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集了不起的影子超人

——很小的时候，他们会玩“一二三木头人”，我以为只是站在原地，后来才知道，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在心底对自己数“一二三”。

        翻开相册，有些是七八岁的，初中后，他就很少拍照，到了高中，认识了新的朋友，那次拍下那张合影，也是心血来潮，当时的胶卷的，一人一张，算是留念，毕竟以后也未必能再次见到。

        “你跟那个林北星，倒是天生一对，她是一根筋，你也是，就这么默默的跟在人家身后，像个影子一样，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值得麽？”麦子问过他。

        他还记得当时的回答，“我只是，希望她能平安的参加高考，完成自己的心愿。”

        和展宇一起去北京的心愿。

        而他呢？无人问津也好，湮灭在人海也好，只要她能好好的，开开心心比什么都重要。

        指节分明的手继续翻着相册，似乎随着一张张相片的映入眼中，那些过去，再次鲜活起来。

        那一年的高考，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家长们准备充足，有些还带了吃的，准备等着自己孩子迈出考场好好犒劳一下，他站在人满为患的考场外，天际有轰隆隆的雷鸣声，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他撑开伞，听着伞面传来的劈啪声，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心里有些忐忑，可不知为什么，看到林北星从人群挤出来，笑容满面，四处去看，像是在寻找着谁，他瞬间安定下来。

        张万森，一直以来，你想要的不就是她可以开心幸福的与家人在一起，与恋人在一起，哪怕她从不知这世间还有个张万森。

        雨势渐大，男孩跟在女孩身后，看着她上了11路公车，也收了伞，垂首上车，瘦高的个子很轻易就拉着手环，右手握着书包带，看她坐在隔了几个位置的距离，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也许只能借助车窗玻璃的倒影去看她，才不会被发现。

        也许他是期盼她能看到他的目光。

        从初中开始，他无数次向神明祈祷，如果神能看到，是不是，可以让那颗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偶尔看一看他。

        一眼就好。

        女孩清秀的五官，挺直的鼻，小巧红润的嘴唇，修长的脖颈，无一处不美好，她应该得到幸福，他也应该守护她不让任何人或事伤害她。

        男孩报了警，可没想到，混社会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海边的灯塔，塔底是潮起潮涌，塔上是诡谲的天空。

        翻卷的浓云，雨滴砸在脸上，生疼。

        那个叫做雷哥的男人，凶神恶煞，一把揪着男孩的衣领，狞笑的问，“你就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人士？张万森？”男孩胸口的牌子，被雨水湿透，确切的说他浑身上下，像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冷意从四肢百骸游走，但奇异的，他什么都不怕，连说话声都比平时大一些。

        “如果我解决不了，那就让警察来，也许警察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他义正言辞。

        对方被激怒，连踢带打，拳头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脸上，最初会疼，渐渐，有温热的血流出，染红他白色的校服。

        地上的血渍被雨水冲刷，流向塔下。

        像他破败的身体，被人大力的推出栏杆，年久失修，铁栏早已禁不住任何一点承重。

        他坠落时，耳边都是风声雨声，眼前走马观花的是过往，放电影一般，时间变得很慢，慢到他甚至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短短的头发，眼睛大大的，满是正气，叉腰的将欺负他的孩子给轰走。

        林北星，我喜欢你！

        这句他一直存在草稿箱的表白，终于算是发送成功，如果她看到了，会不会很惊讶，会不会将这条信息当做陌生的垃圾信息删掉？

        他不去考虑，年少的□□，无疾而终，他都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他的星星要幸福。

        那天海面风很大，如果不是那场骤然掀起的大风，海浪滔天，他落下的位置是灯塔的那条水泥路……

        “儿子啊，吃晚饭了吗？记住过了十点就得赶紧去睡觉，不能熬夜，医生可说了，你恢复期，有很多要注意的，”电话里，传来温柔的叮嘱声，他点点头，又想起来妈妈看不到，于是说了声好。

        “你要回国，妈妈和爸爸不说什么，可你执意不让我们跟着，究竟是为什么？”林妈妈问。

        他顿了几秒，说，“我回来，有很重要的事。”

        “………是你梦里的那个女孩？”他住院期间，沉睡不醒，国内的医术无法救治，只能转去国外，但是医生也只说有奇迹，就会醒来，三年零七个月，他期间倒是苏醒过几次，却都是短暂的时间，很快又陷入沉睡。

        只在梦里，会唤过一个女孩的名字。

        林北星，星星。

        星星，林北星。

        他们夫妻俩自从知道这个窍门后，每天都会在他耳边用这个名字去刺激他。

        去年三月末他彻底清醒，经过一年多的复健，生活才重回旧轨，却绝口不提当年发生的事。

        月前他参加了alf的团队，alf是他们的邻居，十年前，两人算是好友。

        从南川市警察口中，他们知道灯塔上，那个叫雷哥的混混，被另一个混混打死了，当初是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所以没有继续追究，现在想弄清楚，那许多事，早已尘埃落定，无从揭晓。

        对于父母的问题，他没有回答，眼中盛满心疼，手指也无意识的抓紧了衣角。

        父母不再追问，仍旧叮嘱他早些睡觉。

        挂了电话，靠在沙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个家，很久没回来了，落了尘，他用了大半天清理出来，卧室的桌角还有当时刻下的星星标志，院墙的炮仗花，花开正好，他不禁想起来，以前每次都要从这里走很远，去坐离她家门不远的公交车。

        如果星星能看到这些炮仗花，会不会喜欢呢？

        他垂首，抿唇，轻轻的笑了。

        只是想一想她的名字，就已经感到很开心。

        alf看到过他钱夹里的照片，女孩的照片，被摩挲了千遍。

        他用生命守护的星星，被人欺负了，他怎么甘心，怎么放心，也许最初就不该放手，或许勇敢一下，结局都会不一样。

        就像梦里的，与现实截然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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