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集打败生活里的大魔王（1）
——拐弯的地方看到的阳光，穿过巷口，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剪影，瘦瘦的高高的，原来一直以来，我都习惯了这样在你身后，替你解决一个个突然出现的麻烦。
南川的傍晚，淅淅沥沥的下了雨，天际阴沉沉，远处天空似乎遮了层浓云，张万森撑着伞，不紧不慢的随在前面女孩的脚步，时而停下，时而快步，她住的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闭着眼都能想象路口那株槐树，街边的邮筒，狭窄的巷子，他曾经无数次停驻，等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进了家门，才放心的离开。
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林北星回头的瞬间，他已经快速的转过身，假装是路过的行人，匆忙的走到另一条路。
伞面有劈啪的雨滴砸下来，他心跳的很快，连带着手指紧紧的握着伞柄，深呼吸后，确信她没有察觉身后的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翻涌，铁门打开的声音吱嘎传出，接着是林大海的询问，“哎，今天这么早？我刚准备去接你……”
星星不知说了什么，就是林大海高了几个调的声音，“老妈，可不带您这样说的，星星要是淋湿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会难过的……”
尾音消散，门关上后，隔绝了一切，张万森走出去，裤管被雨水打湿，白色的鞋面也染了污泥，他定定的看着房内亮起的烛光，暖橘色，想象着星星在做什么，不由就抿着唇角，清秀的五官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一看，是alf，接通后那边说课程学习有人接手，他们是准备回去，机票的话，是不是要连他的一起订。
张万森犹豫了下，还没开口，蓦的眼神顿住，九点钟方向，几个同样撑着伞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他心里一缩，早些年的记忆如潮涌出来，匆匆的说，“我这边有事，先挂了电话，等会回给你。”
掀灭屏幕，直接塞到了兜里，他用伞面掩住自己的面孔，挪动脚步，走近后故意放慢速度。
格子上衣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烟火明灭，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随着一声啐骂，烟头掸到地面，“林大海的家在这附近吧，当初他不是很有能耐麽，能跟麦子里外串通，诓骗咱们，我就不信找不着麦子还找不着他。”
那次的扫黑明明很成功，雷哥死了，雷哥的手下小弟逃窜，这些年都没成什么气候，怎么还在找麦子？
修车厂的老板说麦子走了，所以他们就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林大海这边，那是不是说，星星也会有危险？
张万森顿觉喉间发紧，虽还在往前走，却明显的肢体朝着混混的方向绕，雨滴从倾斜的伞面滑在他手背，半边身子都已湿透，他没有丝毫感觉，只想着决不能叫星星受到半点伤害，当初的扫黑很成功，至少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林大海的麻烦了，可恐惧还是深深的攫住张万森，一时间头脑混乱了下，可很快，他重新掏出手机，假装拨通电话，称是车子在附近路口被撞。
有人暗暗骂了几句，路过他时，对方似故意踩了下坑洼里的雨水，随之是嗤笑，轻蔑又带着不屑，已经十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记得自己的脸，他不能冒险，就算被挑衅，也极力的用伞去遮挡自己的面孔。
几人走了很远，仍会回头，见他站在大雨里，忍不住又骂骂咧咧。
与社会脱节了十多年，再次醒来，他虽然尽可能的快速融入，可只要事关星星，张万森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但这次他原地默想很久，直接去找了修车厂老板，恳请他一定要告诉自己麦子的联系方式。
雨还没停，老板看着他被雨水浇的一脑袋水，拿了毛巾递过去，“擦擦吧，其实麦子去哪了我根本不知道，但是上回你来我倒是跟他联系过，他让我转达，说自己过的很好，叫你不要担心，以后有机会也许会回来。”
