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运气用光了吗？
“别过来！”露辛达终于回过神来，冲着贝尔托特大喊，“快跑啊！”
太迟了。他已经和那个“无垢巨人”扭打在了一起。
确切地说，是他用手臂从背后箍住“无垢巨人”的脖子，暂时压制了对方的行动。
然而随即双方便陷入了胶着。“无垢巨人”的脖子很粗，而且肌肉虬结，贝尔托特赤手空拳，很难对其造成进一步的伤害；而“无垢巨人”在尝试掰开他的手臂未果之后，索性放弃了努力，大吼一声，径直拖着他继续朝露辛达的方向前进。
“快跑！”他阻止不了“无垢巨人”，只能寄希望于给她多争取一点时间。他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还站不站得起来，但只要还能勉强调整姿态，也许还可以靠立体机动装置脱身。
如果立体机动装置没有摔坏的话……
只要她离开这里，自己反而更能放开手脚处理目前的局面。
噗。
是锚钩扎进皮肉的声音。
立体机动装置果然还可以使用，但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其扎进了“无垢巨人”的腿上。
“无垢巨人”一个踉跄，贝尔托特以为他要摔倒了。
但他没有。
堪堪稳住身形之后，“无垢巨人”显然被愈发激怒了，疯了一般地朝露辛达冲去。
噗。
第二个锚钩应该是扎进了“无垢巨人”的眼睛里，因为他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然后一手捂住眼睛，一手疯狂乱舞，朝露辛达抓去。
但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露辛达没有松开钉进“无垢巨人”腿上的那个锚钩，而是在他向自己冲来的时候，扣动扳机，拖着自己的身体径直冲他滑去。
她结结实实挨了“无垢巨人”一脚。
但也以此为代价，将那个庞然大物绊倒在地。
贝尔托特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无垢巨人”的背上，一手紧握住对方下巴，一手按住他的额头。
然后在“无垢巨人”疯狂的挣扎和嘶吼声中，缓慢但持续地将他的头一点点向后掰。
直到拧断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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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辛达？”贝尔托特喘着粗气，并没有回头看，“还站得起来吗？”
“嗯……”浑身是泥的女孩努力从“无垢巨人”脚下爬了出来。
头疼，背疼，腿疼，浑身都疼！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摔断了一两根肋骨，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显然不是确认伤情。
因为那两个家伙还在那里。
刚刚被自己用锚钩打在腿上而倒地惨叫翻滚的两个人，芬恩和鲁伯特，已经被刚刚看到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没办法了。
本来还想放他们一马，但现在不可能了。
这就叫做咎由自取吧？
露辛达挣扎着站起身来，朝他们走去。
“露辛达。”是贝尔托特的声音。“要是还能走的话，就回奥斯卡爷爷那里去。他在等你。”
“好。不过让我先……”
“这边交给我来料理，完事后就去找你们。”
“等等！兄弟，等等！”是芬恩的声音。他听见了贝尔托特的话，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行，得先给他一锚钩再走。露辛达想。
但是身上好痛，走得好慢……
“刚刚……发生的事，我们就当没看见……行……吗？”芬恩的声音抖得厉害。他和鲁伯特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用双手和没受伤的那条腿拖着身体，在地上半蹭半爬，都挣扎着想尽可能离露辛达远一点。
原来他们也会害怕啊。
“我保证……之后，也不会……为这事纠缠你！”但哪怕在这种情况下，芬恩还没忘记他花言巧语的本能。
所以他才必须死。
不……
他们抢了维克多的马。光凭这一点就该死了！
“我说，你真的没必要为这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他还在说。
从这个距离发射锚钩，能打中喉咙吗？
她不知道是他们爬得更慢，还是自己走得更慢。
“我不知道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但她肯定不值这个价！”
噗。
糟了。没打中喉咙，只扎在了芬恩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他一面惨叫，一面大喊：“她只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小□□而已！谁都可以睡！一次只要……”
嗖。
锚钩贴着耳朵飞过去了……唉。
“她起码睡过一百个人！一身的脏病！”
我的运气用光了吗？
“她，她还杀过人！就连……她自己的父亲都杀掉了！”
不行了。没有力气了……所有感觉都已经麻木，再也迈不出一步了。
“你不要相信她！她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泪水模糊了双眼，身体不再感受到疼痛。
但……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你别让她过来！我……我可以都告诉你！”
如果我现在死在这里，贝尔托特自己能找到路，在熄灯之前赶回训练兵学校吗？
那样的话，好像倒还简单一些。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如果你想听他说的话，最好先把我的脖子也拧断，贝尔托特。
那样对我来说才是真正仁慈的做法……
“露辛达，别动。”她听见贝尔托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停在她身后，开始很小心地解她身上立体机动装置的绑带。
露辛达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很快便放弃了。
有什么关系呢？事情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呢？
贝尔托特很利索地将立体机动装置从她身上解除，略作调整后，穿戴在了他自己身上。
“别动。”他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才越过她，朝那两个人走去。
透过朦胧的泪光，露辛达看到他似乎把斗篷的兜帽拉起来了。
他在芬恩面前蹲下。芬恩抬起头来，正要和他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颤抖着惨叫：“鬼……鬼啊！”
