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落草为寇
皇帝陛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默然不语了半晌。
报国和守岁二人，人前耀武扬威，在陛下面前，却连狗都不如。
二人头已经磕出血，却仍然不敢停止，得知陛下手段多种多样的人，非毒龙台四大台柱莫属。
这毒龙台是陛下亲自点选人物创立，为陛下搜集天下情报，监督百官。
而且这个机构不归朝廷管辖，由陛下垂直领导，台选之人，不能称臣，而是全部以属下自称，为的就是陛下能任意杀之，不会顾忌半点君臣之谊。
从而使得毒龙台成为最听话，最能干，也是最恐怖的存在。
陛下对毒龙台的残忍，同时也造就了毒龙台对臣子们的残忍，不过这一点，皇帝却是没有想到。
此时陛下在有节奏的额头撞击声中，陷入沉思。
报国和守岁相视一眼，他们早在嘴里含有剧毒，如果陛下有杀心，他们二人咬碎毒囊自尽，好过被陛下折磨致死。
皇帝陛下似乎想到什么，问道：
“这个青面王我倒是有点印象，几年前你们毒龙台曾经递给朕一份手卷，说这青面王是最近二十几年才出现的一位元婴高手，行踪诡秘，一直没查到背后的势力对吗。”
“回禀陛下，大约十年前，青面王杀了岳十三，在大陆战力榜上，就跻身前百名，不单单是元婴修为这么简单，还有极为厉害的杀人手段，这次和其短暂照面，属下差点死在他手里，不过我们人多，追击之下，端了他的老巢，杀了他四个元婴手下，想必在短期内，对方再难掀起波澜。”
“追到他的踪迹了吗？”
“还没，属下追踪到青山郡，便失去踪迹了。”
“青山郡？”
皇帝陛下略微沉吟又问：“银狐呢？”
“这次行动看出，银狐和青面王关系匪浅，只要能找到青面王，就能找到银狐。”
皇帝站起身来，指着二人骂道：
“暂且将你二人头颅寄居在项上，速去追寻青面王的下落，找出帝器，你等方有活命的可能。”
“属下明白，属下万死不辞。”
“滚下去。”
遣走属下，皇帝陛下龙心不悦，回到寝宫休息。
次日清晨，皇帝陛下从噩梦中惊醒，梦见青山郡血流成河，顿时没了睡意。
推开压在腰上的大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从玉体缝隙中走了几步。
终于走到龙床边缘，轻轻跃下龙床，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
以免惊动这些嫔妃，不然娇嗔声一起，又不得脱身。
穿过数道帷幔，来到前室，早有宫女在此等候。
宫女连忙替皇帝陛下整理衣冠，皇帝心神不定，很快招来了陈公公问话。
陈公公开解陛下，梦中的事，往往是反向的，常言道梦死得生，陛下不必在意。
皇帝陛下返回养心殿，下了一道圣旨，让陈公公差人，快马加鞭地送到青山郡。
青山郡府衙的官员听到钦差大人到了郡城，正欲出城迎接，才知道宣旨太监直接去了右尉军，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郡守大人。
郡守大人不在府上，罗肖林接见了前来报信的官员，他早知道皇帝下旨责罚了右尉军，让来人不必惊慌，然后招来巡查使问话。
巡查使躬身见礼：“参加世子。”
罗肖林没有官职，让巡查使不必见礼，吩咐赐座，然后叮嘱道：
“父亲大人不在府上，你等便宜行事，还有那个楚统领，目无法纪，对父亲不敬，你定要想个法子，弄死楚原。”
巡查使心中暗自震惊，连忙起身抱拳：
“请世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右尉军大帐，太监宣旨。
楚原等将领被召至军中大帐观礼，等到宣旨太监离开，大家恍然，阮项明被贬为统领，暂代都尉之职。
“混账东西”孟茂彦听完，指着帐外，破口大骂，被陈艺康拉到一旁，再三劝慰。
这边刚刚劝好了孟茂彦，那边罗建域又站了出来说要和匪军拼命，能杀得几个是几个，平白受这窝囊气干什么。
楚原只在一边坐着不吭声，心道朝廷的动作真快，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后续动作。
阮都尉面沉如水，一拍桌子吼道：“都给我闭嘴。”
他自然是生气不仅被贬职，还被夺了爵位，真他么操蛋，心中虽然气不过，也只能暂且忍受，好在修为还在，实在不行，反了他丫的，去落草为寇，倒也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楚原，将不相干的人等撵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将领，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孟茂彦听了反而高兴，当即改口称：
