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显然凌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全程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一大勺大勺的往她嘴里塞，跟温柔这个词压根扯不上关系。
可姜梦冉心里就是被填得满满的。
如同那碗粥一样，虽说味道清淡，不似其他菜色那般惊艳，但却暖胃暖心，吃一辈子也不会腻味。
姜梦冉突然小声道：“谢谢你。”
想谢谢他很多。谢谢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她，谢谢他在她生病时送她来医院，谢谢他亲自熬粥给她吃，谢谢他……还在她的身边。
凌舟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话。
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却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吃完粥后，点滴也刚好输完了。
姜梦冉以为可以回家，趿上鞋子就准备离开。
凌舟及时制止了她：“梦冉，你还不能回去，留院观察一天好不好？”
其实她身体已经大好了，现在生龙活虎的，根本不需要住院。
但姜梦冉知道凌舟是在担心她。
更何况，房间的费用也付了，没住够一天就离开，确实挺浪费的。
尤其是凌舟的钱，他可是锱铢必较的，所以，浪费钱可耻！
“可是我怕……”脱口而出后，她戛然而止。
像是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没资格那么任性，自己应该独立起来，即使害怕一个人待在医院，待在这个冷清清的病房，她也不敢说出来。
可凌舟还是察觉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没有揭穿，也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极其耐心的诱导她：“你乖，我唱歌哄你睡好吗？”
说实话，姜梦冉是受不了凌舟用这样的语气跟她打商量的。
他的嗓音本就勾人，此时这样刻意放软，就好像一股电流穿透她的血液，令她浑身酥麻。
更何况，他唱歌给她听，还要是不再隔着麦克风的，她想想都觉得心动。
姜梦冉乖巧地爬回床上，盖好被子，眼巴巴望着凌舟，等他开口。
像是在午夜偷偷练习了几千回，凌舟没有多困难就唱了出来。
还是她最爱的那首《小星星》，但是……好像比以往更好听了。
病房不再是寒冷的，悠扬的歌声在她耳边回荡，像一股暖流包裹着她，她缓缓进入了恬静的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四年前的夜晚，跟凌舟相伴入眠的每个夜晚。她不再惶恐，因为即使隔了多远，她都知道，他在。
这家医院不让家属过夜，所以隔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凌舟的身影了。
和煦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姜梦冉看了眼时间，接近八点钟了。
凌舟没说过今天会来接她。况且这时间点，他应该上班去了。
她也就打算自己出院回家了。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护士巡房经过，下意识问道：“诶？这么快就出院了？”
也莫怪她会说快，毕竟她昨晚当值的时候，可是亲眼目睹了凌舟对姜梦冉又是喂粥，又是哄睡的。
他那倨傲矜贵的外表和他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宛若动漫走出来的男神一样。她们还盼着姜梦冉多住几天，她们好再见见这个赏心悦目的男人呢。
更何况，昨晚凌舟在急诊室里凄然泪下的事迹传得整个医院都知晓了。
她们都还有少女心，倒不觉得凌舟这做法有多丢人的，反而觉得异常浪漫。
于是她不由得感慨道：“你男朋友对你是真的好啊。”
姜梦冉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凌舟。
是不是男朋友还没确定，但是对她好倒是真的。
她点点头：“我也觉得。”
办完出院手续后，姜梦冉边走边低头查阅出院的单据。倏地，她视线停顿在某一处。
她看到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凌舟的名字理所当然的占据了那个位置。而名字的下面，写着他的联络电话。
那是一个曾经印在了脑海中，删也删不去的号码。
原来，那么多年，他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换。
此刻，姜梦冉突然浮出一个猜想。
当年凌舟拉黑了她，导致她遍寻无果。那么现在，他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放出来了吗？
不知是期待还是胆怯，她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微微颤抖，按下拨通键后，手心竟然冒出丝丝冷汗。
姜梦冉屏息以待，把手机放近耳廓旁。
那里传来了‘嘟嘟’声，她的心跳止不住加快，跳动的声音盖过了手机的声响。
‘扑通扑通’，每一下跳动，都带动她的情绪，让她七上八下的。
那里没有接通。
但是，在姜梦冉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响亮的手机铃声。她循声望去——
那一刻，周围的画面像是静止了，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淡化，她眼里只看到那个男人。
此时他背着光，卸去了夺目的西装，换了一身轻便外套，却牢牢吸附她的目光。
看到备注正在跳动的某个昵称后，凌舟从手机抬起头，搜寻的目光越过其他人，精准的锁定在她身上。
