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王大爷出门办事半月之久，早就念叨着家里那个不听话的祖宗还活没活着。
春风巷的张姨给他来信说：盈儿快活着呢，您可别瞎操心。
王大爷看了一拍脑门：嘿，快活！
她一快活就证明有人不快活喽！
王大爷在南街尽头的码头登上了拙江城的土地，就听了一耳朵坊间八卦，浑身都是不妙的感觉。
近几天在拙江城发生了几件大事，不过半天光景便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王大爷走在归家的路上随处可以听到有人议论。
“简直让人痛恨不已，败坏拙江城的风气！”
“这种不三不四的恶人不知从哪里学了歪门邪道，我看啊肯定是最近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诶，你们几个不知道，今天他还侮辱了郭家的三小姐，当众出言戏谑，郭家三小姐不愿搭理他，竟开始动手动脚，郭家三小姐哪见过这种人，肯定不从，难成想这恶人张口辱骂，甚至还动手打了人。”
“郭家三小姐如此娇贵，怎能隐忍着此恶人为非作歹？！”
闲来无事的人们在街坊门前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郭三小姐鸣不平，言语间颇为激昂。
说什么北街中出了一位混世魔王，天天到惹是生非，弄得西街鸡犬不宁的，那西街的郭家老爷还花重金悬赏这位混世魔王呢。
王大爷一听心生疑惑，甚至有点不确定是自家那个小祖宗，自家那个向来是谨遵“刚正不阿，行侠仗义”的“武林教条”。
北街那么多户人家，自家那个不可能做出这档子违背良心的狗屁事，王大爷心想肯定不是。
“咱们去绑了那恶人，送到郭府换取黄金去？”
“我看行！”
郭家在拙江城中威望并存，自从大女儿嫁给当今六王爷后，地位飞升，堪比当今城主。
谁敢欺负他家的人啊？
可就是有那么一位人，在新年新气象，应当普天同庆的时候，揍了郭家的大儿子与三小姐。
“好像还是白鹿书院的学生，这不明白着给郭家招惹晦气嘛。”
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那恶人不仅是白鹿书院的学生，还听说是春风巷中的某户人家的儿子，啧啧啧。”
“嚯！”众人纷纷应和，“那个出了名的春风巷？谁家的儿子真不知廉耻，如此胆大妄为！”
王大爷当即焦躁的捋着胡子，为数不多的胡子都开始被气得大把大把的掉了，他心想：哪个不知死活的卑鄙小人敢到处造谣我乖孙！
王大爷一听又是春风巷又是白鹿书院，当即气急，拐杖也不拄了，年老的身躯瞬间挺直，健步如飞直奔北街的春风巷而去。
在白鹿书院就读的学生中，出身春风巷的就他家小祖宗徐盈盈一个！
“先不管谁家儿子，就那春风巷中的几号人物说不准就是你刚读过的诗，临摹过的字帖，拜读过的名卷！”那人品了口茶，摇头晃脑的接着说道，“你们刚来拙江城可不知道，这春风巷水深……”
那几人议论的话语在春风徐徐远去。
在北街啊，除了白鹿书院，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几位“大人物，大诗人”定居的春风巷。
因巷中植满了桃、梨、杏，待到东风吹拂，好一片烂漫景象。故名“春风巷”。
徐盈盈今天的心情颇好，她哼着歌一蹦三跳地走在春风巷中。
“你这个臭小子！”
一个声音自徐盈盈头顶响起。
王大爷听了一天的闲言碎语，回到春风巷后，就蹲在墙头等自家小祖宗回来。
王大爷拿着拐杖戳着她，吹胡子瞪眼地训斥道：“我才几天没回家而已，你去外面听听你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嫌我命活的不够短吗！”
徐盈盈诧异睁大了双眼看这突然出现的老头，一边闪躲着他的拐杖，一边诚惶诚恐的摆手，反驳道：“爷爷，您别戳我了！我错啦！”
“我就是要戳死你个小兔崽子！”王大爷气不打一处来，“我教你刀法是让你去惹是生非的吗？我教你防身术是让你踹人去的吗？”
“不是不是。”徐盈盈虽是满脸讪笑，但一双眸子中闪着精光满是狡黠，“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
“吴书生家的儿子你怎么揍的？”
王大爷气愤不已，谣言归谣言，还是要象征性的听乖孙狡辩一下。
徐盈盈无所畏惧，昂首道：“他们欺负人啊，我就揍了他们。”
说的自己像个惩恶扬善的江湖大侠。
王大爷打量着徐盈盈的脸，接着问她：“那郭家的大少爷呢？”
“那孙子……”
徐盈盈话还没说完，王大爷：“咳咳咳！”
“那……郭家大少爷，”徐盈盈艰难纠正自己言语，挠了挠头，“是他带头欺负人的，我只是小小的给了他个教训。”
还真揍了！
“昨儿今儿接连揍了郭家的两个孩子！”王大爷深吸了口气，“我跟你哥送你去白鹿书院是为了让你学打架这劳什子无用东西？”
“怎地无用？”
徐盈盈听闻自己学的“本事”被挂上无用，一双圆眼睛瞪大了，“我凭本事行事，走阳关大道，行磊落轶荡。”
王大爷冷笑：“呵，你还挺自豪？你等你大哥回来收拾你吧。”
徐盈盈一听自己哥的名字瞬间大气都不敢出，她一犯错最怕的是徐啸，别看王大爷气势汹汹的要打要骂，实际上心疼着呢，才不舍的动手。
徐啸不一样，他是真的敢揍你，往死里揍的那种。
徐盈盈还是皮糙肉厚，不怕死的接着说：“不就是打了几个畜生吗。”
“让你去学习，是为了让你知书达理，以后会以理服人。而不是仗着自己本事揍人！”王大爷忍不下去了，举着拐杖想揍一顿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以理服人懂吗？以理服人！”
