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失忆了
从酒店到医院的这一段路上，贺江一直处于迷幻中。
他想过陆沉醒来后的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对方会瘫痪，变成智障，唯独没想过陆沉会失忆。
“您确定没有和我开玩笑吗？”贺江站在医院的走廊过道，整个人像被雷劈了。
他简直目瞪口呆，现实中真的有这种病存在吗？
宋云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准确来说，不是失忆，是心理疾病，一种自我保护的规避行为，他忘了所有人，所有事，就记得你，他不听我的，也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哭着喊着要见你。”
贺江：“……”
就他妈的离谱，记得他干什么？记得怎么气他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沉失忆了。
“那……所以您让我来这里的意思是？”
“小江，我知道我之前有挺多地方对不住你的，但是我求你体谅一下我当妈的心情，我就是希望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没想到会害你们走到这个地步，我真的……”
宋云说不下去了，抽噎不停。
按理说，宋云是长辈，贺江应该安慰，但是以他和宋云的关系，安慰了又显得虚伪，因此贺江干脆选择了沉默。
宋云抽搭了老半天，见贺江没搭理她，又抹掉眼泪道：“而且他也忘了和你离婚的事，我尝试和他说了，他死活不肯信，说我骗他，连药都不肯吃。”
“！！！”
贺江怔了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他、他他忘了什么呀？”
“忘了和你离婚的事了……”
贺江一个头两个大，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抬腿就走。
宋云傻眼了，“诶，小江！小江！别走啊！小江！”
不走是傻子，不走在让你们一家赖上。
当我贺江是什么人？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要真是瘫痪了，他贺江也就认了，毕竟人摔下楼梯和自己有关，大不了后半辈子发发善心伺候伺候。
但是！
这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找医生，找他干什么？他能治？
没缺胳膊没断腿，贺江不负责。
“把他拦住！”宋云突然大喊，两个保镖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架着贺江的胳膊就把人像拎小鸡一样提溜到了宋云的面前。
贺江：“…………”
宋云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小江，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阿沉这么疯疯癫癫的，就算要治，也得他配合才行啊。”
贺江从肺里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揉被保镖捏的生痛的胳膊。
“但是他现在不让人近身，护士就是来送饭都小心翼翼的，见到我更像是见到鬼一样，除了找你，我真的没办法了。”
“陆夫人。”贺江干脆换了称呼，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开了些，道：“我也没办法啊，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治不了他的病。”
说一点不担心陆沉那是死要面子的话，但是贺江自认为的确没有帮忙的能力。
“你能，你能帮忙，至少他愿意听你的话，我和医生了解过了，这病能治好，你就陪他一阶段好不好？当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宋云颤抖着手想去拉贺江的袖子，贺江把手快速地别到了身后。
他舔了舔发涩的嘴唇，头疼地厉害。
宋云见贺江还没有答应的意思，这次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那么一个要强拔尖的女人贴着冰冷的地面就要跪下来。
贺江吓地赶紧抬手去阻止，“您这是做什么？”
宋云揪着旗袍的衣领子，哭得声嘶力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横亘在你和阿沉之间，是我在这五年间暗地里毁你的工作，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怨恨，你就骂我，打我，但我求求你，救救阿沉吧，他还这么年轻，不能这样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如果真的顺着宋云的意思去照顾陆沉，两人之间必定还会纠缠下去。
但贺江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的生活是以后没有陆沉。
他可以放不下对陆沉的喜欢，但是他不能任由这份喜欢去糟践自己。
时间会磨平一切，包括让他忘记陆沉，开启新的生活，甚至……爱上新的人。
他不能停在这里。
就当他自私也好，恶毒也罢。
贺江咬了咬牙，冷声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他。”
声音斩钉截铁，说完后，贺江一刻都呆不下去。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祸害还活着，够了。
保镖还想动手拦，但贺江这次不是毫无防备，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想从两个人手里跑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无非就是身上挂点彩。
