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解气
赵墨边按着地形,边慢慢地往前找猎物。早前在熟悉地形时,庄行露就和他说了,哪些地方会有侍卫,哪些树上做了标记,哪些地方会放上一些受伤的兔子和麋鹿。
狩猎本就是为了让皇上和宗室尽兴,这里没有凶兽,四周也都是巡逻的侍卫。他想找一只受伤的兔子,并不难。
可赵墨不知道这个狩猎区实际很大,而且他人小,一旦进入密密麻麻的丛林,在灌木的遮盖下,他很难让侍卫发现自己,自己也很难发现别人。
最先发现赵墨不见的是冯进,无奈他想禀明,却四处不得法。一直到傍晚,皇上尽兴而归大宴群臣之时,赵墨只身去了丛林一事才被知晓。
一时之间,群臣哗然,靖晟帝坐在高台上却是不甚在意,旁边坐着的萧贵妃不紧不慢地给他甄酒,直到丞相周秉棠出言提醒,靖晟帝才点了一队人马去搜寻。
瑞王长子赵旦领了罪,说此番皆因自己冲撞了太子殿下,靖晟帝罚了他二十大板,匆忙应付了事。可若不是有魏王撑腰,赵旦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冲撞太子?
群臣们顿时各有各的思量,早知陛下不重视太子,不想竟是如此不在乎。
庄行露出列请求道:“陛下,臣恳请随队一同找寻。”
靖晟帝睁开自己那喝得越来越迷糊的双眼:“你就是那新科状元郎?”
“回陛下,臣是。”
“你是太子太傅,理应出去找寻,准了。”
台上的萧贵妃看向低头恭敬领旨的庄行露,心中若有所思……
庄行露和叶钦找到赵墨时,赵墨正躺在一棵树下睡着了。夜深深沉,他手里还紧紧抱着个折了腿的兔子,那兔子跑不掉也不挣扎了,干脆睁着眼睛窝在了赵墨的怀里。
庄行露把手中的火把给到叶钦,并未立马叫醒他。而是仔细查看了一番,见他衣服沾了泥土,脸上沾了灰尘,除了腿似乎扭到了,倒没什么大碍。
于是把兔子给到叶钦拿着,小心翼翼地一把抱起赵墨。
迷迷糊糊中,赵墨闻着来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到自己正被老师抱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老师似乎在和人交谈,赵墨想,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
梦中的老师好年轻啊,好像个寻常少年一般,在和一个年长些的哥哥说着家常。
老师声音糯糯的,不同于平日的持重沉静:“上次买的糖吃完了。”
“我明天就去买,到时候放在老地方,你记得去拿。”
“嗯,听雪楼的八宝粥也很好喝。”
那个男声继续允诺着:“好,明天也给你带。”
赵墨感觉老师的步伐明显轻快了,于是接着说:“先生近日有说什么吗?信中有没有提起我?”
“有的,先生问你在盛京如何。”
老师雀跃得笑出来声,喜道:“那你在回信中也代我问好,让先生也不要劳累。”
“好”。
夜凉如水,到能看到营地的光时,庄行露方才叫醒了赵墨。被庄行露单手抱着的赵墨,用双手揉了揉眼睛,懵懵地喊了声:“老师。”
庄行露看了看他,无声一笑,继续往前走。
“老师,我的兔子呢?”赵墨惴惴地问。
庄行露把另一只手拧着的兔子给到他,赵墨抱着兔子开心地笑了,随即又想到昨日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单独去丛林,自己还是不听话地去了,一时有点害怕老师怪罪自己。
但庄行露既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指责他独自冒险,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殿下,脚还疼不疼?”
赵墨忙不迭地摇头,喜道:“不疼,不疼了。”
庄行露安心般地笑了:“那就好。”
赵墨被一路抱回了帐篷,先是给脚用了药。用完晚膳后,庄行露让冯进给他梳洗,换了一身象征着太子身份的衮冕,还破天荒地带上了朝冠。赵墨不解地问:“这么晚了还穿衮冕,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庄行露依旧是稳稳地抱起他,笑得惬意:“回殿下,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不多时,师生俩就来到了魏王帐篷前时,太监冯进在门外大声喊道:“太子驾到!”
帐篷里多是魏王幕僚和宗室弟子,今日魏王斩获猎物最多,得了陛下诸多赏赐,魏王正是在命人一一发放下去。
众人恭维应声和推杯换盏之际,听到门外声音后,神色均为之一变。坐于上座的赵柄,握着酒杯的手也停在了空中,他并未将白天的事,告诉自己的众位幕僚。
庄行露侧头看向赵墨:“殿下,刚刚教你的这些,都记住了吗?”
