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光的悲歌
后来啊，小禾慢慢长大了，当年那群一起和维纳斯玩闹的小阿柏们都长大了。
但是他们从未忘记过那一天的情景，或许应该说阿柏星上所有的阿柏们都不会忘记。
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在阿柏星的上空，没有一丝光能照得进来，那云层又压的那么低，仿佛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位阿柏的心上。
“所有人回去！躲到家里去！直到光再次洒向阿柏星的大地上，否则谁都不准出来！”
那是小禾最后一次见到那样灵动的维纳斯姐姐，可他从未有见过维纳斯姐姐语气如此凌厉的说话。
但是也仅有这么一句严厉至极的交代了，因为说完她便提剑划破了阿柏星上空层层叠叠的乌云，飞上云巅。
爸爸妈妈拉着自己躲进家里，坐立不安的透过窗口去看天上，似乎想要寻找维纳斯姐姐的身影却什么也没能看见。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小禾盯着窗外的眼睛都酸涩了。就在小禾即将收回目光时，空中的乌云似乎发生了异动。
就像是一根针刺破了薄纸，那一束光捅破了乌云错综复杂的阻碍再一次照射到阿柏星的大地上。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光从连绵不绝的云层中涌出。天空中已经被穿破成筛子一般的黑色云层似雪遇耀阳一般快速消融，湮灭在无尽的星空内。
无数的阿柏们跑出房子，在空地上欢呼雀跃，为他们的逃过死劫而重获新生载歌载舞。
可是，维纳斯小姐呢？
阿柏们的欢呼声渐渐匿迹，他们都察觉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为了保护他们去和灾难殊死搏斗的年轻女战士去哪儿了？
“看！有流星唉！”
小禾眼尖的第一个发现了那颗划破阿柏天际的璀璨流星。
“大家快许愿！”
“对对，快许愿！”
维纳斯姐姐告诉他们，如果遇到流星，大家是可以去许愿的。因为流星可以漫游宇宙，说不定它会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里遇见那个能实现你愿望的人，而流星会把你的愿望告诉他，他就能来实现你的愿望啦！
流星啊，维纳斯姐姐一定是战斗累了，你一定会把维纳斯姐姐带回来的吧！
许完愿的小阿柏们都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微笑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一定都许下了同一个愿望。而且姐姐说过他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姐姐不会骗他们。
可是小阿柏们都没发现，成年阿柏们的脸色却在看见流星坠落到阿柏星上的方向后逐渐凝重起来。
所有的阿柏们都不约而同的快速奔向流星的坠落地，极度不安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
不为别的，只因那个坠落地是阿柏星上阿柏们的公墓，死去的阿柏们都会被送去那里妥善安葬。只是为什么那个坠落地会那么凑巧，会是在公墓？
越来越多的阿柏们都赶了过来，一圈又一圈的围绕着位于山谷底的墓地，悲伤在游荡在每一位见到谷底情景的阿柏心中。
没有流星砸向地面留下的巨大坑洞，没有冲击扬起的四处弥漫开来的尘土。墓地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无论阿柏们想怎样逃避都不能对那静静躺在墓地中央了无生机的巨人身躯视若无睹。
原本璀璨如星的眼眸变成了灰白色再也没了光辉，额前熠熠生辉的水晶失去了光彩，胸前碧蓝色的计时器也没了光芒。
“呜呜……”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年长的阿柏们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小禾看着自己的妈妈颤抖着双手捂住嘴，一串串泪珠无声的从指缝间留下。
小禾环顾四周，许多阿姨们都和妈妈一样或是抱着一脸茫然的孩子，或是扶着眼角泛红的丈夫，或者拉着同样在痛哭的兄弟姐妹无声的悲泣。
看着看着小禾忽然也想哭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小禾想去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心头闷闷的仿佛失去了一块东西。
“唉……”一声仿佛来自大地的叹息声响起。
“柏——”原本险些哭到昏厥过去的族长在听到柏的叹息后在一众小辈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呼唤着意志。
“维纳斯以她生命为代价赶走了博伽茹……”柏作为阿柏星的意志亲眼目睹了刚刚在阿柏星域外的那一场旷世之战，她知道维纳斯付出了什么。
