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文大战孛扎木 司马炎宴请胜利师
咸宁三年,晋武帝以豫州诸平事王浑都督扬州诸事,以镇南大将军司马亮为都督豫州诸事,以左将军为胡奋为都督江北诸事。
时天下分九州,分青、雍、济、豫、扬、徐、兖、荆、冀。
三月之时,拓跋鲜卑树机又能反叛晋国,司马炎派平虏护军文淑大将前去征讨。
文俶又名文鸯,是曹魏扬州刺史文钦之子。
骁勇善战,勇武不下蜀国名将关羽。
初依附大将军曹爽,效忠于王室。
因司马师废黜皇帝曹芳后,引起海内振动,荀顗曾箴言司马师道:“今换皇帝,各诸侯必有振动”,果然不出所料,毋丘俭、文钦起兵发难。
文鸯随父文钦联合毌丘俭于淮南起兵勤王。
兵败之后,向南投奔吴国。诸葛诞发动淮南叛乱,奉命率军驰援。
结果双方发生内讧,父亲为诸葛诞所害,遂降于司马昭,封关内侯。
处凉秦雍三州事宜,为平西将军,这次树机能叛乱,亲率大军征讨。
首领秃发树机能领军搦战,本因惧怕文鸳,亦知其骁勇无比,但秃发树机能仗着泰始六年间,在河西举兵反晋,先后击杀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威震华夏,连晋武帝司马炎都惧怕三分、寝食难安。
所以树机能一时狂妄自大,所向披靡,一路碰起锋芒必败,晋军前线支离破碎。
晋武帝劻勷不安,并且在光华殿詈厉朝臣,轩陛下簪冠锦袍皆觳觫不定,唯荀勖掿笏札而出,拱手进谒道:“鲜卑胡虏茹毛饮血,善于骑射,况且树机能善于谋略,在万斛堆斩杀胡烈,这都是秦州刺史胡烈轻敌所致,况且树机能所倚仗者为其帐下大将军孛扎木,此人善使三百余斤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力大无穷,触其锋芒则成脔麋齑粉!”
“孛扎木……,此人我大晋谁人可以出战!”
晋武帝一听鲜卑树机能仅有如此大将,勇猛无敌,遂儇然環视阶下正劻勷不安的衣簪。
“皇上,我举荐一人,此人就是关内侯文鸯,如若文鸯出战,则河西走廊必然复归我大晋,这些葑菲之辈,则必闻风丧胆。”
“好,就启用文鸳,明日犒劳三军,立刻奔赴凉州!”
司马炎顿时大悦,并且让阉宦李献赍诏书诣往关内侯。
文鸯领命后,率领五万精兵直奔凉州,由于树机能一路未逢晋军阻挡,所向披靡,在凉州城内正逍遥自在。
歘然有探军慌忙来报,说凉州城外旌旗蔽日,车马磔磔,坌土飏飏。
“哈哈……,随我一起出战,这凉州城垣外必是他们的瘗尸之地!”
一出城则发现晋军回马便逃,原来文鸯令一小撮军士马尾系上苕枝,造成大军压境的声势,而自己则联合秦、雍州,还有凉州残余军士,三路并进,汹汹而来。
“中计了!快给我立刻退入凉州城内!”
树机能一时阵脚大乱,前军为后军,后军为前军,一些军士甚至趑趄不前,正当举棋不定之时,孛扎木箠马疾驰而来,一勒缰辔马嘶骤停,并蹀躞不安道:“凉州前后门一出现晋军,旗幡楮帛上是‘文鸯’两字……”
“啊!文鸯,此人勇猛无比,正是将军你的敌手……”
“等会我去会会他,必让他过不了我八棱梅花锤的三个回合!”
言讫孛扎木一勒雪莲乌骓马的缰辔,带上三百精兵,往前门疾驰而去。
可迤逦几里地一到前门,发现凉州城已插上晋军旗幡,原来树机能一时骄傲轻敌,城中根本没有留多少人马,被文鸳率军一触即溃。
“城下何人……,快报于你家首领,这凉州城我文鸯已经占领了!”
