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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所谓尊然


“坏了。”郝荻说罢,冲帅帅一甩头,两人转身便跑,一路飞奔返回何大壮家。

阿彪把自己埋在草垛里,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结果被丁松一个电话,救回了一条命。

郝荻边跑边吩咐帅帅该做些什么,然后跑到自己的汽车上,取来急救箱,跑进何大壮家院落。

见何大壮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脖子,一个劲儿发抖。丁松则木木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何大壮。

郝荻急了。

“没你这样的!”郝荻狠狠瞪了丁松一眼,蹲下来查看何大壮的伤情。

她打开急救箱,拨开何大壮的手,开始为何大壮处理伤口。

“小狄,我不行了,你告诉我妈,就说我……”何大壮浑身颤躲着,要向郝荻交代后事,郝荻拿过一个大号创可贴,“啪”地一声糊在何大壮脖子上说:“有啥话你自己说去吧。”

郝荻站起身,对丁松说:“还愣着干啥,快把他扶进屋去呀。”

丁松冰冷地脸看着郝荻,他欲言又止,转身甩手离去。

“哎你……”郝荻欲言又止。

何大壮突然从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奔进屋里。

“你悠着点。”郝荻要去搀扶何大壮,被何大壮执意关在门外。

她无意中,看见何大壮躺过的地方,堆积了一堆液体。隔窗看去,何大壮的裤衩,像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说你……”郝荻忍不住笑了。

帅帅守在院外,他按照郝荻的吩咐,先给郑潇打电话,让他火速带人来支援,又通知有关部门,向全市各派出所发出通报:马上前往管区内各医院诊所,搜捕身上有枪伤的犯罪嫌疑人。

一切布置完成,他见丁松气冲冲走出院落,上了汽车。

帅帅有心追过去,挽留丁松,希望丁松留下来,能跟郝荻好好聊聊。转念又想,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精力顾忌儿女情长,便只装没看见丁松,跑进了院子。

丁松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他以为帅帅至少能在这个时候,问上一句为什么。让他把满心的愤懑,一股脑说出来,再通过丁松转告给郝荻:我丁松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的爱。不要以为我在巴结你,在这个世界上,缺了谁,地球照样转。

郝荻故意在何大壮房门口停留一会儿,见帅帅一溜小跑进来,吩咐说:“你守在这,以防那家伙再带人回来。”

“丁哥走了。”帅帅说。

郝荻就跟没听见一样,他走向院外说:“精神头足一点。”

郝荻从汽车里取出一盒子弹,她先抽出弹夹,压好子弹,又返回院子里,把子弹盒递给帅帅。

“队长,何大壮这么做有点不带劲了。”帅帅抽出弹夹,发出抱怨。

“怎么了。”郝荻子弹上膛,单手握枪,四下观望。

“干嘛把咱关在门外呀。”帅帅压好子弹。又把余下的子弹,分成两把,一把装进自己的兜里,另一把返给郝荻。

郝荻接过子弹,揣进兜里,“噗呲”一笑,低声说:“他吓尿裤子了。”

帅帅顺着郝荻手指的方向,看到地上的一摊尿,也笑了。

“郝荻,这有意思吗!”何大壮打开房门,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丁松赌气离开何大壮家,他开车一路狂奔,还不时地猛挠头发,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懑,以这种方式,全部发泄出来。

结果,他越挠越恼,甚至产生了要开车撞树的冲动。

丁松最终还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放弃了自我摧残。

他把车停下来,发现不远处有一家酒馆。他下车走进酒馆,叫了一瓶白酒,两个小菜,要把自己灌醉。

酒菜很快就摆上来了,丁松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足有二两多。

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下满满一杯酒。放下酒杯,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我这是何苦呢?

这是丁松连日来,一直为之烦闷的问题。

严格意义上讲,丁松始终在考问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过于功利。

当然,如果他用年幼无知,来评判与郝荻的关系,也是有一定道理可循的。

母亲对郝荻的喜爱,父母的爱情经历,都是他选择郝荻的主要原因。

正如丁局长当初所说,如果丁松不是受某种利益诱惑,怀揣一颗功利之心,主动追求郝荻,甚至不惜出卖好兄弟何大壮,他也没有今天的苦恼。

丁松接连三杯酒下肚,随着酒精在体内逐渐挥发,刺激到他的中枢神经,一个他想过多少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大胆迈出一步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他不敢保证酒醒过后,能否坚持自己的这个决定。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自我解脱的选项,便决定要将这个选项,付诸实际行动。

丁局长每天都很晚下班回家。

今天,郝荻及时向他汇报了,在何大壮家发生的事情,他很是惊讶,并暗中庆幸,郝荻心思缜密,能够及时挽救了何大壮的生命。

他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及时告知丁松。让丁松知道,郝荻与何大壮之间的关系,并非丁松想象的那样,郝荻是个称职的干警,她在全身心履职尽责。

丁局长回到家,没有看见丁松,他顿时露出了笑容。

丁夫人知道,丁局长为儿子与郝荻重新复合而高兴。

老两口都知道,丁松是个标准的宅男。他从小到大,就喜欢宅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就是不愿意出去应酬。

