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系统原以为前去丹穴山要花费一番波折, 但实际上一路畅通无阻。
如今的云清宗如日中天，加上这个宗门的修士都是出了名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基本上没有哪家宗门会主动上去撩拨。
甚至当风皓尘顺路去了个秘境里面搜罗天材地宝的时候, 其他人都绕着他走。
系统原本不知道各种缘由，直到有几个胆大的修士想要埋伏偷袭，拿着魂钉妄想着杀人夺宝, 结果被风皓尘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最后更是将丹田内府毁去，全都变成了废人，系统这才明白那些修士都在怕什么。
大概是他的表情过于惊诧, 正在给长剑拭血的风皓尘便抬头看他, 温声道：“怎么，吓到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笑, 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分毫看不出刚刚一剑一个的狠厉决绝。
系统沉默片刻，伸手指了指脸颊。
风皓尘便用拇指蹭了一下自己的脸，蹭掉了血珠, 他微微蹙眉：“也是我有段时间没出来，不仅让他们生了歹心, 手法也跟着生疏了, 竟是忘了警告他们。”
系统不解：“警告什么？不让他们心存歹念吗？”
风皓尘一边用法术扫去血迹, 一边道：“是让他们离我远点，别把血溅到我身上, 麻烦得很。”
系统：……你们修真界, 可真是, 有趣呢。
见他沉默, 风皓尘大约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便将长剑归鞘，一边采摘着旁边的白虹果一边道：“你来宗门以后鲜少下山，想来也没人告诉过你这些，今日正好和你说说清楚。”
系统行了一礼：“还请师兄赐教。”
风皓尘又摘了一颗白虹果，嘴里淡淡道：“云清宗内自有规矩章程，起码能做到面子上的和睦，但是放眼修真界却是从来都没有太平过，虽说灵气充盈，但这是众多修士共享的，多了你就要短了我，若是想要好东西，少不得会起争端，杀人夺宝的事情很是常见。”
系统很是疑惑：“这不就是明抢吗？”
风皓尘回头看他，嘴角微翘：“当了修士，很多话就不要说这么清楚，换个说法就是了，如果你非要深究，确实是明抢，还是抢完了要杀人的那种。”
系统哑然，他着实没料到一直高来高走仙气飘飘的修真界竟然如此严酷。
而风皓尘已经接着道：“我原本也是看不惯这些的，可是后来就想开了，环境如此，谁拳头大谁说话，想要不受欺负那就好好修炼，让别人不敢惹你，也不能惹你，只要修为够高，那么目之所及都是鲜花和平，也只有强大到旁人不敢直视的时候，才配去谈仁善博爱，但要是修为不济，哪怕到了鲜花簇拥处也只会有无边炼狱。”
说完，他示意系统看向山下。
系统顺着望过去，刚刚想要偷袭的人全都被风皓尘扔到了秘境的山下，有几个挣扎着爬远了，但还有不少正在昏迷或者呻|吟，看着凄惨得很，任谁见了都会面露不忍。
但是风皓尘的声音却格外冷静：“他们心存歹念，想要伤我性命，那么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不然，若是被他们得手，现在躺在下面的就是我们了，而且连命都没有，直接身首异处，形神俱灭。”
系统愣了片刻，然后就想起了这些修士刚刚的手段。
显然风皓尘说的是对的。
明白了这些，系统再看那些散落一地满口哀嚎的修士时，就没了之前的心软。
同情还是有的，不过是同情自己。
他只是个弱小可怜无辜的系统，这些家伙居然想要他的命，呸呸呸，什么坏东西！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系统气哼哼道：“他们想杀我们，师兄为什么还留了他们一命？”
风皓尘收回视线，声音平和：“一般来说，无论本身是善是恶，一旦死于非命便会滋生怨气，尤其是在丢命的那一刻怨气是最鼎盛的时候，容易因此化为厉鬼为祸人间，既如此，毁去修为留下一命也没什么不好的，”声音微顿，风少宗主感慨道，“我可真是个好人。”
系统：……