“愿随大哥前往。”
罗建域也不含糊，说道：
“这几年活得窝囊，反了也好，只是不能投靠圣伽山。得另外选一个地方。”
阮都尉拍了拍罗建域的肩膀，知道这个老儿还在为痛失两个儿子而记恨圣伽山土匪，点头说：
“这是当然，走之前，定要杀几个土匪头子给侄儿报仇。”
陈艺康不愿离开，但见大家都看着他，不同意也不行，支支吾吾勉强答应了。
此时房间内就剩下楚原，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阮都尉看出楚原的顾虑，说道：
“楚统领刚刚成为新晋首领，年轻有为，不像我等已经进入暮年，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
楚原沉吟片刻，说道：
“前几日刺杀我的人，查出来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没有尸体，实在是不好查。”
楚原知道刺杀他的几个人，兄弟相称，死者是这几个人中的老大。
但是不知道死者姓名，当时也没有能力留下活口逼问，估摸着在尸体上，或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哪里知道后面来了一个紫袍金冠的高人，抬手便让百十来斤的尸体化为灰烬，摇头说道：
“没尸体就算了，屁股也能猜到是郡守大人府上的人干的，看来我这个小小统领，也当不长久，若是强行留下，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陈艺康眼中一亮：“既然是这样，楚统领完全可以和我等一起，落草为寇，专门劫掠贪官污吏，潇洒活他个几年。”
他也知道是几年，最后只怕也是被剿灭的命运。
众人一听，只能活几年，如一盆冷水淋头，楚原知道陈统领不太会说道，岔开话题：
“阮大人，你有合适的地方吗？”
阮都尉推了一下眼罩，沙哑说道：
“泽国倒是没有，南燕和南蛮边界，倒是有一个地方，名为野猪岭，山势险峻，很适合我们去占山为王。”
楚原看着阮都尉的眼罩，心道好一个活生生的山大王，点头说道：
“自古上天有好生之德，所谓官逼丶民反，民不得不反，若是真的没有活路，这也算一条后路，但现在似乎时机还不成熟。”
“时机自然是不成熟，不过是先提出来，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大家不反对，就这么定了，一旦我们没有活路，就带领兄弟们反了。”
孟茂彦和罗建域都点头赞同，陈艺康犹豫了一下，也没提出反对意见，至于楚原，还得看他自己是否愿意，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楚原被几个老家伙这样慈爱的目光盯着，倒还难为情，说道：
“都尉大人若有此意，应该先派人到野猪岭四周看看，来回侦查一下地形和撤退线路，以及必要的要塞堡垒，也可以提前着手安排。”
阮都尉对此去野猪岭的道路倒是十分熟悉，不过听见楚原说要提前建立一些要塞堡垒之类的话，倒是很感兴趣，觉得楚原有勇有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将来野猪岭能得此人加入，定会成为一大助力。
“楚统领也懂得土木建设之事？”
楚原摆手，说道只是瞎说一下，没有实际经验。
正说着，门外守卫前来报告，说是郡守衙门的巡查使来了，有事要见都尉大人。
楚原等人正欲回避，阮都尉告诉几人不碍事，听听李大人要说什么，之后大家出主意，好过一人瞎猜疑。
巡查使昂首阔步地进入议事大帐，也不向阮大人问安，只用上司垂询下属的语气问道：
“本大人前来，为何迟迟不宣，难道是本使官职太小，看不上眼么。”
阮都尉霍然起身，怒眼而视，指着对方：
“你。”
之后大袖一挥，哐当坐下，只把头偏向一边，侧身抱拳，有气无力说道：
“属下见过巡查大人。”
“哼，右尉军诺大的地方，竟没有本使坐下的地儿吗？”
陈艺康急忙跳起，把身下椅子给巡查大人端了过去，弯腰说道：
“李大人请坐。”转头吼道：“快快来人给大人上茶。”
巡查大人扶起官服下摆坐下之后，冷冷说道：“阮统领听命。”
阮都尉艰难站起身来，看着这个昔日对他点头哈腰的李国政，杀了他的心都有。
抱拳说道：“不知巡查大人有何指示，属下悉听尊便。”
“前些天，府衙下的文书，命尔等长溪镇修筑堡垒一事，可有进展。”
都尉回道：“修筑兵丁已经备好，正欲让罗统领带兵前去，请巡查大人回去禀报郡守大人，明日就会启程。”
巡查使摇摇头说道：“非也，府衙自有文书下来，命令新任统领楚原前去长溪镇修筑工事，其余人等，连同阮统领一起，拔营起寨，后退十里。”
阮都尉疑惑道：“不知郡守府衙此举倒是为何？”
罗建域也站起身来质问道：
“我右尉军在此扎营多年，扼守出关要道，上通陆路下接水运，为何后退十里？”