丁局长说过他多少回,男人就应该多出去应酬,与社会各界打交道,经得多了,见识也就广了。

这是医治丁松心胸狭窄的一剂良方。

自从丁松与郝荻确立恋爱关系,他整个人变的开朗了许多,特别是两个人同居以后,丁松整个就是一标准的贤内助,郝荻整天在外面奔波,丁松下了班就回家,把家里照料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丁松跟郝荻赌气住回家里,说服教育他再回到郝荻那去,成了丁局长夫妇每天晚上的必修课。

丁松既不顶嘴,也不应承,把丁局长急的就差把他绑上,押解去郝荻家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夫妻俩的苦口婆心终于有效果了。

夫妻二人吃过晚饭,便早早睡下了。

丁局长刚刚进入梦乡,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他睡眼朦胧打开家门,还没看清丁松的模样,就被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熏得连连后退。

也许是小夫妻和好如初,喝酒庆贺一下。

丁局长着意向丁松身后看去。

“看什么看,就我一人。”丁松跌跌撞撞走进客厅,一头扎在沙发上。

丁夫人从卧室出来,看见丁松的醉相,刚要说话,被丁局长制止了。很显然,两人旧怨未了,又添新愁了。

“我就纳了闷了,想我丁松,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家庭条件百里挑一,工作也令人羡慕,我凭什么要在郝荻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呀!”

丁松跳起来,居然指着父亲的鼻子发出质问。

“看来你真没少喝。”丁局长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主动给丁松倒了一杯水说:“先喝口水解解酒。”

“我不喝水,要喝就喝酒,不喝就拉倒。”严格意义上说,丁松能担些酒量,今晚他把自己灌得微醺,要借酒盖脸,好好跟父母倒倒苦水。

“你先回屋睡觉去吧。”丁局长不给丁松宣泄的机会,他要搀扶丁松回房间睡觉。

父亲主动示弱,给了丁松一个错误信号,他用力甩开父亲,一声大吼道:“你今晚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答案,为什么非逼着我跟郝荻在一起。”

“你们是自由恋爱,没人逼你。”丁局长站在公正的立场提醒丁松。

他和郝荻从小在一个幼儿园长大,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始终都在一个班,是标准的青梅竹马。

可惜丁局长还没等开口说教,就被丁松识破了。他借酒撒泼说:“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不是你和妈整天攒辍着,我能看上她吗,真是的。”

这是丁局长最不喜欢的一个说法,丁松每次提及此事,丁局长都会严肃加以驳斥,而丁松则中了邪似的,认准了他与郝荻的关系,是父母包办的结果。

今天他借酒壮胆,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

“如果我没跟郝荻在一起,你能当公安分局长吗。”丁松这番话,丁局长听了十分炸耳,甚至恼怒到要打丁松一记耳光,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丁局长不愧是从事多年刑侦工作的老警察,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练得那是炉火纯青。他能在几秒钟内,快速压下心头的怒火,换之和颜悦色,劝慰儿子说:“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马上回屋睡觉去。”

“你要跟我计较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跟我计较!”丁松得寸进尺,大有心中愤懑不吐不快之感。

他希望父亲突然暴怒,甚至还要暴打他一顿,让他彻底放弃所有的顾虑,重新开始自己的崭新生活。

丁局长猛地挥起巴掌,丁松及时闭上了眼睛。

丁局长醒悟了,丁松要的就是他愤怒,也会因此彻底放纵自己。

丁局长不会给儿子这个机会的。他说:“好了,你冷静一下,回房间休息去吧。”

“我跟郝荻在一起四年了。这四年,我始终弯下腰面对她,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谨小慎微的呵护着。”丁松流下了眼泪。

丁局长十分惊讶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是因为你。”丁松的歪理邪说,说得是那么的斩钉截铁。  

“胡说,这根本就不挨着。”丁局长看到,夫人在陪儿子流泪,他觉得有必要就丁松的这句话,向母子二人作出解释。

“别说郝荻她爸不是我的直接领导,就是我直接领导,你也用不着在郝荻面前卑躬屈膝的。”丁局长给出的理由,是那么的应付,又是那么的站不住脚。他说:“我才是郝荻的顶头上司,论说她得对你客气些。”

“这可是你说的。”丁松虽然满身酒气,理智还算清晰,他认准了父亲故意在打官腔,他要跟父亲较真儿了。

“没错,是我说的。”丁局长只当在应付丁松,能把他尽快哄睡,一切也就过去了。

“那好,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认识她了。”丁松亮出了谜底,他决定要跟郝荻正式分手。

面对父母的惊诧,丁松恢复了正常。

他走起路来摇头摆尾,振振有词说:“太好了,我心里这块石头,终于搬开了。”

丁松晃晃悠悠,嘟嘟囔囔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丁松近段时间以来,特别是何大壮不管真假,提出要跟他重新争夺郝荻以来,他始终在考虑的一个问题。

与其纠缠,不如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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