孛扎木抬头邈遥眙视,见城垣楼闼前一擐狮蛮银铠,腰系兽鞟带,头戴红帻银胄盔,颌阔朱唇,剑眉星目,手绰寒铁沥泉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卑鄙小人,竟然使诈,等会来收拾尔等!”
一勒马辔,孛扎木悻悻而去。
不料夤夜之时,树机能竟然铤而走险,派军士絷起藁木在城垣外爇燃。
“哈哈,我料树机能必来夜袭,所以早就在城外一密林处埋伏下五千军士,等鲜卑兵出了砦营,便立刻冲杀过去,烧了砦营。”
只见文鸯用手一挥,城垣上立刻倒下滚烫热水,并且弓弩齐发,城下立刻鬼哭狼嚎,慌不择路而逃。
经过一番鏖战,砦栅营帐,鹿角桎枑都已经变成了熊熊烈火。
树机能已率残兵往河北而逃,一路马嘶鸹呖,这茫茫夜空,刀月上弦,甚是萧瑟凄凉。
孛扎木奋力截击晋军,殿后而迄,见已走出险巇山林,眙阚朦胧星夜,不禁唏嘘喟叹,正憯憯不定时,倜然间回马而箠,那乌骓马便金铛橐然而去。
“来者何人……”
文鸯追到山路隘口不远时,本欲回马而返,不料见一骑汹汹踏马而来。
“我乃鲜卑树机能帐下孛扎木,夤夜独骑来会会你这晋中闻名的文鸯!”
文鸯见那孛扎木身高一丈,头戴貂纮瑱紞,擐鳞次綦铠,面若重枣,颌圆短须,手掿梅花八棱锤,威风凛凛的站于几丈之远的夜色之下。
“孛扎木,我知你武艺高强,一连斩杀我晋国大将,但你嗜血甚重,日后必然被刭杀脔麋!”
“哈哈……,别废话,先过去了我这梅花八棱亮银锤再啰嗦不迟!”
说完孛扎木便挥舞双锤疾驰而来,文鸯也一按马辔,双腿一踦马肋,手挺沥泉枪直驰而去。
只听“咣当”一声如山崩地裂,孛扎木一锤便打在了架起的沥泉枪上,这重器相遘,撞击出荧荧星火。
文鸯一惊道:“果然力大!”
孛扎木掣回锤,歘然又是一锤,沥泉枪复又一架,这二百斤重的沥泉枪寒铁枪柄,橐然阵阵。
文鸯立刻向上一挺枪身,把梅花八棱锤架开几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枪头一削,直往孛扎木的颈部而去。
孛扎木见枪头如风驰电掣,遂绰起铁锤又一遮,把沥泉枪挡在身外。
这样你来我往,大约战至一百五十合之后,文鸯渐渐处于下风,想力怯而退,虚晃一枪,勒马便回。
孛扎木见文鸯回马而败,便大吼一声:“贼将休走,快拿命来!”
这乌骓马块,离文鸳几乎啻几尺之远,正欲一锤而下,不料文鸳阵中数弩齐发,离弦歘歘如风,孛扎木不得不回锤儿而挡,那些箭矢便纷纷而落,但有一箭却射中孛扎木的左手臂,孛扎木龁箭一唾,绰起铁锤大怒,复汹汹朝文鸳背后而来。
“首领有令,命你立刻回河北廙帐赴命,不得恃勇而搦战!”
树机能知道孛扎木竟然独骑来截杀晋军,怕其万一有个闪失,所以加急遣人来报。
孛扎木一愣,趑趄不前,并怏怏不乐道:“今日是天意,先饶你去吧!”
