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沙丁鱼的独白8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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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回想刚才的梦，感觉虚虚实实。醒来的我，如同梦中一样像是游离在现实之外，窥探隐私，挖掘秘密。古代的巫术施在身上，我总会面无表情，也会突然歪嘴微笑。梦里的女孩是谁呢？那恐怖画面里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一幕巨大的悲剧在血池里上演，温情的光明的通通被杀死。醒来之后我努力想起那个女孩，她不是掐我的矫眉颜，不是疯狂尖叫的房依依，也不是黑白照片里的谢蔗禾。
  更或许她不存在。
  假期逐渐缩短，我对谢蔗禾发疯一般的热爱也慢慢退下去。有时我会想，她真虚伪，明明没那么漂亮，却要装成天仙下凡的容颜。可我已经成为她男朋友，我们是情侣，很难得的组合。在大巴车上我不断给房依依发短信，脑袋里依旧是梦里的画面。我想象着把她们的模样贴在那个光滑的身子上，都不合适，我要疯了。
  与房依依见面，我的话很少。她穿着学校配发的制式警服，挂着学员的衔，挺招别人关注的。她的东西很多，我替她背着肩包，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提着大包，明显虐待劳动力嘛。简单的寒暄之后没有再交流，我们并排行走。到底我的初衷是什么，大老远跑来搬行李，再回原点去，甚至连交流的话都没的说，还做了一个这么困扰的梦。
  手里负担不轻，但是还故作强大挺直腰板迈着几乎解放军的步子。所以反应一路小跑才追得上我，她气喘吁吁说：“你能慢点吗，累死了。”
  “哦。”我回头等她，她穿着高跟鞋，老感觉会站不稳而摔倒。我怜惜轻叹：“还穿高跟鞋，小心别扭到。”她低头：“嗯。”然后递给我一串手链。
  “前几天去旅游了，天涯海角。”她抬头面带着羞涩：“正好看上了这个饰品，我买了两个。送给你一个就当你来帮我提行李的犒劳了。”我不禁喜笑颜开，撇去刚才的阴霾，重新换了个心情把手链戴上，是个太阳形状的象牙饰品。
  “那你的是个月亮喽？”我突然想到张宇的歌曲《小小的太阳》，很坚定的看了看她。她也盯着我像是还要说些什么，亮出了那个月亮形状的饰品。我们缓慢行走，我听她讲旅游时发生的人和事。景色之美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体会的，然而学播音主持的她却能把故事讲得有声有色，我戏谑说：“房依依你去当导游就太合适了。”
  坐大巴再回学校，上车时检票的大叔使劲盯着我还有穿警服的房依依。买完票后大叔竟然把我赶下车直接懵了。交完钱就赶走还有没有王法！见我没动，司机又催促一遍。我白了他一眼提着行李硬往里走，大叔跟上来抢箱子，真是无法无天！我要不是提着东西就得伸拳头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开车的司机边按喇叭边催促：“交警就在前面。”
  “那你还不快开。”我顶了一句。
  “算了，给这小子退钱。”卖票的大叔又把钱退了回来，然后摇摇头说：“现在的孩子太自私了。”
  我环顾四周没看到房依依，终究退下车。她早就在车下等着，见到我茫然的懵样子，没忍住笑出来：“人家让你下车是让你把行李放包仓里。”
  原来是这样，大巴里的空间本来就小，加上大行李更显得密密麻麻。我的自私原来是这个道理，没有人存在恶意，我只是把很平凡的故事演变成了自取其辱的战争。我悄声问房依依：“很丢人是吧。”
  “还好，等下辆车子喽。”房依依耸耸肩，阳光在她身后铺置金色的帷幕，似乎我上前猛跃也不可能抱住她，距离太远了。我猜不出为何她不告诉我这简单的道理，为何躲在远处看着我丢人。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猜她是有话说不出，拿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喂，房依依，你为什么会对我……我是说对我比较特别，或者说……你喜欢我？”
  她抬起头很淡然微笑：“不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吗？”可是她说这话时为什么这样的盛气凌人，面对她，我怎样都是输。
  她接着说：“我喜欢的人。我只是为了另一个人去喜欢你，你明白吗？因此只要你说想和我在一起，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你。”
  并不是喜欢我。
  为了另一个人。
  帮我追求房依依的……“为了冷暖？”我脱口而出。
  “不是。”她很坚定。
  “那么是与你谈了三年恋爱的那个社会混混？”我觉得好可笑。
  她横起了眉毛：“谁告诉你的？你随便对别人下结论这样很犯贱。”
  犯贱。
  我听到了不该属于她的话语在她嘴里说出来。