“等一下！”宋云从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接着她抹掉了眼角的泪道：“你知道为什么阿沉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吗？”
贺江的背脊僵了僵。
他知道，因为他重重地打了陆沉一拳。
但是——
如果硬要说，那是陆沉自找的。
贺江压低声音道：“我可以赔偿医药费。”
“医药费？”宋云嗤笑，“你觉得我陆家会缺你那点医药费？”
“……”
“你知道阿沉本身就骨折了吗？”
贺江错愕不已，他僵着脖子转过头，瞳孔里映出了宋云凌乱的面容。
女人走到他面前，继续道：“医生说，他的肋骨受到了二次伤害，我想这个伤害不是你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小明星造成的吧。”
宋云抻着脖子，拿出谈判的架势道：“你不在乎你自己，也不在乎那个小明星吗？”
“酒店是有监控的，如果我把监控调取出来，你觉得你和那个小明星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
贺江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您在威胁我？”
宋云眼眸颤动，“我不想，我求也求了，跪也跪了，我想用最好的方式把你迎回我儿子身边，你不愿意，我没办法。”
她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见贺江有松口的意思，又连忙补充道：“这次，是我求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我肯定会好好对你，无论是资源还是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上，只要你帮我儿子度过这一阶段，你要我的命，我也答应。”
贺江忽觉得讽刺，五年前，这个女人拿着钱来逼迫他和陆沉离婚，五年后，又故态复萌，强制他和她儿子在一起。
何其荒谬？
只是，五年前的他可以硬着头皮与宋云对抗，五年后，他还可以吗？
他不在乎自己的事业地位到底是何走向，毕竟一开始所有的努力就都是为了陆沉，但——
现在偏偏牵扯到了谢旻，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破事去连累别人。
他不想要宋云口中的那些好处，可他不得不考虑宋云的威胁。
身为社会底层的人，面对这些强硬的资本家，他除了妥协，毫无办法。
宋云维持着表面的耐心等贺江的回答，轻微的手抖出卖了她眼下的狼狈。
如果贺江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管那个小明星的死活，她也无可奈何……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易地而处，她要是贺江这个角色，是绝对不会原谅伤害过自己前夫和婆婆的。
她在赌，赌贺江的心善和责任心。
良久的沉默后，贺江脸上血色褪尽，他艰难地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宋云猛地松了一口气，胸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她还是赌赢了。
“但我有个条件。”贺江黑眸微眯，强撑起精神，“我需要确定一个时间范围。”
宋云：“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把我的一辈子都浪费在您儿子的身上，毕竟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所以我需要和您定一个确切的时间，这个时间范围内，我来照顾陆沉，但如果他没有在此期间恢复心理状态，那么时间一到，我要离开。”
宋云脸色一变。
贺江捏紧拳头，强硬道：“当然，如果您不答应的话，那就鱼死网破吧。”
事实上，经过了这件事，宋云是一万个不愿意贺江和陆沉分开的，她从来没想过贺江在陆沉的心里竟然会重要到这个份上，重要到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肯忘记这个男人。
因此，不管陆沉到最后恢没恢复，她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再次面临相同的境况。
她也是当妈的啊，没有什么比儿子的健康和生命更重要。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对外公布贺江身份的准备，以将人永远的留在陆沉身边。
但是眼下，贺江却对她提出了时间限制的要求。
宋云沉思了几秒，松口道：“好，那就以三年为期。”
“三年不可能。”贺江一口否决，“顶多一年，超过一年，恕不奉陪。”
宋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阿沉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一年有点太短——”
“陆夫人，我没有在和您讨价还价。”
“……”
也罢，大不了这一年她想办法帮她儿子把人追回来，总得先让贺江留下来才是正经事。
至少这样，她儿子的晚饭就有着落了。
“好，我答应，就一年。”
“口说无凭，我要字据，要录视频，还要您按手印。”
他是个法盲，不知道这样的协议会不会有法律效应，但是等到了解约那天，如果宋云继续用视频威胁他的话，他手里至少还有可以用的砝码。
宋云一旦反悔，那么这份证据会随着他和谢旻的视频一起公之于众。
女人眼角抽了抽，皱纹更加明显了，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你。”
“……”
“现在，我求你去看看我儿子，记住不要和他提你们已经离婚的事，太大的刺激会导致他有自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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