又囿于晋军阵中箭弩伤到那乌骓马,孛扎木一勒马辔,立刻回马驰入黑夜中。
文鸯便也驰马回了凉州城,并且杀鸡宰羊,犒劳军士,以贺大胜。
此战更令骁将文鸯天下闻名,朝廷大振,司马炎亲自出殿相迎,以鸾驾之规格盛迎文鸯。
“文将军,真是令敌胆寒啊,这几十年内鲜卑族必不敢觊觎我晋国之地。”
司马炎知文鸯曾夜袭伯父司马师营寨,致使司马师惊骇,眼瘤崩裂,疼痛至被衾咬烂,不日撒手人寰。
可谓文鸯乃骁勇善战的一代将军。
“晋帝亲来迎接于北阙辕门,实在是令在下感激不尽,这出征平虏,本是我应该做的,在凉秦雍三州我管辖得范围内闹事,我岂可袖手旁观。”
文鸯进入北阙辕门后,部下将士和军士各自还军而散,自己和骠骑校尉等随司马炎进入宫殿。
“这鲜卑之患,自晋王时候就已开始,然而一直有一大胜而平息这巨大隐患,如今这一战,我不再寝食难安矣。”
司马炎掩不住兴奋愉悦的表情,拉着文鸯的手前后执行。
“今摆大宴庆贺众将士凯旋,贾司马,卫瓘尔等先去筹理此事,今日御膳房必须以国家最高规格待宴。”
“是,皇上,臣等这就去办!”连贾充人等都愿意为此等大胜,迎接犒劳将士。
夜色阑珊,筵席之上,太子司马衷和太子妃贾南风都在,也盏杯庆贺此凯旋筵席。
不过司马繇也在,近来他一直跟贾南风走的很近,几经阿谀奉承、献媚求荣。
也被贾南风看中,竖列起了自己的羽党派系。
此人是淮南三叛里诸葛诞的外孙,因为诸葛诞在寿春鏖战时,因互相猜忌不合,被诸葛诞诛杀了文鸯的扬州刺史文钦。
这让文鸯见到司马繇,那司马繇脸色阴沉尴尬,总以为文鸯会对他也有牵涉怨恨,只不过文鸯不是睚眦必报之鼠辈,他心里根本没有这想法,况且罪不累及旁人,这亲戚之事,绝不能无辜伤人。
“今日平西大将军文鸯凯旋而归,可谓令本殿下心甚慰平,以往忧思所虑可高枕无忧了,列位,一起举杯同祝文鸯将军。”
贾南风和太子司马衷亦一起起身同贺。
时贾南风二十岁,虽貌平实,不甚出众,但为人还算圆腔四方,谦卑求全。
司马繇则伺候在贾南风身旁,屏息凝神的,非常猥琐不堪。
任着这太子府里的太仆之职,善于献媚,这司马衷智商薄弱,所以有时会勾搭贾南风,犬马之劳在所难免。
“我文鸯一心为国,上疆场杀敌,是在下的应尽职责,现在皇上亲自宴请于此,微臣不胜感激,往后更加会忠心耿耿,报效国家。”
……
这筵席散后,司马繇跟着贾南风回了太子府,并且诽谤文鸯道:“太子妃,这个文鸯乃乱臣贼子之后,当年弑杀景王司马师,是个应该千刀万剐的恶戾暴徒,这种后患无穷的人应该随时防备于心,他日不可重用。”
“哦……,竟有如此,不过太子尚无权柄,现在又是父皇做的主,还没有我们的操心之时,你就先提了出来,操了以后本宫的心,诚挚可嘉,我就依你的谏言了吧!往后防备着就是。”
“谢太子妃!卑奴愿效犬马之劳,鞍前马后的死心伺候太子妃。”
“屁话,每天怡蜜之言,摇尾乞怜,你就不怕我贾南风恶心,一边待着去,本宫喝了点酒累了!”
说完贾南风跟这太子司马衷进入了寝宫,不过这司马衷木讷迟钝,在贾南风的手里如同一傀儡木偶,想怎么着就这么着,除非一时疏漏,骗不过去,会跑到武元皇后那里胡言乱语,但总被贾南风虚掩过去。
司马繇作为府内太仆,心思诡诈,投其所好,总让贾南风搞的身心舒坦。
贾充太尉府,由于柳夫人病危,齐王司马攸和贾褒、贾濬,还有司马冏一起忧心忡忡来到了贾府,看望祖母柳夫人,还有顺便问候贾充和郭槐夫人。
“贾褒啊!还有贾濬,你们现在都过的好吗?”
