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是这样的颜色吗？
“医生……我父亲他，好像又开始忘记事情了。”
“又发生了吗？真是没办法啊……长期睡眠不足，记忆力受到影响，也不是罕见的情况。”
“嗯，我知道的。所以……还像前两次那样，可以吗？”
“你是说不要告诉他你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吗？”
“嗯……如果忘了，就忘了吧……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是他自己希望如此，所以才会一再忘记呢？”
“好的，我会和护士们交待的。如果他问起来，就还是说军队医院不许普通艾尔迪亚人探望，等他病好了就可以回家团聚，可以吗？”
“嗯，还那样说吧。不过这次，他好像连我已经成为战士的事也忘记了……他的记忆，似乎停在了两年前……”
“越来越严重了吗？不好办啊！”
“没事的……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您和护士们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关于我的事，也请不要主动提醒他，可以吗？”
“就让他以为你还是战士候补生吗？那我和他说你训练太忙，所以无法经常来看望他……这样行不行？”
“那真是太麻烦您了……谢谢！”
“我知道了。所以说……你下个月，就要出发去那个岛了，是吗？”
“嗯。确切说是两周后。”
“真是的，这种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让那么小的孩子们……唉。”
“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话说回来，胡佛先生虽然再次失忆了，但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再想起来，就好像前两次那样……失忆三四个月后，哪怕没有人提醒，也慢慢想起来了。如果那种情况再度发生了，你希望我们如何对他解释呢？”
“那也只能实话实说……直接告诉他是我拜托你们这样做的吧！但在那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在美梦里沉浸几个月……我想那对他的身体应该也有好处。”
“那好吧。你说得对。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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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窗外还在下雪。
同来的训练兵们都在嘻嘻哈哈地打雪仗，但贝尔托特却拒绝了莱纳的邀请，选择大白天在寝室睡觉。
因为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如何，今夜必须前往阿克曼堡。
为此必须养足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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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傍晚到达营地后，山上就下了一夜的雪。
贝尔托特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雷贝利欧是个温暖湿润的海滨城市，即便是墙内的大部分地区，气候也说不上多么寒冷。开拓地会下雪，但一年只有一次，而且一两天后就会化得干干净净。
哪怕只是因为能看到这样的雪景，也不枉白来一趟。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进行翻山越岭的跋涉。
第二天一早，天气放晴了，于是士兵们按原定计划，进行徒步穿越森林的训练。
然而到了傍晚时分，雪又下了起来。虽然大部分参与特训的训练兵都已经在那之前回到了营地，但却还有三个人一直到晚餐后都还未出现。
克里斯塔、尤弥尔，还有达兹。
营地里每个人都很不安，莱纳带头张罗着要去搜山救援。
贝尔托特也只好穿上大衣，拿上了绳子和冰镐，跟在他身后。
临出门前，他抱歉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在厨房洗刷锅具的露辛达。
看来她也明白，今晚也无法开溜去寻找阿克曼堡了。
那样的话，唯一的机会就只有第三天晚上……
他跟着莱纳推门而出，走进了风雪里。
结果才走了不到十步，就看见了尤弥尔……
全员平安，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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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时分，雪终于停了，甚至连风都变弱了。难道神真的听到他的祈祷了吗？
冬季天黑得早，五点钟刚过，为这一刻准备了许久的两个人就在营地后的树林里集合了。露辛达从雪里刨出之前藏好的立体机动装置，和贝尔托特一起穿戴起来。
“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她问。
“莱纳会帮我应付的，放心吧！你呢？”
“我和玛姬大婶说身体不舒服……反正晚餐要吃的南瓜汤已经做好了，她直接分发一下就行。只来了不到一半的人，她应该应付得来吧！”露辛达系好全身的皮带后，开始往身上加外套，
“南瓜汤啊……真想喝呢！”
“怎么不早说？那是今年最后几个南瓜了……要不我去帮你盛一碗，留着回来喝？”
“不必了，就是随口一说。”贝尔托特对身上的立体机动装置进行着最后的调试，“不要节外生枝。”
“好吧……总之，我和宿舍那边说的则是今晚会睡在厨房——她们应该没有闲到特意去确认这个吧！哎呀，你怎么还是穿这么单薄？不是让你带短款的冬衣了吗？”
“没事，我不冷……”