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风皓尘也知道自己这套逻辑与众不同，便道：“我没有弟子也是好事，如此直接的做法，拿捏不好就容易将弟子教坏了。”
系统则是上前帮他一起采摘仙草，嘴里嘟囔：“可你未来的孩子不还是得你自己教。”
风皓尘却道：“宗门内亲生子女都是另找师尊，但我想着，既然是我的孩儿，我一定会让其明白我的苦心。”
不过一说起此事，他就想起自己现在连道侣都没有，免不得长吁短叹，不再多谈。
待他们离开了这片秘境，就继续朝着丹穴山而去。
按着系统原本的设想，这样的仙山福地该是很难靠近才对，就算没有结界阻挡，怕是也会被天堑隔绝。
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这么直接进入了丹穴山地界。
系统忍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师兄啊，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正在御剑的风皓尘有些疑惑的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系统表情很是认真：“我之前只以为师兄在修真界中才会以杀止杀，莫非到了丹穴山也是如此？不然为什么那些灵鸟灵兽都不拦着你呢？”
风皓尘愣了良久，然后才哑然失笑，言语间很是无奈：“华师弟未免太过瞧得起我了，此乃仙山，我怎么会在这里肆意妄为？那样的话，不仅自己会惹到麻烦，只怕还会给宗门招来祸患。”
“跟宗门有什么关系？”
“你我这样的修士都是在云清宗内留下名姓的，若是惹到了此处灵兽，对方完全可以靠着我们的名字寻到云清宗去。”
系统没料到还有这种法术，不由得暗暗记在心底。
然后才听风皓尘接着道：“丹穴山和其他的仙境略有不同，它并没有完全隔离在修真界之外，不然也不会被我等轻易前往，接受此处仙山庇护的灵鸟也大多没有取得仙籍，大多数时间也都在修真界中行走，凤王便没有关闭丹穴山和修真界之间的联络。”
系统听完，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这句话：
这里面的灵鸟拥有两种户口，仙界凡间都能去。
系统便望向了眼前云雾飘渺的仙山，轻声问道：“如此一来，莫不是谁都能看到神兽了？”
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看看凤凰呢……
一想到气运之子就近在咫尺，系统就觉得感动，他修炼了一百多年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风皓尘很快回道：“我们只能到外山行走，此处一直都有守山世家，其中的修士不输于任何一个修真名门，有他们在，等闲人都无法靠近丹穴山内山。”
说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外山。
入目自然是一片青山绿水，还能窥见小溪潺潺，耳边是清悦鸟鸣。
有两只鹦鹉就站在山门附近，瞧见他们也不躲，而是歪着头朝他们这边瞧。
在系统和他们对视的瞬间，就看到其中一只鹦鹉张开嘴巴，口吐人言：“紫眼睛，紫眼睛！”
另一只鹦鹉用翅膀拍它：“那是蓝。”
“紫色！”
“蓝色！”
两只鹦鹉吵了起来，引得风皓尘回头去看，很是不解：“师弟分明是蓝色瞳孔，怎么会是紫色的？”
系统稍一想就明白了：“本来是蓝色的，但是红绸的颜色倒映进眼睛里就成了紫色。”
风皓尘也是做过画的，自然知晓调试颜色之法。
他面露了然，而后笑道：“其实紫色也是挺好看的。”
系统笑了笑，但心里却对瞳色并没有什么在意。
毕竟这肉身是谭旻的作品，各种颜色也都是他的个人喜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要是让他选，他会选红色。
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了。
一边想着，一边跟在风皓尘身后入了山门，随后便瞧见了和刚刚迥然不同的景色。
在山谷之间，溪水两边，是一片片楼台亭阁，一片水木清华，主路宽敞，两侧有商铺，有酒家，来往多是修士，间或能看到成精的灵物。
除了灵鸟们晃来晃去的璀璨羽毛，这里倒是和寻常的修真界城镇没有太多不同。