“自离开了这贾府,都已有十多年了,现在冏儿都已经十多岁了吧?”
柳夫人亲切的盘问着,眼里苍弱,耄耋之年,可谓血气衰竭之状。
“我们都好的,只是对母亲放心不下,现在母亲孤身一人,住在父亲筑就的永年里,过着清苦生活,偶尔我们也去看看,但总抽筋见肘,时间仓促,又路途遥远,青州之地离这尚有路途。”
贾褒开始泪眼朦胧起来,这一年来她没有好好的舒心过,一直对贾充弃李婉夫人的贱行怨恨于怀。
现在趁着最后的希望,在柳夫人尚还在弥留之际,最后规劝一下贾充,或许贾充会浪子回头,给李婉夫人一个名头。
“贾充,你这逆子,我都……,说了多少次,你却慌骗我,说李婉去了贾褒那里,不肯回来,并且对你有怨恨去了青灯黄卷,你这逆子,竟然如此歹毒……”
柳夫人勃然大怒,又破口大骂自己的不孝儿子贾充,贾充无奈垂低着头,一言不发。
“祖母,你别动气,现在身子这样,孙女有错,别动怒伤了身子……”
“是,祖母,别骂父亲,他会去迎母亲的。”
贾濬也哭泣着劝说柳夫人,并在床榻边抚摸着柳夫人的毫无血色干涩的糙手,都已经瘦骨嶙峋、风烛残年。
柳夫人望着府内的豪华的雕刻琉璃天花板,微弱的眨了眨眼睛,似乎眼角有颗干涩的苍泪。
“祖母,我和贾濬都过的挺好的,齐王司马攸亦对我体贴细腻,我身为王妃也荣尚无比,现在冏儿也日渐长大,以是一个小少年。”
“哦,都很好,好呀!我也就放心了!但就怕……”
柳夫人微微干咳了一下,然后吃力的转过头看了看跪在地板上的贾褒一等人。
目光是如此的缓慢和迟钝,把目光停留在贾褒处时,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你们都是贾家的后代,理应精诚团结,不要因为什么事情互相猜疑,互相对立,以致最后还……,还互相为敌,我怕日后你爹贾充也不在的时候,这些都无法管束起来,你后母郭槐,还有贾午、贾南风,韩谧……,日后你们都分道扬镳,各伺丈夫,特别是南风,现在贵为太子妃,往后还是皇后,我怕……”
“祖母,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怎么样的,都是贾家子孙,一定会互相团结的,不会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
柳夫人担心贾褒、贾濬以后的命运尚情有可原,完全是言真意切。
最后弥留之际,柳夫人于夜里溘然长逝。
贾府挂起了白色衾布,棺椁也收殓于大堂前,哀嚎遍府,哭声振天。
郭槐衾衣罩体,跪在棂前假音抽泣,而贾南风由于不方便出宫,便捎来太子妃的书信,上面写着:“兹有祖母溘然长逝,祖母操持一生,德布四方,仁慈宽厚,今潸然离去,实为令孙女伤痛,在此哀思祖母,祈禳祖母一路走好!”
还有一对挽联挂在了花圈上面。
写着:“祖母一生德仁母仪,贾家荣耀功德无量”
贾褒和贾濬也伤感羸弱,肌肤憔悴,李婉夫人亦从永年里奔丧而来。
跪哭于龛前,烧香祈拜。
“你不是贾府之人,何来贾府!”
这让郭槐非常气恼,并且似乎在用恫吓的语气说话。
“这贾家府院难道就是你郭家的啦!不要忘了我是贾家明媒正娶的第一诰命夫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说话的,不要倚仗着你女儿现在是太子妃,我李婉才不屑一顾,亦不是卑躬屈膝的毫无骨气之人。”
郭槐本来慴于李婉的那风姿气势,但毕竟自己家大业大,家族的势力完全碾压孤苦伶仃的李婉夫人,所以行霸道王师,欺凌弱小之躯。
“等着瞧吧!有招一日看你还无赖逞能。”
”哈哈……,俗话说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雉,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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