“我就知道！”露辛达哼了一声，又从刚才藏立体机动装置的雪坑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裹，“本来不想带来的，因为感觉还是有点丑，想重新搞一下再给你……但后来想想，印象里除了制服，你好像一年四季都是一件单衣……所以就猜测你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在寒冷天气穿的衣服……想来想去还是带上了，果然用得上……”
她打开那个纸包，里面是一件青蓝色的毛衣。
“这是我用上次在刀疤镇买的一件旧毛衣改的，你不要嫌弃……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买，因为觉得很衬你眼睛的颜色……”她飞红了脸，“原来那件用料很厚实，我把它拆了，重新织了一件薄一点的给你……个子太高，应该很难找合适的衣服吧？这件你先试试，要是不行我还可以改……”
我的眼睛……是这样的颜色吗？贝尔托特看着那件毛衣，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很合适！”他借着穿衣服的动作，抹掉了眼角的水滴。
“不，还是有点儿紧。”露辛达检查了一下毛衣的细节，“你比看起来更壮实呢……无论如何，好歹先凑合一晚上吧！我还有剩下的毛线，回来后就知道要怎样弄了。”
“那就……麻烦你了！”贝尔托特在毛衣外面重新扣好皮带，又罩上了反穿的制服短斗篷，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地图和指南针，借着初升的满月光辉，最后确认了一下方向，“走吧！跟着我，别落下！”
长满树木的山坡是最天然的立体机动舞台。下山的过程基本不需要消耗冰爆石，反而是要注意收紧铁线，以免控制不住速度撞到树上。
他们很顺利就到达了山脚下。山谷很深，一条小河从中蜿蜒而过。平坦宽阔的河滩上没有树木生长，只有成片的枯草，所以没法使用立体机动装置渡河。为了不弄湿自己，他们特意绕了一点路，按地图所示，找到了一座小木桥。过桥后再徒步走一段路，才又进入了对面山坡上的林区。
上山的过程比下山要慢得多。虽然借助立体机动装置，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但两个人也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抵达山顶。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阿克曼堡——或者说它的遗址——所在的那座山了。
那山比他们脚下的这座要矮一些。根据地图显示，阿克曼堡应该就位于它的山顶上。只要下山再上山，便可到达。
可是，从这里望过去，对面的山上什么也没有。
露辛达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找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树，又用立体机动装置跃上了能支撑她体重的最高的树枝，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哪怕称得上城堡废墟的东西。
“你……能看到什么吗？”她转头和站在另一根树枝上的贝尔托特确认。
“看不见……”贝尔托特也眯起眼睛，“不但没有城堡，山顶一带连树木也没有——所以也不可能是因为视线被遮挡的缘故……”
“那怎么办？还要继续前进吗？”露辛达感到有些沮丧。
难道……奥斯卡爷爷给的地图是错的？
“都到了这里了，无论如何至少去实地确认一下吧！”贝尔托特做出了决定，“我们一路走得还算顺利，所以时间还相当充裕……等等，那是什么？”
露辛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在山顶和山腰之间，看到一点微弱的灯光。
“有人住在那里吗？还是说……是供猎人临时歇脚的小屋？”即便是深山，也不一定就完全没有人居住，这一点露辛达是知道的。但那里仅有小小的一盏灯火，看起来并不像是成规模的村落。只一家一户，在冰天雪地的季节还留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密林里……生活一定很艰苦吧？
“不管那是什么人，我们还是不要惊动他们，绕着走吧！”贝尔托特打了个手势，示意露辛达继续赶路。
那山虽矮，但比刚才所经过的两座山都更加陡峭，多亏他们有立体机动装置，否则绝难攀爬。
但即便立体机动装置也不能带他们直登山顶，因为正如之前所远远望见的那样，山顶附近的地区不知为什么，缺少树木覆盖，甚至连灌木丛都没有，只长着齐膝高的野草，被盖在厚厚的雪层之下。没有树木，立体机动装置自然也施展不开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徒步走上去吗？”露辛达犹豫地征询同伴的意见。山顶附近的地势倒是平缓了一些，但在草与雪交错杂糅的地面上行走本身就是一件相当消耗体力的事。
“地方有点大啊……这样慢慢走的话，到天亮也不一定能探索完。”贝尔托特也不太拿得不定主意，“要不这样吧——我们沿着树林的边缘，用立体机动装置绕山顶转一圈看看再说。说不定阿克曼堡是在山的另一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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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他们徒劳无功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不行，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露辛达快哭了。“要再找一圈试试吗？”
“气瓶里的瓦斯恐怕不支持我们再找下去了……否则回程有可能出问题。”贝尔托特也有些焦躁，但他看着露辛达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何况一座城堡那样大的东西，再怎么也不可能看漏吧？”
“那……就这样放弃吗？现在回去的话，可能就要等从训练兵学校毕业之后，才能再找机会来了。”
“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去找山腰小屋里的人，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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