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琼思
接下来的五天，全员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们加固了周围的铁丝网，制造了适合普通老弱妇孺使用的防身武器。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西娅在瞭望台上喊道：“来了！”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辆装甲坦克就这样跃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队整齐有素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出现在了围栏外。
众人都没有想到，对方的装备竟然有坦克。
坦克车上坐着的男人留着胡子，左脸有一道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他头上戴着军帽，微眯的眼睛带着寒光与精明。
他说道：“给你们机会了，你们不走，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钱斯启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这么多老弱妇孺，你对得起你头顶的帽子吗？”
带着军帽的男人冷笑着：“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
钱斯启道：“我希望我们可以谈判，而不是靠这种残忍的手段两败俱伤。”
军帽男人不屑：“你杀死了我手下的几个弟兄，就该知道，谈判必然是不可能的。”
旋即，他抽出腰间的□□，想也没想，一击就打中了一旁站着的雷欧的腿。
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会朝着最孱弱的老人开枪。
雷欧倒在地上，抱着不断流血的腿，痛得冷汗涔涔，却仍然紧咬牙关不发声音。
男人吹了吹枪头冒出的热气，轻蔑道：“你们现在滚的话，我可以留你们一条命。”
钱斯启眼神变得冰冷，“你做梦。”他的手抬起，向着身后的人发出攻击指令。
赵萱赶忙将雷欧背回了屋里。
负伤的快刀和西娅操纵着高台的投掷器，朝着对面的军队扔去了火球。
军帽男人看着对方发动的攻势，吼道：“进攻！”
枪林弹雨在一瞬间涌来，数百发子弹朝着楚怀云和钱斯启的面门射来，楚怀云催动风形成无形的盾，拦在了众人面前，拦截住了子弹。
她一手遮天，原本宁静的风化为了一把透明而巨大的刀刃，朝着那群人砍去。
军帽男人看着最前方的手下被风刃拦腰截断，立马催动了体内的精神异能，攻击着对面。
楚怀云被他针对性的猛烈攻击弄得头疼欲裂，她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脑袋跪倒在了地上。
而使用着火系异能的钱斯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军帽男人直接架出了一台反坦克□□，朝着无力反抗的楚怀云和钱斯启打去。
江承宴冲了过来一把将楚怀云抱住，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将她带离了原地，他现在没有异能，远程战役完全无法帮助他们。
——
室内，姜丹听着外面炮弹的声音，内心也是忧虑万分，突然，她一手扶住墙，一手捂着肚子。肚子开始阵痛，看来是要分娩了，应如沐的母亲立马将姜丹扶到床上，雷欧刚刚被击倒了，赵萱把他背回来，正躺在一边处理伤口。所以，现在只能让会一点医术的顾城阳来接生。
顾城阳皱着一张脸，他虽然学过类似的知识，但那仅仅只是针对动物的，给人接生真的还是他的第一次，雷欧一见顾城阳束手无策、十分惊慌的模样，就说：“你先将我的子弹取出来，钱夕听我的指挥为姜丹接生。”
顾城阳正要拿镊子夹出子弹，突然一阵头痛，他捂住脑袋，一脸痛苦，是精神力攻击。
雷欧他们也感受到了难受，但是很明显没有异能者们感受到的那么剧烈。
雷欧说：“你去帮外面，这里我自己来处理。”
顾城阳立马跑到窗口，铺开了防御盾，在外面的楚怀云等人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应付攻击了。
军帽男人看到自己的攻击已经不起作用，眼神中流露出癫狂，他吼道：“开炮！”
数十辆炮车从身后的草丛里推出，密集的炮火朝着这幢大楼轰去。
男人猖狂地笑着：“一群蝼蚁！都给我去死吧。”
楚怀云看着漫天的炮弹，她的心里满是沉重，她抬起手，凝神屏息，风随着她的心意汇聚在一起，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掌，轻轻地将那些炮弹带去别的方向。
两侧空旷的地方一声声惊雷炸响，土壤像是烟花般随着巨大的力量在空中四散。
炮弹太多了，楚怀云为了阻拦之前的那些，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她的眼角开始渗出血迹，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江承宴在那里清理着不断攻进来的人，根本无暇再管其他。
她咬紧牙关地支撑着，下唇被咬得溢出了血迹。
楚怀云知道，她快撑不住了，身体的力量濒临枯竭……
可是，身后是老弱妇孺，她怎么可以……让炮弹去伤害他们呢！
她根本就是……退无可退！
钱斯启的面色已如白纸。江承宴、赵萱、李伯、阿彪都在那里奋力对抗着那些源源不断的敌人——既有那群军人，也有被声响吸引来的丧尸。
所有人都在强撑着。
楚怀云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她感受着自己体内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在蔓延膨胀，在她纤弱的身体游走，像是要破体而出一般。
敌人的炮弹连绵不绝地打了过来，楚怀云拼命地控制着体内那股力量，一时间狂风在原野上肆虐，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在楚怀云的头顶上空逐渐成型。
楚怀云低喝一声，巨大的龙卷风裹挟着天上的无数流弹朝着敌方移动。
在龙卷风之内，那些炮弹相互碰撞爆炸，巨大的能量使两方的人都不受控制地飞了开去。
军帽男人看着眼前无数的手下被这龙卷风卷起撕碎，赶紧吼道：“撤退！”
眼见着敌人撤退出了他们的视线，楚怀云一下子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众人以为战争结束的时候，两枚炮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际降落到了这片焦灼破败的土地之上。
