曾做,还为驭伏王筑坟,甚至允许百姓祭拜——此举算是为萧元度拉足了好感,即便还没来得及做多少实事,百姓提起他都是赞誉居多。

  在姜佛桑称道东宁官署和军中的风气比之去岁焕然一新时,萧元度哼了一声,说起治中吕敞他们关于挑男舞伎与男侍人的事。

  “你以为他们真是想给我塞……”姜佛桑哑然失笑,“他们也要有那个胆子才行。”

  国君爱看美人,她不一定乐见,怕得罪她,于是打算反着来。

  但也就只是形式上,国君毕竟还活着。真要塞人的话,传到国君耳里,后果恐怕并不比得罪她更轻。

  萧元度也清楚这点,但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还是老大不痛快。

  “哪怕是形式上,别人真塞你就真要?你这行宫里头的舞乐和侍从,我前日瞧着男子占了半数,一个赛一个俊俏,你倒有眼福。”

  停了停,没好气地补充:“飞来寺那个,还有登高州那个,再有那个内卫统领,不够你看的?”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语气酸唧唧能飘十里地。

  姜佛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话出口萧元度也意识到不妥,再被她一笑,脸更黑,起身下榻就要走人。

  姜佛桑拖住他的手。

  “松开。你爱见谁见谁去,我不碍你眼。”还甩动了一下,只是压根没用什么力气。

  姜佛桑轻而易举把他拽回榻上,侧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吟吟道:“我就爱见你。那些人原本就是行宫里的,又不是我带来的,你跟我使什么气。”

  萧元度瞥了她一眼,阴云稍微散开一些。

  还不忘放狠话:“姜六,丑话说在前头,我这辈子从头到尾就认定你一个,你要是敢起别的心思……”

  旋即冷笑:“有一个我杀一个。”

  姜佛桑倒没被他吓着,反问道:“这种事情你也没少遇见罢?”

  萧元度愣怔一下,没跟上她的思路。

  “盈盈。”

  萧元度还是一脸疑惑。

  “九原郡守府的盈盈,善为折腰舞的那个。”姜佛桑提示,“张太守曾有意割爱相让……”

  “……”萧元度都忘了那人是圆是扁了。

  “那就捡近的来说,咱们分开的那几年,你每下一城、每陷一地,以美相赠的事必定不少发生罢?”

  萧元度背脊缓缓绷紧,神色变得极不自然:“是不是休屠跟你说什么了?”

  “这种事情,何用人说呢。”

  萧元度心里骂了休屠一万遍,眼神飘闪:“有是有……我可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

  “这就言重了。那四年对你而言我生死不明,在那之前你我也早已和离,别说你没做什么,就是真做了,我也怪不着你。”

  只是结局可能稍有不同,因为做了,就意味着对别人有了责任……

  “我也不是为了与你翻旧账,就是想告诉你,你当日的处境,还有我今时的处境,以及你我今后可能面临的处境,这种事情或许都不可避免,真要猜疑,那要猜疑个没完没了了。”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澄,“我以为云淙别业,该说的都已说清楚。”

  萧元度想起那句“死生契阔,吾至爱汝”,彻底松缓下来。

  倾身亲了亲她唇角,“是我的错。”

  姜佛桑摇头:“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她倒是羡慕萧元度这一点,为萧家妇那会儿她可没法这样堂皇地要求他,更别说放狠话。

  倒也有过一回,指着他心口说过“这里只允许有我一人”的话,只是那时谁也没当真。

  “你生气也应当,这种歪风邪气的确不好,该刹一刹才是。”

  两人相顾而笑,总算又回到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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