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虽说作为监考官,慕晴没有什么必要出门溜达,但她到底也算是个坐不住的,若是真让她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干,那才是真的让她为难。
各个考场转了一圈,慕晴倒是出乎意料的发现,容温那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这时候还有模有样。冷着脸的模样,倒是真能让人生出三分惧意来。
不过就他那两下三脚猫的工夫,也就能唬一唬这些考生,不过倒也够用了。对上慕晴的目光,容温讨好的露出了个笑脸。
又被慕晴甩了个白眼,无奈又悻悻地将笑意给收了回去。
细数自己过往的这二十余载,容温锤了锤自己的手心,还真找不出一刻,哪怕是一刻,慕晴能给他点好脸色看的时候。
想到此,容温心里给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小跟这丫头不对付的?
视线移了移,慕晴倒是对另外一个正在答题的考生起了兴趣,眯了眯眼睛,想要将他的模样看的清晰,确认无误后,心底到底是升起了一股疑团。
而心里怀揣着辛酸的容衍卿,在调转身子之后发现慕晴还站在那,不免有些疑惑。
此时这丫头正色的模样也少见,容温勾了勾唇,他记得慕枫曾经说过,他家妹妹心思愚钝,须得时常有人提点着。
但容温总觉得那慕鹤亭才是彻底被自己亲妹妹的伪装给骗到了,自小到大,最有眼力见的就是她了。谁要是说这丫头愚钝,他第一个不同意。
眼下,她不就是发现了端倪。
轻轻勾了勾唇,对上慕晴探寻的目光,容温再回转身子之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轻呼了口气,慕晴转身就走,再没有半分的留恋。
好不容易布的局,怎么可能因为她的突然入局而被打乱,想铤而走险,又想不着痕迹,属实是把她想的太过简单了。
慕晴冷笑了一声,心中暗叹某些人贼心不死,不过也正是因此,才有戏唱。她费尽心思搭好的戏台,终于要迎来第一出了。
不知为何,慕晴觉得血液翻涌,难掩激动。除了在战场,她甚少会有这样的时候,不过既然是在战场,那她就一定不会输。
步伐轻快的慕晴,很快就撞见了百无聊赖地一幅场景。
陈谦折了一柳条坐在门槛上编柳环,红岩在一旁静谧的站着,主仆二人倒是显得融洽,慕晴转了一圈回来,陈谦已经编了三四个,挂在了自己的胳膊肘上。
四周看了看,没瞧见换班休息的监考官,慕晴行的缓慢,但折露的脚步声到底是暴露了她的出现。
陈谦坐在地上,扭头扬着笑脸看向她,手中拿着一柳环朝她晃了晃,“送一个给郡主?”
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柔和,慕晴望着他扬着的那只手,手心微微出现了熟悉的触感,掌心相对亲密接触的时候,慕晴没觉得不好意思。可能是初春的阳光太过刺人,刺得她的手心连带着胸腔一阵刺痒。
刚刚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愤懑缓解了不少,慕晴这时候倒是能露出个笑脸来同他玩笑,“陈大人拿这当定情信物,说出去怕是有些寒酸哦。”
这种对话因着慕凡时常搞些小动作的关系,在二人之间倒是显得稀松平常,陈谦反应自然的答道,“改日跟世子提一句,说不定能给小臣换个金的。”
慕晴失笑,“合着王府的东西,你倒是没少拿。”
陈谦不觉得有什么,“世子尊师重道,值得提倡。”
不舒服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才对,这是陈谦一贯的做法,慕晴此时显然确实是被那柳条编的环给吸引,仿佛刚才心中翻江倒海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可你手里这么多条,合着不是只送给我的?”