“您，您有办法救维纳斯小姐吗？”族长心中还带着丝丝希翼，在他心中意志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很抱歉，维纳斯的本源之力太过强大，我没有能力去救她……”柏的声音满是遗憾和懊恼，她也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助。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小禾只觉得这一分一秒如同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强烈的悲伤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他袭来，小禾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凝固了，大脑也停转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的刺进他的心中，五脏六腑都破碎了。
“维纳斯姐姐，你骗人！”小禾两眼一黑扑倒在地，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地面上砸出斑斑血迹。
“流星根本不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维纳斯的葬礼是阿柏星上所有的阿柏们一起举行的。
在为维纳斯准备棺椁时，所有的阿柏都不谋而合的拿出了自己的伴生水晶。对此老族长知道后沉默半晌，哪怕他明知道伴生水晶对阿柏们的重要也没有阻止他们，也转身默默拿出自己的伴生水晶交给了被选中制作维纳斯棺椁的阿柏们的手中。
举全星之力，棺椁很快便做好了。在柏的帮助下，水晶棺安放在墓地中央，维纳斯被柏小心翼翼的放入水晶棺中。水晶棺的四周是柏移来的维纳斯来阿柏星后亲手栽下的樱花树，现在已经枝繁叶茂了。
德高望重的族老们在族长的带领下环绕着水晶棺席地而坐，阿柏一族独有的葬乐伴随着长者们的吟诵声响彻整个阿柏星。
这是阿柏星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葬礼仅属于那位为了护佑阿柏星而陨落的英雄。
年轻的阿柏们退坐于墓地外围，口中附和着长者们的吟诵之词，间或有抽泣声，但是没有谁会去指责他们，阿柏们对维纳斯也只能奉之以最纯粹的眼泪来缅怀她了。
当最后的冲锋奏响了黎明的号角
斑驳不堪的长剑刺穿灾难的盔甲
星空之下
战士一声长啸
唯一的战旗被高高举起
这，是凯旋的信号
我们知道
岁月终将会记载这场胜利
但值得眷顾的应不仅仅只是胜利
也许只有神圣的光辉会明白
无畏的战士才是漫漫黑夜里的防线
该用亘古不褪的朱砂
把英雄的名字甚至她那高贵的灵魂刻画
刻画得像血一样鲜红
光影交替
无尽星空上的残骸沉默不语
每一处遗迹都封存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张开双臂抬头仰望
天地的中央只有一个我
我向着远方呼喊
遥远的星域传来和平的回荡
那，是母星的边防
我把生命托付给意志
只带上一份沉甸甸的神圣奔赴远方
既是继承，亦或流放
成群的白云汇聚成英雄的模样
一束璀璨的霞光忽然穿透云层的胸膛
我没有止步，也绝不会后悔
因为我相信
有和平的地方就会有守望
路的前方是路
守护者的前方是希望
我无法重述
没有经历过生死洗礼的灵魂永远不会知道
灾难横行的年代里
信念就是武器
哪里还需要什么诗情画意
信任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英雄走了
我却依然看到她彳亍在微茫的山径
但我很清楚
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因为真理，就在背后
于是
我双手合十
听风从最深邃的起点，悠悠吹来
悼词伴随着哀乐久久回响在墓地的上空，水晶棺侧畔的樱花树轰然绽放。或立或倾的站在纷繁细碎的花瓣中，风划过枝头带下一群飞舞着的飘散着的转瞬即逝的粉雨，盛大且灿烂。
可惜，可惜，这么美的景象，从前站在树下教导小阿柏的维纳斯姐姐早已芳魂逸散。风声瑟瑟，被风扬起的花瓣悄悄拂过每一位阿柏的脸颊，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去哪儿。
小禾愣愣的盯着樱花树下似乎又能见到维纳斯耀眼鲜活的笑容，耳畔仿佛还能听见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抬头仰望星空，从今以后长夜漫漫，再无人为他们守夜点灯。群星闪耀，万般皆似她，万般皆不是她，皆不如她！
被庇护的生灵请小声一点哭泣啊，莫要惊扰了英雄长眠。此刻，阿柏星重获新生后的黎明静悄悄。
“虽然明知道有可能会失败，但我还是会选择那样滚烫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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