“可是有些人他不跟你讲道理，只有打怕了他才会听。”徐盈盈知道自己在说教上赢不了王大爷，无所谓的耸耸肩，云淡风轻的开口：“诶，您老人家还是早些歇息，改明儿再说啊！”
说罢，她一个闪身进了自家院子，利落的将木门关上，落上了门闩。
从“根源”上杜绝争论。
王大爷差点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吼道：“小兔崽子越大越不好管教！谁爱管谁管，老子不管了！”
“早知道你如此莽撞，我就不会让你拿刀教你刀法，乖乖做个平民百姓！”
徐盈盈的院中有颗老梨树，树下摆放了个躺椅。
徐盈盈熟练的拿棉花堵上耳朵，然后整个人都瘫在了上面。
王大爷依旧在门口嚷嚷着：“我是做了哪门子伤天害理的事了，这辈子遇到你们兄妹两个！”
在春风巷中住着的人大多与王大爷相熟，当年王大爷带着孤苦伶仃的兄妹两个定居春风巷的时候，众人还很热烈的欢迎了一阵时日。
徐啸在家的时候整日催着他早些成亲，找个好姑娘，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徐啸也不听他话，稍大点了寻了一个走镖的活计，养家糊口。往后就不怎么回春风巷了，他宁可在山沟沟里面与山匪搏命也不想面对自家大爷的催婚。
王大爷不仅在焦虑自己大徒弟徐啸的终身大事，还忧心自己带娃是不是带偏了。
从初到至今已有十年之久，左右街坊都对王大爷训斥徐家兄弟状况习以为常。
王大爷目前只带着徐盈盈，这个从来不听规劝的小娃娃也够折腾他这把老骨头的了。
徐盈盈从来不想这档子烦心事，她“乖乖”上学，武学课暴揍同门，散学后吃路边摊，偶尔在街坊中行侠仗义。
三点一线，不亦乐乎。
除了王老爷子总拉着她去相亲这事。
相亲的男子都是饱读诗书富有才华的寻常百姓，张口就是“之乎者也”或“美人如玉”。
没个正经说话的，也没一个能打的，徐盈盈可不想跟这般无甚“趣味”的男人。向来都是带刀前往，口出狂言。
吓跑了对面的男子，也会招来王老爷子一顿骂：“你这般凶神恶煞，没半点温婉模样，哪位人家会要你！”
徐盈盈颇不以为意，持刀抱胸，眉目张扬：“成亲？成亲不如称霸武林来的有趣。”
总之除了这些小波澜，生活一切如意。
住在对门的张姨不忍听王大爷的训斥，她推开了二楼的窗，对王大爷道：“您莫要管教多了，少年人气盛，太过打压不好。”
“你就宠她吧。”王大爷吹胡子瞪眼的气冲冲的回了家，哐当关住了大门。
张姨是春风巷公认的最疼徐盈盈的人了。
徐盈盈笑嘻嘻的远远朝着张姨竖了个大拇指，张姨也对她笑笑，关了窗户继续秀手帕去了。
今日晴朗温暖，徐盈盈头顶的梨花含苞待放，洇染了一片洁白。
还没安生多久，隔壁院里传出了王大爷唉声叹气：“我这一把老骨头呦，孩子不听劝，我不活了啊……”
徐盈盈：“……”
“哎呦，这世道啊，太苦了！”王大爷装模装的在自家院中“哀嚎”着，“老了也尝不到一点甜头，枉我……”
“您快别说啦，”徐盈盈知道王大爷想做什么，隔着墙对王大爷回道，“明儿我给你买万兴楼新鲜出炉的特产，您看成不？”
王大爷：“成成成！”
徐盈盈听到王大爷不闹腾了也进屋了，从怀中掏出说书人给她的破烂的剑诀。
你不让我接着学武练刀，我就自己偷偷的。
说实话，徐盈盈一开始并不相信这是什么神乎其神的绝妙秘笈，这“江湖”销声匿迹不知道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身怀盖世武功的大侠？
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回想起来前几天的夜里，自己爬到隔壁王大爷家的树上，去瞅那小喜鹊破壳了没有，偶然瞧见几位飞檐走壁的黑衣人两两三三的在黑夜中快速穿梭。
那黑色身影在灯火稀疏的夜晚里面起起伏伏，偶有寒光乍现。
她瞬间兴奋不已，许久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遇到话本里面的“夜袭”了。她本就对江湖充满向往，这么一个奇遇令她重燃心中的抱腹。
徐盈盈收了心思，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攻读这本剑诀上，磨拳擦脚的就想着怎么习得秘法“一步登天”。
她从头翻到尾粗略看了一遍，此书虽无没有封皮也没脚注，但好在于图文并茂。只能靠自己瞎琢这些磨晦涩难懂的句子，照着图示来比划学习。
翻到《西南剑诀》的最后一页，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一句——
路见不平事，拔剑试霜刃。
什么叫霜刃？
徐盈盈盯着这句诗看了很久。
落了霜的刀？生锈了的刀？还是什么神兵？
半晌，她抓耳挠腮的看着这本剑诀上的诸多生僻词，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徐盈盈无奈心想：我要好好听夫子的授课了，顺便去当个好学生！
她将《西南剑诀》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瘫在椅子上看逐渐暗淡下来的天光。
徐盈盈在今晚下定决心：我要偷偷学习秘笈，悄悄复兴武林，然后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一举惊艳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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