陈谦抬手看了看挂在自己手腕上的这些柳条,漾开了笑容,“原以为能以量取胜,却没成想郡主还如此想,哎,还是去找小世子换个金的比较好。”
慕晴笑得耸了耸肩,一旁的折露也跟着笑了笑,却对上红岩轻皱的眉心之时,有些错愕。
“这恐怕真没有,不过说不定能从库房里翻出点项圈手镯之类的,陈大人不妨去找凡儿试试看。”
陈谦故作思索,起身顺手将手里的柳条环,全都给挂到了梅树枝桠之上,如今的花已经尽数落了,在这个其余花果争相开放的时候,倒显得有些突兀。
如今再挂上这几条,倒是反而有些别致,但怎么瞧都有些奇怪。
“这周围郁郁葱葱,总得给它点关怀。”
慕晴静静地站在一旁,一时之间气氛比刚才还要静谧上一些。背了背手,慕晴缓缓抬眸对上陈谦回身的目光。
神情略微有些委屈,“原来这么多,一条都不给我啊。”
陈谦顿住,他是真的一瞬间慌了,只听得见剧烈的心跳声。慕晴故作的委屈模样,配上刻意扭曲的神情,扭捏的故作姿态,哪怕就是这种故作的娇态,都让陈谦拔不开眼。
不该去撩拨她的。
这是陈谦回了回神之后,最先升起的后悔的心思。
而红岩似乎就是在担心这种时刻的出现,微微向前探了半步,想要扶上他主子一把,被陈谦不着痕迹的挡住。
“郡主喜欢,小臣再给编一条。”这次的笑意有些牵强,可让他笑意牵强的原因,慕晴有些看不出。
不过她也不过是玩笑话,本也没想着要这些,只继续笑道,“那不妨先生给我换个金的?”
陈谦扶了扶额,掩掉了半边的神情,“那郡主怕是要失望了,小臣家中怕是拿不出这些金子。”
慕晴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去跟皇叔父提意见,给你加俸禄的。”
百官俸禄乃是由律法严苛规定的,数目虽然固定,但却总是会有时不时的赏赐,对于陈谦而言,他承蒙的君恩,不会是在少数。
这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哪家哪户是真的贫苦清寒,就连上京城中的百姓,都要比地方上的人家生活富裕一些。
民生安稳,天下才能安稳,当今的圣上,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道理。减赋税也好,分田地也罢,总之这官有官的活法和险途,百姓自然也有百姓的饥寒辛苦。
在她看来,陈谦倒确实是个心中装着大义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挑不出什么错来,所以开这种类似藏污纳垢,贪图过欲的玩笑,二人也不会当真。
但慕晴总是觉得,在陈谦那温和从容的笑意背后,隐藏着什么。原本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谁家没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只是偶然间陈谦释放出来的信号,总是让慕晴心痒痒,觉得自己似乎马上就要窥探出什么,想要细究的时候,所有的头绪又都想泥鳅时地瞬时间钻的无影无踪。
这种感觉并不好,战场上情报的缺失会让己方自乱阵脚。而在这诡谲的朝中,若是摸不清底细,就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付出去,极有可能遭受极大的创伤。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所以行事谨慎,小心翼翼,除却在姜相府中那一日与那慕玖银之间的冲突,稍微有些气血上头,其他时候她每行一部都如履薄冰。
就算是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将陈谦引入自己的局中,可陈谦这样的人物,这般轻易的就进了她布的阵,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
无关风月,慕晴不得不承认,萧齐有一点说的很对,她很喜欢陈谦。
虽说身子骨差了些,有时候又会刻意地说些丧气的话来惹她生气,大多的时候,她眼中的陈谦有着旁人难有的活力,尽管她听闻了太多旁人的形容,说他命不久矣,身子骨极差,又说天妒英才,让人惋惜。
可是无论旁人怎么道,慕晴见过千军万马,见过绝望的面庞,见过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她就是觉得生病了又如何,身子骨差又如何,他陈谦身上就是有着常人没有的恣意洒脱。
不拘泥于规矩,却又不过度放纵,像是将他圈养在四四方方空空荡荡的院子里,他也能由内而外的为自己找寻乐趣,在那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隐藏之下,时不时的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愉。
慕晴见过他给慕凡讲课的样子,讲之乎者也,忠孝百善,如沐春风。又提三纲五常,繁琐礼制,言是迂腐荒唐。
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胆子,敢在皇家儿女面前提这些。
可就是因为这样,慕晴才喜欢他。
人生在世,寻些乐趣又何妨。她行伍惯了,性子难免不羁又洒脱,难得有这么个处处与她合得来的家伙,倒是让她觉得难能可贵。
可就是这样的人有隐藏的秘密,才让慕晴觉得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畏缩什么,总觉得如若真的站在对立面,她应该会很不舒服。
与他相识,想来也不过两个多月,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或许还是出于对他的愧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引入这纷繁复杂的局面之中。
所以最好不要。
在她的认知里,陈谦就该是那个被她扶着下马车,耳尖却总是不经意间染了红的家伙。
慕晴上前从树上拿了一柳环下来,“说好了要送我一个,可不许反悔。”
陈谦摸了摸梅树的枝干,粲然地笑开,且当他是赠给了这株梅树,如今此树借花献佛,倒也未尝不可,神情柔和,轻启薄唇,“它说,送给郡主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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