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散乱着的纸张，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在缓慢地走动着，仔细听，能听到他们骨头咔咔作响、嘴里发出的莫名的声音。

        楚怀云坐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天台边缘，两脚在空中一上一下地摆动着，神情自适地看着楼底一片死寂的街道，像个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少女。

        距离末世开始的那天已然有一年的时间了，楚怀云一直待在这个她生活了20年的老式小区，独自谋生。

        小区里的幸存者因为这一片区域物资逐渐匮乏，基本都早在半年前就离开了。

        这一年来，总会有陆陆续续拉帮结派的人经过这一片区域，总会搜刮留宿。虽然这些人的到来使得原本不怎么富裕的物资雪上加霜，但这也确实为楚怀云增加了便利，就例如丧尸数比原本少了很多。

        一抹阳光穿透了浓密的云层，照在了楚怀云的脸上，她抬手遮了遮脸，望着逐渐散去的云，立马起身，回到了顶楼七楼的家，将被子放在了竹竿上，扛了出去晒。

        妈妈说过，太阳好的时候，要把被子拿出去晒，这样，睡着才舒服。

        闲着也是闲着，她决定今天再去附近的几个小区搜罗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食物。

        她背上自己的工具包，拿着一根铁棍，就开门下楼了。

        她家是老式小区，最高七层，没有电梯，一年里，她慢慢将整栋楼都清理了一遍，所有的丧尸都变成了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她扔到了楼外面。

        她看着干净的楼道，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除了白色的墙壁上洗不去的大片血迹，真的就和末世前一样。

        她有些恍惚，这栋楼隔音不好，每每路过别人家，里头要是有什么大的响动，过道里都是可以隐约听见的，可现在，她想听也没地方听了，他们都死了。

        最底下是一道刷了绿漆的大铁门，她嫌这铁门开关声音太响了，就把自动锁拆了，改成了不会发出声音，一推就能开的门。这样，也方便她的出入，不会引来丧尸。

        她戴上口罩和头盔，一棍子戳爆路边丧尸的脑袋，边走边清理着，相当顺利地来到了紧邻的隔壁小区，掏出她自制的工具就开始往上爬，一间一间搜屋子，看到有用的东西就带回去。

        就在她准备打开一扇窗户，入室搜资源时，她听到了车子引擎的声音。

        她赶忙停下手头的动作，收拾好东西，就立马躲进来了一间她已然确认安全的屋子。

        车声渐渐临近，她听到有什么重物被人从车上扔了下来，然后车子就加速驶离了。

        楚怀云安静地在屋子里等了一会，确定入侵者已然完全离开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路面上躺着一个男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周围有三两只丧尸听到了动静，缓缓想着男人靠了过去。

        但是这般明显的危机面前，男人依旧毫无动静。

        估计是快要死了。她想。

        趁他尸化前，她还是先把他脑子捣烂，免得他变成丧尸，处理起来更麻烦。

        这样想着，她慢慢靠近男人，男人的脸上满是污泥和鲜红的血液，仰躺在地上，如果不仔细看他还略微有些起伏的胸膛，肯定只会认为他已经是具尸体了吧。

        不过，离尸体也不远了。

        即使楚怀云完全不懂，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下受这种伤，必死无疑。

        楚怀云抬起手上的钢管，对准男人的脑袋，狠命往下扎去。

        却不想，原本昏迷的男人睁开了双眼，一只手抵住钢管的另一头，涓涓的鲜血从他的手掌处顺延着滴落在他的脸上。

        就在楚怀云以为男人要奋起杀了她的时候，男人却突然卸了力道，昏死了过去。

        楚怀云有些下不去手了，男人的眼睛很好看，眼底的绝望、不甘和痛苦，还有那种对生的渴求，更让她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瑰丽的眸色。

        她突然间来了兴致，许是一个人过得寂寞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乐子，她也乐于花时间研究研究。她将男人移动到了一间屋子里，用绳子将其死死捆住，拿了一块布，稍微擦了擦男人脸上的污秽，便拿出了一根火腿肠，盘腿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他。

        末世的资源很紧缺，她虽然搜集了很多物资藏在了隐蔽的地方，但是她仔细算过，根本撑不了几年。尤其是医疗类的药物，更是十分稀有。

        在不确定男人的状况和价值之前，她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东西。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男人的伤势似乎要比一般人愈合得快一些，他的呼吸也明显由一开始的微乎其微变得平缓。

        虽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一年，但是楚怀云的消息并不十分闭塞，她有听一些路过的人谈论到一些异能的字眼，也看到他们使用过。

        那是很神奇的东西，只可惜，她没有。

        她看着垂着脑袋昏迷不醒的男人，他很弱小，像是一只小狗，似乎只要她轻轻一捏，就能把那小小的脑袋捏碎，脑浆迸裂。

        一想到小狗，她就想起三楼邻居，他们家似乎很爱养狗，养了一只小型的白色博美，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小狗，觉得他们和巧克力色的泰迪一样，长得平庸而瘦弱。

        三楼的那户邻居没能存活多久就死了，他们家的博美——她记得应该叫露露，被养育它的那对中年夫妻撕咬成了碎片。

        以前晚上，她爱和妈妈出去散步，总会碰到他们家遛狗，露露年纪很大了，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有了，现在也已经十几岁了，是个老姑娘了。

        露露不爱走路，她主人说她岁数大了，走不动了。

        但是它还是会慢慢地挪到楚怀云的脚边，摇着那条充满生机的尾巴，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她会蹲下来，摸摸它圆滚滚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抚摸，很轻很轻。

        但就是这样一只老狗，在她扫荡三楼这户人家时，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它变得异常灵活，而它小巧玲珑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为它加了分。为此，楚怀云特地做了一个铁罩子，弄了一个陷阱，将露露困住了，然后，她拿着一把刀，捅穿了露露小小的脑袋。

        它死的时候，很乖。

        只是太丑了，它的主人咬掉了它半个脑子和肚子，内脏被挂在身上，肠子拖在地上。

        她有些嫌弃地把露露扔出了楼。

        思绪回转，她望向眼前的男人，旋即又在屋子里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些水出来，拿了一根筷子，一点一点把水蘸涂在男人干涸起皮的嘴唇上。就像她的奶奶患癌症去世前，她一点一点湿润那双毫无血色的唇一样。

        她想，他不能这么轻易死了，否则太无趣了。

        时间和她是一场无休止的抗争，她太无聊了，她把家里摆放了很久的书、那些她都没有开封过的书，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陪她说话。

        她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喜欢安静无争的环境，可是现在，太安静了。

        安静无聊到她发慌。

        她甚至觉得，给这男人蘸水，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种她曾经烦不胜烦的琐碎竟然让她开始乐此不疲。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她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太阳没有了。

        她该回去收被子了。

        她把还剩下一些水的杯子放在地上，拿上工具便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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