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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章


从祁焕切磋获胜,到他的名字被写在木板上,再到他匆忙赶回屋子吃糖,律远洲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

        律远洲暂且将这种酸涩感受归类为心疼。

        他还是太大意了。

        因为知道他的名字是祁焕,便下意识地以为取名的事不会出现差错。

        【“他的父母当真狠心。”】

        律远洲不相信这一件一件没有祁国皇室的手笔。

        即使祁焕什么也不知道,即使他明明是最无辜的那个,也冠上了这么一个充满恶意的名字。

        他们剥夺他的姓氏还不够,还要用伴随一生的名来践踏他。

        律远洲看着抱膝蜷缩在床上的祁焕,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他的窗。

        听见声响,祁焕的头埋地更深了,久久不肯动弹。

        律远洲耐心地继续敲窗。

        祁焕不肯起来他也不急,分神同派派闲聊道:【“根据律太太的经验,孩子的心理状态是能否健康成长的决定性因素。”】

        光是物理的成长并不能解决心理上面对的问题。

        【噢……】派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是在关心……的心理状态吗?”】

        律远洲赞赏地点点头,直道派派孺子可教也。

        虽然说他不是很乐意在既定的过去副本里浪费时间。

        可毕竟来都来了,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律远洲还没感慨两分钟,神识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倒计时。

        5:00

        4:59

        4:58

        律远洲从容的表情一僵,属于时间与空间的力量在他身上扭曲着。

        不是吧?

        自由副本还带强制转跳时间线的啊?

        眼看着倒计时一点一点流逝,律远洲敲窗户的动作愈加急切。

        也许是这种急切传染到了祁焕,他终于慢吞吞地下了床,走出房间。

        “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律远洲单刀直入问道。

        【哇,这么直接的吗??】派派目瞪口呆。

        【“来不及了,快刀斩乱麻。”】

        祁焕抿着嘴,良久才闷闷道:“……患。”

        “哪个huan?”律远洲紧追不舍。

        祁焕眼睫扑闪着,是不愿意回答的样子。

        律远洲又重复问着:“是哪个huan?”

        祁焕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轻声道:“患得患失的患。”

        可律远洲却摇头,继续说道:“不对。”

        祁焕被他的反应怔住,久久说不出话。

        “是哪个huan?”

        就是祸患的患啊……

        “不要低头。”

        律远洲微微弯下身子,将手放在祁焕的肩上。

        祁焕浑身僵硬,看着律远洲不知所措。

        “我再问你一遍,是哪个huan?”

        “就是祸患的患……”

        “不对。”律远洲打断他。

        “你叫焕,但不是祸患的患,而是焕发的焕。

        “你是光亮,是希望。”

        你是祁焕。

        律远洲拉起祁焕的手,认真地在他的手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焕”字。

        祁焕睁大了眼愣愣地看着他,弯起的嘴角似哭非哭。

        0:20

        “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焕,是哪个焕?”

        0:10

        “……是焕发的焕。”

        0:05

        律远洲终于笑了,他揉了揉祁焕的脸颊,道:“对了。你要记住,你的焕从来都不是祸患的患,而是精神焕发的焕。”

        没有人可以否定你,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话音刚落,祁焕面前的人瞬间化作无数光粒散去。

        纷飞的光粒向着四面飘散,落到祁焕身上的粒子温暖光亮。

        祁焕手心上的温度刹那即逝,连带着那个人的身影都犹如梦境。

        而现在,梦醒了。

        ……

        律远洲漫步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

        他原本以为副本意外结束了,可没想到他似乎还在这个副本之中。

        这条长廊上挂着数副巨型的画框,画框之内的影像正自顾自地动着。

        律远洲走到最近的一幅画框前停下。

        画框里的人是小萝卜头祁源,他正在书案上俯身翻看着什么。

        他身边站着的婢女似乎是在劝他去睡觉,然而小萝卜头祁源挥挥手硬是要继续看书。

        律远洲缓缓向前走。

        这一个画框里是小萝卜头祁焕,他戴着面具穿着利索的黑衣和身前的人对打着。

        “是不是挺无聊的?”

        悄然出现的声音让律远洲向前走的步伐停住,他转过头,视线同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撞上。

        长发神明。

        严格来说他现在也是长发神明的样子。

        他们俩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律远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虽然祁小焕惨惨的,但无聊也是确实无聊。

        重新品尝别人的苦难也不见得是什么有意义的事。

        “律远洲”笑了。

        “我就知道,现在的我,也就是你,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呢。”

        律远洲闻言只觉得有些新奇。

        未来的“律远洲”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可现在这样随意的模样倒真让他有了几分在和自己对话的感觉。

        “我只是活了很久,不是彻底变了个人。”

        “律远洲”冷不丁地说道。

        律远洲错愕,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了我就是你,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律远洲眼睛多眨几下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他都知道。

        “也是。”律远洲对这个解释接受良好。

        “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会梦见祁焕的黄金眸?”

        “……以前的羁绊?但我确实很奇怪,他分明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不管是在副本中还是在本源世界,祁焕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律远洲”又笑了,轻轻抬手,长廊之上的几道画框在他的意念之下缓缓平移到他们的面前。

        “我……也就是你,曾经去过祁焕和祁源的世界。

        “大概也就是几十不到一百年前的样子,唔……你也知道的,祁焕和祁源都属于新生神明,虽然强大,但确实成神不久。当然这都是题外话。重点是律远洲进入这个位面的特殊时间点。”

        说着,“律远洲”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样称呼自己的名字有些别扭。

        “当时我们已经成神很久了,非常久。”

        漫长的神明生涯让他自己都开始逐渐迷茫。

        成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另一种永恒的能量体存在吗?