张万森手里的毛巾捏的紧紧的，麦子为了他蹲了十年牢，本来就过的很辛苦，想去当兵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他不应该再打搅对方，有些事能解决的何必还要拖不相干的人下水，他重新将毛巾叠好还给老板，重新拾起靠在门边的伞，可下一瞬，看到雨雾里的几条身影，猛地转身，推搡着老板朝里躲。
老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见着年轻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朝外看。
“没事，他们找不着人，自然会走，”老板笑笑，没回头也能听到越来越靠近的声响，然后拔高了声音说，“张先生，您这辆车啊得多放几天，这个车头撞得厉害，就看在你是老顾客，这回给你打个折扣。”
张万森不由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后也笑着点头，“是吗？那就多谢老板了。”
几个混混里最眼熟的是那个格子上衣，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年一直跟在雷哥左右除了麦子就是小飞和这人，混江湖的讲道义，所以麦子出来后，也一定会被刁难，张万森视线在台面上凌乱的工具扫了下，锁定一柄扳手，不动声色的靠近，两只手在身后将扳手握住……
“有生意了？难得，”格子上衣一进门一脚踹翻了凳子。
“我们皓哥来了，你眼瞎了？还有，记不记得皓哥说过，麦子要是不出现，你这铺子就别想开下去，”随着说话声，又是一阵乒乓的掀翻桌椅，老板神色淡然显然是习以为常。
这一瞬，张万森无比自责，好看的眉毛皱着，再没有一刻犹豫，握着扳手上前，却是递给老板，笑着说，“不是找这个，我在桌上看到了，对了，车子不急，我可以等，就是今天雨大，老板得多收留我一会，等我朋友来，该付的钱一分不会少。还有前头路口的摄像头前几天好像说是已经维修好了，老板，这生意，该做的还是要做。”
皓哥这才注意到他，哼了声，凑近去看，“不干你的事，最好滚一边，省得惹了一身骚还不落好，这么多修车铺子你偏偏就选中他家，算你倒霉。”
两人对视，皓哥明显愣了下，记忆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到来不及捕捉，就听到眼前人转过视线，去扶起被踹倒的凳子。
“皓哥，我刚去瞅了眼，那边的摄像头还特么真被修好了，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做了亏心事，会心虚，如今南川政府对黑恶势力荡清严厉，要是被盯上，轻则被请到局子里喝茶，重则拘留，不是玩笑话，几个小弟也是皓哥新收进来的，家里父母还不知他们在外头胡闹，说实话，还是不禁吓。
皓哥恨恨的瞪过去。
几个小弟低头，不敢再所说一句话。
张万森明白一旦被认出来，这场架，少不了，他下颌抽紧，深吸口气挽高了袖子，老板冲他摇摇头，客客气气的和皓哥解释，“麦子确实走了，无论你们来多少次，我都是这句话。”
“成啊，你嘴硬，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老子的钳子硬，”雷厉风行的从桌上抄起剪线钳顺势就要朝老板砸过来，伴随着风声，还有低低的惊呼。
张万森几乎是瞬间拖着老板滚到一边，后背却抵在坚硬的撬胎棒上，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他却撑着扶着老板，将人护在身后，在他此前的十几年里，打架的次数少之又少，是学校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乖孩子，除了面对林北星的事，他想，也许这辈子能让他勇敢的，就是那个女孩，和他最要好的兄弟麦子。
“我的手机设置了一键报警，如果你们还想硬来，很抱歉，我们就警察局里辨是非，”张万森快速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后高举半空，忍着疼一字一句说。
皓哥盯着他，看了很久，也许有一分钟，也许更久，这样的对峙让两方人都有些吃不准。
“好，你有种，”咬牙切齿的说完，皓哥大手一挥，几个小弟跟过去，行过门边又打又砸几下，才气势汹汹的离开。
“你没事吧，你这孩子怎么跟麦子一样，脾气这么倔，让他们闹也没事，反正我这铺子也开不了几天了，过了这个夏天，关了门他们就算想找也没地儿找，”老板叹口气，看向他后肩胛的位置，白色衬衫透出淡淡的血丝，不明显，却依旧触目惊心。
他笑笑，像个邻家大男孩，“没什么，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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