楚怀云等一众人都被这股热浪轰开了数米，她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视线模糊。
心口钝痛，尖利的耳鸣让楚怀云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响。
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她抬头，看到身后的建筑已经被破坏，有一根钢筋裸露在外面。
而在下面，是抱着什么的男孩。
钢筋开始下坠，楚怀云迸发出最后一丝气力来到了男孩身边，将掉落的钢筋利用风盾抵挡到了一边。
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佝偻着背转身看着安然无恙的男孩和他手上抱着的刚出生的婴儿，抬手擦去了男孩满脸的灰尘与血迹。
她强撑着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
姜丹耗尽了气力，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可是却发生了血崩，她虚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
外面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头顶的灯左右摇晃，不断有灰尘掉落。
姜丹将孩子递给了钱夕，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活不了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姐姐，告诉斯启，这个孩子叫琼思。帮我照顾好她。这里不宜久待，姐姐，快走吧……”
钱夕看了看怀里刚刚还在哭闹，现在已然睡得香甜的孩子，眼底沁出泪水，犹豫了片刻，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姜丹掏出了一把枪。
一旁的雷欧瞪大了眼睛，他阻止道：“姜丹，不要。”
姜丹无奈地苦笑着：“我快不行了，我不能等到自己变成丧尸。雷欧，以后孩子和斯启就靠你们了。”说完便是“砰——”地一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雷欧看着逐渐失去热度的姜丹，那双布满了黑斑的手颤抖着遮住了脸，晶莹的泪水就这样从指缝间滑落。
钱夕抱着孩子在楼里走动，她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当看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她赶忙抱着孩子往外面走去，却不想，下一刻她的身后便被炸开，她安稳地抱着开始哭泣的孩子，跌倒在地上，就当她准备站起身继续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掉落的水泥块砸扁了。
甚至没有任何痛觉。
一片烟雾中，除了婴儿洪亮的哭声，另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妈妈？”
钱夕尝试着压住心底的颤抖，她温和地发声：“如沐，你来妈妈这里。”
“妈妈，你怎么了？”男孩的眼神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孩子你没有伤到吧？”
“没有。”
钱夕将怀里的婴儿递给应如沐，头顶有大量的尘灰落下，她抬头，看到头顶的房梁摇摇欲坠。
钱夕摸了摸应如沐的脑袋，柔柔地说：“这是你的妹妹，叫琼思。”她又看了一眼头顶松动的房梁，推着男孩：“快把你妹妹带出去。”
“妈妈你呢？”
“妈妈马上就来。”钱夕咳嗽了几声，“好孩子，别回头。”
应如沐抱着怀里哭闹着的婴儿，背对着自己的母亲，豆大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带着滚烫落在了婴儿的脸上，止住了她的哭泣。
婴儿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泪流满面的男孩，一脸疑惑与好奇。
他越走越快，奋力地朝着外面奔跑着。
就在他迈出这栋楼的下一刻，整栋楼轰然倒塌。
应如沐泪眼模糊地转身，看见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逆着光说：“没事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
江承宴从废墟中强撑着坐起身，在他的不远处，是抽搐着的钱斯启，他仰面朝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炸没了，只剩下一口气。
所有幸存的人都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
楚怀云带着男孩还有婴儿来到钱斯启身旁。
钱斯启已经没法开口说话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男孩怀里的孩子，牵强地扯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楚怀云跪坐在他身旁，俯身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是个女孩，姜丹给她起名叫琼思。”
钱斯启挣扎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楚怀云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她承诺道：“你放心，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会竭尽自己所能保护这两个孩子，照顾那些幸存下来的人。”
钱斯启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怀云，又不舍地望向那个婴儿。最后，他平和地闭上了双眼，像是一下子卸去了全部力量，安然地躺在那里，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将枪对准了头。
“砰——”
硝烟散去，鸟雀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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