        “活久了就容易想不开。”

        “所以,未来的我是想不开才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是吗?”

        “律远洲”点点头,笑容不知怎的有些嘲弄。

        “你根本不知道,在原来的本源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预言的能力是一把锐利的刀,将律远洲,以及他在乎的所有人都伤得遍体鳞伤。

        他什么都没做错,可命运却对他无比残忍。

        “……是超级大BE结局吗?全灭?”

        “律远洲”继续点头。

        律远洲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可心却莫名揪了起来。

        “你总会恢复属于我们全部记忆的,原谅我暂时并不想让你知道那到底是一个怎样难受的结局。

        “反正最后的你一个人坐上了神位。”

        家人,朋友……“律远洲”什么都没有了。

        无尽的神座之上,只有他一人。

        “这下应该不用我描述这有多难捱了吧?”

        律远洲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立马万分理解地点点头。

        “成神之后是漫长的迷茫,我做了很多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打开神域也好,帮助阿言成神也罢……总之能让我展示放空思绪的任何事,我几乎都做过了。

        “神域越来越繁华,可我的内心的挣扎也越来越激烈。

        “最可笑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挣扎什么。

        “就在这个最迷茫的时候,我误入了祁焕和祁源的世界。

        “他们的世界就像你暂时看见的一样,狗血又老套。双生子截然不动的命运将这个位面导向了两条线。身为哥哥的祁源兢兢业业成为了尤崇的帝王,身为弟弟的祁焕成为了皇室最锋利的一把刀。

        祁焕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残忍,可他也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柔软。战火烧起来的时候,他率兵十万冲在最前线……真的很难想象,他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居然心怀苍生大爱。多可笑啊……”

        “律远洲”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为他感到不值得又像是在为什么更深远的东西哀伤。

        “战争无情,尽管他再厉害,可人总是有死亡的那天,常年奋战在前线的将领更是如此。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给了他一滴我的神血。”

        “……他喝下了神血成神的?”律远洲微微睁大了眼。

        “律远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道:“是也不是。他确实是喝下了我的神血,但并不是这一滴。

        “神血本是我给他傍身的保命底线。但也许是实力加上一定感到运气,他一直没用上。一直到祁源意外中毒,距离死亡一线之隔。然后他将那滴神血喂给祁源了。”

        所以这两位双生神明尽管时刻针锋相对着,可他们始终都是一个阵营里彼此最坚固的后盾。

        他们之间血缘的羁绊也远比神域所有神明想象得更加深厚。

        “……他知道祁源,是他的哥哥么?”

        “当然知道啊,他又不是傻子。”

        “那他为什么还……?”

        “这就是我最看不懂他的地方啊。”

        他痛恨着生身父母的无情,嫉妒胞兄的好运。可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祁源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和手上沾满鲜血长大的他不同,祁源接受的是真正的帝王教育。

        祁焕死了什么影响都不会有,可是祁源死了,这个国家也命数将尽了。

        “我刚刚说过了,祁焕有着莫名的大爱。”

        也正是因为这份莫名的大爱,他最后又赐予了他一滴神血。

        “神血只有作为引子的催化作用,能不能成神其实还是要看他们本身。

        “祁源是因为国运和百姓的爱戴成神,所以他的神格才会是和平。

        “而祁焕……他战死在了黎明前最激烈的一场战争中。我喂给他的神血没有将他救回,反而直接将他从人渡成了神。

        “在万千亡灵与骸骨中,祁焕巨大的愤懑与释怀让他成为了战神。

        “一个,明明手上沾满鲜血,杀人不眨眼的善神。”

        说到这,“律远洲”的眼睛弯了起来,盛满了真挚的笑意。

        “然后呢?”律远洲问。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奇怪以至于影响了当时的我。告别祁焕祁源的世界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重启本源世界。”

        “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赌拥有加强金手指的我不会再走向那个结局。”

        这才有了律远洲现在经历的一切。

        “当然,我也没忘记顺便模糊了一下祁焕和祁源的记忆。”

        律远洲努力消化着他说的一切。

        一些他原本久久想不通的问题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所以派派和角色卡系统都是你安排的吗?”律远洲问。

        “那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欧,能把把SSR?”

        律远洲哽住,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突然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马上就要消失了呀!”“律远洲”无所谓地说道。

        “消失?”律远洲重复。

        “是的,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其实我们离本源世界的结局已经越来越近了。你现在看见的我本来就只是一道残魂,你才是‘律远洲’的本体。距离你恢复神位的那天越近,我就会越虚弱。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嘛……反正你自己也猜得差不多了,我就当是对自己好一点,直接告诉你算了。”

        “不会有什么规则之类的惩罚吗?”

        “律远洲”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规则本是律远洲塑造的。”

        律远洲怔住。

        “失去记忆不过是我为了重启本源世界付出的代价之一,别把规则想得那么坏。

        “规则都是我为了束缚神明创造的,可是创造规则的神明,并不为规则束缚。

        “束缚律远洲的——

        “从来都只有律远洲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其实在收尾了,每天都在卡文嘤

        我应该很早很早很早就说过了,祁焕虽然神格是战争,可他真的是个好神。

        洲洲以前本源世界的故事正文不会写,应该会写个番外作为彩蛋补充。

        到时候那个番外小天使们可以选买,因为洲洲当时走的美强惨路线来着,是真的很惨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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