然后露辛达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咔吧”声。
贝尔托特又转向一旁完全被吓傻了的鲁伯特。
“他刚才说的话，”她听见他问，“是真的吗？”
“什……什么……话？”随着从嗓子里勉强挤出的尖细哭腔，露辛达看见鲁伯特的眼泪流了下来，流过他已经完全变形的五官，滴到地上，和不知什么液体混在一起。
“是真的吗？”
“不……不是……不是真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那样说？”
“不……不……”鲁伯特不知在对方脸上看见了什么样的表情，又连忙改口：“真……真的……是真的……”
“是吗？”贝尔托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冰冷，“那样的话，你们为什么还敢来惹这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女人呢？”
骨节断裂的声音再次响起，鲁伯特也躺在地上不动了。
“露辛达，”贝尔托特在起身之前命令道，“闭上眼睛。”
她不假思索地从命。
此刻的贝尔托特，已经又变成了初次见面时，那个出手便要夺人性命的杀手。
他真的很强。
强到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哪怕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忽然，露辛达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像抱小孩那样。
她条件反射地搂紧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睁眼，不要抬头。”
嗯……
她感觉到他们走了一段路。
“抓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立体机动装置的锚钩钉到树干上的声音。随后他们便腾空而起。
“啊啊啊！”她没敢睁眼，但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立体机动装置……”
“别说话，抓紧！”
她赶紧把嘴闭上。
几次腾跃后，她终于感觉他们落在了地面上。
贝尔托特把她放下，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推着她转了个方向。
“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他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那个……没什么……”露辛达惊魂未定，“我只是想问，立体机动装置可以支撑两个人的体重吗？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材料的强度和动力，都是有冗余的——具体的测量和计算方法，我也会写在那本书里。”贝尔托特气喘吁吁地说着和当下情形完全不搭的话，“当初设计的时候，应该也考虑到了救助队友的情况。虽然带着两个人的时候爬升得会慢一点，但在不和巨人正面作战的情况下，也还是勉强能用的。”
“好，好的……”
“现在，你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去找奥斯卡爷爷，能做到吗？”
“没问题！可是你……”
“我说了，等我处理完……下面那些，就去和你汇合。”
“你一个人，可以吗？”露辛达没法想象他要如何独自处理三具尸体，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大块头……“就放在那里不管，假装他们是遭遇了强盗，不行吗？”
“恐怕不行。立体机动装置的锚钩造成的伤口很有特点，何况你跟他们走的过程也被人目击到了。”贝尔托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快走吧！”
说着，他把露辛达往前一推。
露辛达转过身，只看见贝尔托特在夕阳的余晖中跃下山崖的背影。
然后她才想起来，他说了，不许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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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瘸一拐地朝集市的方向跑去。
天几乎已经全黑了，市场里的大部分摊贩都已散去。
剩下的人也都在抓紧时间收拾货物，想赶在最后一点天光散尽前装车上路。
太好了，从这个距离，好像没有人听见刚才山崖下的动静。
奥斯卡爷爷还在等她，看见她满身是泥，跌跌撞撞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她不知道要如何和奥斯卡爷爷解释，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孩子呢？他没事吧？”他大声地问。
露辛达挤出一个笑容，冲他点点头。
“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奥斯卡爷爷喃喃地说，“你不见了的时候，他可是好着急啊！下次别再不说一声自己跑开了，啊？”
她用力点点头。
“他是个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啊！”奥斯卡爷爷紧握着她的手，用力拍了拍。
她哭着点点头。
可是奥斯卡爷爷，我不是个好孩子啊……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刺目的光芒从山崖的方向照了过来。
打雷了吗？要下雨了吗？
明明刚才天气还很好的……
露辛达极目远眺，山崖那边好像确实涌起了雨云，遮蔽了仅余的一线残阳。
然而天色实在太暗，除了巨木树冠庞大的阴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下雨了。快走，快走吧！”奥斯卡爷爷一边大声喊，一边替她点亮马车上的风灯，“接上那个孩子，回家吧！”
她擦干眼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快回去！有空的时候再来看爷爷！”奥斯卡爷爷的声音也哽咽了，“还有，这些你都拿回去！”
露辛达接过他塞来的一摞纸张。有地图，有手抄的摘要，还有……
从笔记本上撕下来，她刚才写的那页纸。
“傻孩子，别跟爷爷搞这套……”爷爷的眼中含着泪水，“好好保护自己。”
“嗯！”露辛达擦干眼泪，跃上马车，“您也……多保重！等我下次再来！”
说完，她一抖缰绳，纵马朝山崖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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