赵墨乖巧点头,庄行露于是抱人进帐。
众人一时噤声,待看到赵墨身上的衮冕,头上的朝冠,心下均为之一沉。
庄行露抱着赵墨站在帐篷正中央,既不理会众人的请安,也不坐下,只直直地盯着高台之上的赵柄。赵柄强装镇定,僵持了一会儿,直到赵墨稚声发话:“来人,给魏王赐座。”
赵柄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主座上离开,只是满脸写着愤恨与不满。
见主座空出,庄行露抱着赵墨缓步走上高台,他先是把主桌上的美酒一把挥至地上,“砰”得一声炸得人心惊,然后把赵墨直接放在了主桌之上。
赵墨在高台上面向众人,安静地坐在桌上,那吊着的小短腿还一摇一晃的。
随后,庄行露走下高台,沉默不语地朝赵墨行了九拜中最为隆重的稽首礼。完礼后,此时的赵墨并未出声,帐篷里的气氛顿时让人窒息起来。
这让众人颇感为难,也是无声的挑衅。幕僚中为首的是吏部尚书凌枫玄,此人正是凌西洲的父亲,老道干练,他率先反应过来,起身跟在庄行露身后恭敬跪下,众人这才纷纷行了个稽首礼。
待最后一个魏王也跪着行完礼,赵墨这才独独发话:“老师请起。”
庄行露于是起身抱起赵墨,在跪倒蜷俯的一众人中,来去如风地离开了,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赵墨只单单坐在那里,就可以治得魏王和你们跪首匍匐,你们一干人等欺他年幼,是从何而来的勇气?”
席间,赵墨不过短短两句话,却让众人感到有如迎头棒喝:谁才是真正的嫡子皇储?谁才是堂堂正正的皇家正威?你不认,也得认!
回去的路上,冯进觉得分外解气,倒是赵墨小声地问庄行露:“老师,你平日里不是教我,不得拿太子身份压人的么?”怎么这次反而带头教我压人?
庄行露:“臣的过错,臣当时忘了告诉殿下,尊重只是留给值得尊重的人的。”
赵墨“嗯嗯”点头,喜滋滋地抱住了老师的脖子,欣喜道:“不过,我根本就不在乎魏王他们,老师也不要太在意。”
庄行露用空着的那只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嗯,殿下做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赵墨依旧带着群臣,送皇上移驾回宫。临出发之前,赵墨踮着脚,一瘸一拐地把昨日所获的兔子献给圣上。
靖晟帝望着那兔子,倒也觉得稀奇:“这是皇儿昨日自己所获吗?”
“回父皇,是儿臣亲自所获。”
靖晟帝夸了一句后就不想多言,倒是丞相周秉棠出列赞道:“殿下一片孝心,陛下万福,大虞万福。”群臣跟在后面齐声道:“陛下万福,大虞万福。”
靖晟帝不得不多说几句了:“皇儿年幼,下次不要只身冒险了。”
赵墨脆生生地答道:“这事还得谢谢魏王,若不是皇兄,儿臣也没有机会为父皇献上孝礼。”
“噢,倒是不知其中缘由,皇儿讲讲看。”靖晟帝奇道。
赵墨不紧不慢地说:“昨日狩猎,儿臣本是在等父皇满载而归,不想皇兄夸儿臣小马驹骑得好,说要和儿臣比比。”
靖晟帝的脸色闻之一变:“他说怎么比?”
“皇兄说只要儿臣凭自己本事得到一个猎物,就算是儿臣赢了。”赵墨旋即掉头,笑吟吟地看向赵柄,“是吧,皇兄?”
靖晟帝的脸当即拉下来,众人齐齐尴尬地看向赵柄,赵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悲愤之余,本能地就想出声狡辩,一旁的凌枫玄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让其不要出声。
昨日太子失踪一事早有定夺,瑞王长子认了是自己冲撞太子,此为其一;太子不过九岁,正是童言无忌的年纪,此为其二;萧贵妃低贱出身拖累魏王,群臣们更拥护母家为书香世家的赵墨,此为其三。
此时出声只会更难堪,要怪就怪赵柄自己昏招迭出,此番不仅让陛下对其失望,更加深群臣对其出身的忌讳。可从昨日到今早的这一系列反击,绝不是九岁的太子能想出来的。
赵柄暗暗握住拳头,在心中咬牙切齿道:“庄行露,本王记住你了。”
一旁的萧贵妃见状不妙,娇滴滴出声:“陛下,该回宫了。”
靖晟帝这才回到御驾,众人随即高呼:“恭送陛下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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