二人遥遥对视着，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失而复得的欣喜。
还是姜梦冉走上前去，她晃了晃手机，问道：“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只是，她想那个答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凌舟凝神注视着她，没有回避：“不记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
或许是分手后的第几天，思念就再也压抑不住，手指比脑袋更快，先一步把她放出来了。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打过来，只要……只要她说上一句想他了，他会奋不顾身回到她的身旁。
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但，这通电话终究是迟了四年之久，他一直静心等待，她却一直没有打过来。
姜梦冉看出他眸里的寂寥，一句‘不记得了’包含多少心酸，单薄的身影令她感受到锥心之痛。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都是这样，明明把她放出来了他却不愿意给她拨去一通电话，明明相爱却谁也不肯主动开口。
要是没有代言直播的事，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错过？
姜梦冉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跟他对视：“凌……”
突兀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来，这次是姜梦冉的手机。
看到是爸爸住的那家医院打来，她一刻不敢耽搁，很快接了起来。
然后，凌舟看见她脸上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
挂了电话后，她笑逐颜开道：“我爸爸醒了！”
也莫怪姜梦冉会这么高兴。
这些天姜斌一直昏昏沉沉的，即使醒来也是在不清醒的状态，让姜梦冉每每看到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甚至认为，爸爸一辈子都这样了。
好在上天听到她的祈求，这次姜斌不仅醒来了，精神还特别好。
看到姜梦冉来了后，他激动异常，眼珠不断朝她的方向看，半瘫的嘴角溢出呼唤：“冉……冉……”
纵使看到姜斌这个模样，姜梦冉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爸爸还能清醒的认出她，还能唤一声她的名字。
她热泪盈眶，上前握住姜斌的手：“爸爸，你不要急，会没事的。”
姜斌吭吭哧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急得大口喘着气。
还是凌舟先反应过来，拿出平板递了过去：“或许，可以试着写字？”
姜斌身体半边瘫痪，右边身子还是完好的，虽说开口说话现在对他来说是极不容易，但右手写字依然如常。
姜梦冉会意，把平板放到他的右手边，等他一个一个字写出来。
她本以为曾经叱咤风云的爸爸，刚醒来就发现自己这个模样，定然是慌了神的。
又或者他急着想交代姜氏的事，以免一时不慎，他的心血就付诸东流。
可没想到，他急着提起笔，写下歪歪曲曲的字，竟然是——
冉冉不怕。
这四个字，让姜梦冉的泪水瞬间在眼中弥漫，这些天伪装的坚强在顷刻间坍塌。
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闯了祸闹了事，爸爸都会把她扛在肩上。
坚定地告诉她，冉冉不怕。
只是记忆太久远，变得有些模糊而已。
爸爸始终是爸爸。
知道她遇到这种事会慌了手脚，会用坚硬的外壳来掩盖自己的惧怯。
爸爸终究是爸爸。
只要他留着一口气的一天，就能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无惧风雨。
比起自己的人生会怎样，他更在乎的是——他的闺女怕不怕。
姜梦冉擦了擦泪，破涕为笑。
她的爸爸那么厉害，她又有什么好怕的？爸爸一定很快好起来，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这些天，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委屈都不值一提……
很快，平板上又多了一行数字。看得出是一串电话号码。
姜梦冉歪着脑袋看了许久，始终没理解出爸爸的意思。
一旁的凌舟试探性问道：“是医生吗？”
姜斌眨了眨眼，表示正确。他眼里掩不住对凌舟的欣赏之意。
姜梦冉也忍不住给凌舟投去个惊叹的目光。
似乎在说着‘你咋那么厉害，你是他肚里的蛔虫吗？’
他当然不是。
只是姜斌出事以来，凌舟就一直在搜寻这方面的资料，企图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到他。
因为，姜斌不是别人，他是姜梦冉最在乎的亲人。
都说将心比心，他的付出，姜斌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年轻人开始，姜斌就知道他并非池中物。
姜梦冉住在凌舟家的那段时间，姜斌又怎么可能对女儿的行踪一无所知。
只是深知，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也就不多加干涉。
在知道凌舟就是几年前跟姜梦冉网恋过的小子后，他一点也不稀奇。姜梦冉看似爱玩，实则对感情是很专一的。
他私底下查过，这些年凌舟洁身自好，身边没有过一个女人。所以凌舟的品性他是很放心的。
而他出事后，凌舟不离不弃守在姜梦冉身边，更让他觉得这人可以托付。
凌舟让姜斌很满意。满意到，他又写出了三个字——
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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