  “李织旎，并不是只有你死了哥哥，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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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袭过一道魅影，藏进了粉色漩涡，她轻轻地走来，沁着香气的唇语摄走我的心，我不甘地伸出双手去追逐她，不留神就跌入了漩涡当中，看到旋转的雾气像刽子手的刀一样割破了我的一切。在房依依跟我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就再无交流。我提着她行李送到学校宿舍楼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黄金周假期结束，我们发了新课本，《民法》、《法理学》、《监狱学》、《法律文书写作》等等。厚厚的每一本书都写着“必修”，我在扉页潦草写下自己的名字，枯燥的生活即将开始。
  每天上课与谢蔗禾坐同桌，谈些肉麻的情话，总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牵她手，放在桌洞里紧紧攥着。谢蔗禾在我心里一直被肯定又否定，我是爱着她的，我想她也是乐意跟我一起。放假期间从未联系令我极度渴望见到她，我们无话不谈天文地理娱乐八卦。有一次我和谢蔗禾讨论动漫，我问她：“你是喜欢看比如变形金刚类型的美国大片还是日本的短篇动漫？”“变形金刚吧。”“是不是因为电影片长两个多小时而动漫只有二十分钟，就像和男生XXOO的……”
  “什么啊，你真是变态呐！”她努力撤回藏在桌洞里的手，我狠抓不放。
  当然结局是我俩让任课老师点名。我被罚站，谢蔗禾一脸坏笑仰头看着我，偷偷在我腿上一捏一捏的。这样再次引起老师注意：“那女生你也站起来，你们说个不停，说什么呢！”
  “老师我们在讨论课本上的问题，就那个买车的债权问题。”我说。
  “行了，你俩坐下吧，别捣乱。”老师继续讲课：“我们还是说刚才那个案例，甲花两千块钱买了辆二手汽车……什么牌子的？就当宝马吧，甲两千元买了辆二手宝马……唉，坐我眼皮底下还光明正大玩手机，再玩给你没收……”老师真的不容易啊。谁说大学没有负责任的老师，我们的为人师表都很用心，尽力让枯燥的法律讲的一点也不枯燥。老师经常被我们带跑题，聊起了他们的青春，刑法老师说起了年轻时学气功当便衣警察的事迹，跟着燕子李三的后人练习飞檐走壁；英语老师给大伙分享好听的外国歌曲捏着兰花指讲国际时尚品牌的种种花絮；我们中队长在开班会的时候还让陈木水分享追女孩子的秘诀……过分的结论太麻木，其实老师中哪有这么多没人情味啊。回想是不是总有陪你打篮球的男老师，是不是总有递给你一块糖或者给你要一块糖的女老师。他们陪伴我们的青春一步一步，青春期里主演不该只剩自己，友情、爱情、矛盾，与他们有关的还有默默付出的老师们。
  下课，老师叫我：“小混球，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的同桌是你小女朋友吧，牵着手藏桌洞里，上课还秀恩爱呢。记住啊好好对人家姑娘。”说完老师抱着教案离开教室。
  我一定会的。
  我走下讲台，重坐回谢蔗禾身旁：“老师要我好好对你，我一定会的。”谢蔗禾没回声，只是往我座位这边靠了靠。她亮出手机：“你看。”
  是我们学校贴吧的一条回复“上完高中三年，处女都变成妇女，就人家房依依还是少女。只不过那些女生还是良家妇女，房依依却依然成为高尚的如家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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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帖子是关于警校校花评选的。有些人可能看不惯房依依所以回复了格格不入的一段话。
  “你有什么想法？”谢蔗禾问我。
  “我在乎的是你。”
  “不要说谎。”她把手机收回去：“你和她带着一样的手链，别说是巧合。你喜欢的不就是她吗。还有呢，放假咱俩可一直没联系，你都和矫眉颜出去爬山什么的还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对了你还给房依依搬行李了真是殷勤啊。好了说这么多你觉得你在乎我吗？是不是我现在问这个问题很无脑？”
  “你都知道了还要我怎么说。”我赤红脖子。谢蔗禾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生。我下意识的解开了房依依送我的手链，扔进桌洞。
  “你还是舍不得吧，难道你就喜欢这么一个女生？”谢蔗禾说。
  “那些都是流言不能信。”我说。
  她晃了晃手机：“那这个能让你清醒清醒。”我看到手机上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我贴近仔细看了看，是房依依和肖五！他们在如家快捷酒店的梯阶往下走，房依依挎着肖五，肖五替她提着包。我瞬间理解了贴吧那回复的意思，也想起了去医院看望刘韬韬的时候，房依依接到了肖五的电话。为什么，我从没想到过她竟然做这种事。
  正巧听到谢蔗禾说：“要是我把这张照片发上去……”我看着谢蔗禾的屏幕显示着“正在上传图片”，又来不及拦住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让恶毒的评论下面多了更坚定的证据。
  “是不是你要告诉我，我们必须分手了？”我说。
  “分手？”她亮出整齐的牙齿：“李织旎，你又以为上我是白上的？别这么伤害我好不好？”
  上课铃响了。
  谢蔗禾理了理额头的刘海：“专心一点，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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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天我都在刷新帖子，看到了更多负面的话：“怪不得还没选新届学生会成员房依依就稳坐文宣部主力，原来和部长有一腿。”“明明肖五和别的女生谈恋爱了，可耻的小三。”“好可怜的韩娣。”“韩娣跳舞很好看，比房依依好多了。”“漂亮的女生阴险狡诈。”