孟茂彦也起身说道：“就是，若我军撤退，这一带车匪路霸卷土重来，谁能担责？”
李大人面无表情，并不理会大家的疑问，只是传达命令，随后扔出一卷公文道：
“这是命函，诸位大人自己看看，奉命行事，不得有误。”说完拂袖而去。
巡查使走后，屋内几人更是一脸茫然，纷纷凑过来看看命函上面写的什么。
几人看得是又惊又怒，楚原看后，冷汗直冒。
原来众人都被郡守府的人算计了，命令楚原带数百个精壮去修筑工事，限三十日内完成，不得有误。
同时言明这次任务，交由建安营负责完成，建安营之前有一千兵丁，只是现在仅剩下老弱残兵，实在无法完成此次任务。
但是大家都知道，建安营现在是老弱残兵，文书中却是只字未提，单从字面上看，这文书竟然毫无破绽。
又令其余人等起寨拔营，退到芦苇荡，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等众人拔营离开之后，郡守府自会派人在此迎接朝中大将，和黄廷军十万将士的到来。
楚原看完，冷汗直冒，大骂一声：“狗贼。”
阮项明却只看见“黄廷军”。
孟茂彦拍了一下楚原肩膀，难过一会，又问道：“朝廷派兵剿匪了？”
陈艺康收起愁容：
“大哥，朝廷要是派来天军，不愁匪军不破啊。”
这似乎意味着，他们还可以继续留在军中了。
罗建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再次向楚原发问：
“楚兄弟，你书读得多。快告诉老哥，朝廷派大军前来剿匪了。”
罗建域生怕不是真的，说话声音甚至略微发颤。
楚原被他拉住，茫然四顾，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没工夫回答他。
阮都尉倒是心有所感，招呼大家坐下，说道：
“你们几个还是要守点规矩，别大哥长大哥短的，真当自己是土匪头子了，既然命令已下，大家各司其职，妥善安排就是了。至于楚原……”
阮都尉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建安营八百老弱残兵，本来准备向朝廷要点抚恤金，就放他们归田，留在军中都是累赘。
这事楚原也早有耳闻，本来还在粮草营拨了些钱粮，准备分发给这些残兵，命令还是楚原亲手批的。
“哎。”
都尉大人长叹一口气，刚开始他们几个人感到没办法在军中继续待下去了，正准备落草为寇，唯有楚统领前途一片光明。
谁知道郡守府一纸调令，竟然将楚统领逼至墙脚，现在要落草为寇的，怕是只有楚统领一人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
陈艺康十分心痛地看着楚原，这个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军官，本来和他还是有些许感情的，如今看着他落难，心中难过，尝试给他出出主意。
试问道：“没有还转的余地了吗？”
罗建域刚为剿匪的事情高兴，这时又替楚统领感到惋惜。
孟茂彦说道：“这一点是郡守府的阴谋，你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陈艺康白了孟茂彦一眼，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郡守府针对楚原，斥道：
“不会说话别说。”
转过头又安慰楚原：
“楚统领，你不如逃跑吧。”
孟茂彦：“……”
罗建域倒是觉得此计可行：“对对。为今之计，也只能跑了。”
孟茂彦：“跑那里去，跑回丹青派吗？只怕会祸延丹青派上下。”
陈艺康点点头，思索一息之后又说：
“为什么非要逃跑回丹青派，隐藏起来不好吗？”
孟茂彦：“藏到哪里，难道要楚少侠年纪轻轻就一辈子躲着过日子吗？”
陈艺康据理力争：
“跑到燕国吧，再不济，跑齐国，山高皇帝远，大不了老子出路费盘缠。”
阮都尉实在听不下去了，咆哮道：
“跑你奶奶个熊，就知道临阵脱逃，还像个军人吗。”
三人回头茫然看着都尉大人，心想刚刚先提出逃跑出去当土匪的，不就是你这老独眼吗？
阮都尉又说道：
“我们被逼无奈，可以带领手下兵丁步卒还有家人一起走，去了也是一方势力，楚兄弟却是孤家寡人，怎么能行。”
楚原轻咳一声。
阮都尉自顾自说道：
“依老夫看，楚原只能领命而去，到了长溪镇，我和镇长说说，在当地找点壮丁，帮楚原完成修筑任务便是了。”
几人商量了一阵，似乎还是阮都尉的法子最好，至夜，楚原抱拳说道：
“谢谢都尉大人周旋，我明日一早，便带领建安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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