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房子（六）
方若楠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妈，不是我不想给你这个钱，”她说，“但五万，我现在真拿不出来，邹遥的银行户头上，没有这么多存款。”
“啊？”婆婆跳了起来，“怎么、怎么会没有呢？小遥不是说他工资挺高的？这么些年了，连五万都没存下来？”
“我没骗你，妈，”方若楠说，“我这边真的没有，邹遥的财务状况，我也大概算过了，他账户上的结余，最多也就两万块。”
“不可能！”婆婆急了，“小遥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说过，他一个月拿好几万的钱，那钱都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啊。方若楠在心里想。
“邹遥一个月赚这么多？”方若楠妈妈也好奇起来，“这样你们还是没什么存款？家里开支这么大？”
“就、就是啊！”婆婆顺势说，“你们两个人带一个孩子，怎么花得了这么些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方若楠说，“反正家里确实是没什么钱。”
“这个家都是你在管，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管钱，”方若楠说，“都是邹遥给我多少家用，我就用多少，剩下的钱都是他自己拿着，我不过问，不信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银行，查他的余额和流水。”
“什么流水，什么什么的，你们俩不是一家人啊？”婆婆不满，“我和你说啊，楠楠，我今天可看见了，卧室一堆你的东西，你是不是平时花得不少？不是我说你，小遥信任你，把家交给你管，你得有个数啊，也得替小遥和孩子想想啊——”
方若楠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冷静过。
如果把她换成是唐洛洛，面对这些污蔑，估计唐洛洛早就炸了吧……凭什么家里没有存款，钱就一定都是女的花掉的？男的就一定不会花钱吗？
哪个家破产，是因为女的花太多钱呢？
但她没说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妈，我可以给你保证，现在我就是没有五万块。”方若楠说。
“那钱呢？”婆婆摊开手，“钱去哪儿了？”
方若楠笑了。本来她还想瞒着他们，给他们保留一点邹遥的好印象，现在看来，毫无必要。
“钱，你儿子都拿去买房了。”她说。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一下全屋都寂静下来。
“什么买房……”婆婆愣住，“买什么房？你们不就这一套房？”
“我是就这一套房，还是和你儿子共有的，但他自己名下，还有一套。”
“儿媳妇，我可听不懂了啊，”婆婆皱起眉头，“怎么一会儿这一套房一会儿那一套房，小遥从来没跟我们提过呀。”
“是啊，楠楠，这到底怎么回事？”方若楠妈妈也问，“听你的意思，是邹遥背着你，多买了一套房子？”
“你不会是不想给我们钱，临时想出来的吧？”婆婆追问。
两位爸爸也蒙了。要不是所有眼神都聚焦在她身上，方若楠几乎都忘了这屋里还有他们存在。
“房子在别的小区，”方若楠淡淡地说，“是邹遥背着我买的，买了已经有四年了，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
“四年了？”方若楠爸爸终于开口了，“这四年，他一直都瞒着你？”
方若楠点头。
“所以，妈，”她转向婆婆，“真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们钱，邹遥都把钱花在那套房子上了，你们要是愿意，明天我带你们去看。”
婆婆一下六神无主，半晌才回过神。
“这这……”她挨个看看屋里的人，“怎么还有这种事……”
“我刚才不想说，”方若楠说，“毕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但到了这个份上，不说也不行了。”
“他、他把钱都买了房子了？”婆婆问。
方若楠觉得有些累，不是都说了两遍了吗？
“他买房干什么？”婆婆又问，“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也不跟你商量？”
“妈，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方若楠在沙发一角坐下，“钱，邹遥买了房，多一分都没给过我，商量，当然也没跟我商量，至于他为什么买这套房，我也还没弄明白。”
“看看，看看你们养的好儿子！”方若楠妈妈气愤地数落邹遥父母，“你们还好意思怪楠楠把钱花了，邹遥这是过日子的态度吗？一个大男人，背着妻子私下买房，这算什么？”
“这个臭小子！”公公也说话了，“做事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婆婆之前都站了起来，现在又坐下。“他……小遥是不是，买房投资啊，老伴？”
“买房投资，何必要瞒着我？”方若楠一字一句地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妈？”
没人回答。
“楠楠，邹遥是不是一直住在那套房子里？”方若楠妈妈一针见血。
“他每天都回家的，”方若楠解释，“但回家前，他应该都会在那套房子待一会儿。”
“他在那儿干什么？”婆婆问。
“还能干什么？躲啊，不想回家啊！不想看孩子啊！”方若楠妈妈说，“真是可笑，这你还能想不到？”
“我我就是想不到！”婆婆呛回去，“小遥就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他是哪种人？事实俱在，我们冤枉他了吗？”
“你——”
“够了！”方若楠一声低喝，“你们是怕吵不醒小小对吧？”
屋子陷入彻底的安静，良久，方若楠爸爸才重新开口。
“楠楠，那邹遥那套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和唐洛洛一样的问题。方若楠实在是不想回答。
“我不知道。”她闷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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