  好多好多。
  我没办法，把这事告诉了陈木水和冷暖。
  “先找肖五问清楚吧。”冷暖破天荒的冷静下来，选择了最理智的解决方法。
  “这是谁发的呢？”陈木水问。
  “我、我哪知道。”说话顿了一下，我明明知道照片是谢蔗禾发的。
  晚上给肖五打了电话约他见面。肖五很阳光的声音：“嗯好，等我陪韩娣吃完晚饭。”
  无时无刻挂念着韩娣，听了这话我犹豫了，肖五和韩娣那么幸福，我们的做法会伤害他们的感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要是忙就算了吧。”我紧忙说道。木水和冷暖很不解，表情夸张向我示意。
  挂断电话我说：“咱们这么做不太好吧，韩娣和肖五感情正浓。”
  木水开口：“我觉得这事神得不行，无中生有也说不定。”
  冷暖接过话去：“我怎么觉得这事就是韩娣整出来的。”
  “虽然你和她不怎么好，但别带着感情因素瞎猜测啊！”我跟冷暖说。
  “李织旎你真快叛变了，也难怪，”冷暖仰头：“韩娣和谢蔗禾关系最好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她俩关系好？”我看着冷暖。谢蔗禾如此热衷于参与其中，还存有肖五和房依依的照片。可我不明白她图什么，我的脑袋里还萦绕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在一起，可以吗？
  谢蔗禾喜欢我吗？
  我只能自作多情的认为，谢蔗禾嫉妒着我所喜欢的房依依。
  钢铁的心就是经过千万次打击才铸就的。我心意已决，不管遇到再多阻碍，我一定会爱下去，谢蔗禾你是甩不开我了。
  等晚自习结束我送谢蔗禾回宿舍，她把我拽到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与我拥吻。我含着她的嘴唇，听她嗫嚅不断吞吞吐吐地说爱我，我知道我所疑虑的事情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谢蔗禾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仅仅是一根红绳，编得还歪七扭八。不过大小正合适，我的手腕本应该就承载它。而买来的东西与自己亲手编织的，怎么选择就不用明言了。
  临别时被班里的几个女生看见了，她们叽叽喳喳围住了谢蔗禾让我烦恼。可我又反问自己，已经在一起了难道还要深藏着隐瞒着才心安理得吗？
  恰好男生宿舍门口遇到肖五，他问我是不是也想进学生会，肖五以为我给他打电话的原由来此。我说：“并不是啊，苏忱也问我要不要进纠察队，我拒绝了，我也不想进什么学生会，感觉太麻烦了。”众所周知学生会能让自己成熟，提升交际能力，提前看清尔虞我诈可能是操劳着然而得不到赞赏反而被排挤非议，也可能是一途光明大道说话有分量众人佩服其执行能力。那是一个笼子，进去能出来是本事，进去出不来只得被囚禁。末了肖五半开玩笑说道：“其实啊很多人都是为了泡妞才加入的，尤其是新生刚来，韩娣便是。”看到肖五一脸幸福，看到韩娣决心瘦下来变得更漂亮，我又怎么忍心提起贴吧的事呢。
  我相信肖五是个正直的人，那照片纯属巧合。肖五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便说：“累了就去休息。”
  连离开的背影都这么挺拔，许多男生女生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否练过舞蹈。舞者们行走时有一种气质，与常人不同，不高调不宣扬，具有独特魅力。
  和肖五简单的聊天令我感叹。如果我们的心情能保持最快乐的时光，该是多完美。那段时光是精心雕琢过的，拥有迷人的温馨。本以为愉悦的心情能延绵很长时间，谁知又做了那个窒息在血水里的梦。
  那个坐在我身上的裸体女孩。
  那张我怎样探寻也看不清的脸。
  同上次一样，醒来感觉身体很累，很痛苦。虚虚实实脑海里幻想出那光滑的身子，时间流逝直到天拂晓偶尔有鸟鸣。
  我请了一天病假，中午朦朦胧胧听到下课铃响起，而后谢蔗禾给我打电话。
  “好些了没，要一起吃饭吗？”
  “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多了。”我温柔至极：“你等我会儿我陪你吃饭。”
  “那我在食堂门口等你。”她跟我作别，我把手机贴在额头，仿佛听筒里还能传出谢蔗禾说话时的气息。如今，她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真实的不怎么漂亮的谢蔗禾，而不是化了妆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动人妖姬。
  好久没理发头发很长，刚在床上爬起来把头发压得趴趴的。我拿水龙头猛冲，今天水格外凉，冲的头生疼，我又跑回床上拿浴巾蒙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
  大约十几分钟我才出宿舍，正好遇到陈木水和冷暖走回来，提着几个装菜的塑料袋，第一次见他俩回宿舍吃东西。
  “回来再聊。”我小跑几步，飞奔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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