系统下意识开启了属性列表去分辨此处的真假，然后便发觉都是真的，并非自己的幻觉。
于是他便拉着风皓尘的袖子，低声问道：“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
风皓尘微微偏头，轻声解释：“灵鸟需要开销，守山世家中的修士也需要采买，自然会有人来往。”
而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虽然风皓尘从未来过丹穴山，但作为修真界中的翘楚，云清宗经常被邀请参加秘境探索或是各种大会，期间便碰到过丹穴山的守山世家。
于是，两人并未在街道上停留太久，很快便动身前往了山峦深处。
绕过了一颗巨大的桂树，便看到了建在半山腰处的楼阁。
系统细细打量，便觉得这些楼阁看上去平常，但总觉得哪里不同，待他走上前观瞧，才发觉这里的房子都是虚虚的悬在空中，全靠着树木相连，大部分重量都落在了祥云之上。
换言之，这些地方是建在云上的。
系统很是惊讶，不由得道：“这样造房子，得消耗多少灵力啊。”
风皓尘则是回道：“此处皆是守山世家，他们的任务就是世代驻守丹穴山，维护凤王威仪，保护众多灵鸟，为此，凤王会将丹穴山的灵力分给他们使用以作报偿，便是取之无穷用之不竭。”
系统眨眨眼睛：“丹穴山是仙山，分出来的灵力应该也是冒着仙气儿的，那这些守山人岂不是很容易修炼飞升？”
风皓尘颔首道：“华师弟说的不错，论飞升数量，纵然是我们云清宗也是比不过守山世家的，但这些世家，超然世外，和北海神女一样，从不参与修真界俗务，便不引人注意。”
“那师兄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之前有次为了抗击魔物，丹穴山的毕方鸟带领数名守山世家的弟子前来，我便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但只是泛泛之交，此番过去不过是拜见一下罢了，还是莫要多做叨扰才好。”
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个女子正从悬空楼阁上飞掠而下。
她穿着菡萏色裙裳，腰束长鞭，径直朝着两人而来。
系统下意识紧绷神经，抓住了袖中红绸。
但很快，他就发觉风皓尘并无任何反应，便以为自家师兄认识对方，也就放松了警惕。
待女子走近，系统才看清她眉目如画，鬓间簪着桃花钗，神色很是冷淡。
半点不像和风皓尘认识的模样。
而她开口便是：“不知两位从何处来，到我丹穴山所为何事？”
系统下意识转头去看风皓尘，结果就看到这人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一副直愣愣的模样，紧盯着女子不放。
女子自然也发现了风皓尘的异样，很是不解地看了过去：“道友瞧我做甚？”说着，她还扶了扶鬓间发钗，似乎以为是自己的穿戴有什么不妥。
而这句话也惊醒了风皓尘。
他连忙转开视线，看似面色如常，可是从系统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耳朵通红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病了？
还没等系统想清楚，就听风皓尘道：“我……区区……不才……那个，在下第一次来到丹穴山，刚刚是看美景看得入迷，并非是因为姑娘才走神的。”
他刚一说完，系统就看到他头上冒出来了个大红叉。
“嘟！”
系统：……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吗？
而女子似乎也没打算深究，只是疏离地笑了笑，说道：“既如此，不知二位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风皓尘已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重新看向女子，浅笑如常：“我等从云清宗中来，因为仰慕丹穴山的威名，特来拜见。”
“嘟！”
第二个红叉。
系统无奈，自己好歹编了个找鹿蜀的理由，师兄这是连编都不想编了啊。
女子面容和缓了些：“原来是云清宗的道友，我对贵宗也有所耳闻。”
风皓尘眼睛发亮：“我也觉得姑娘面熟，可能以前见过呢。”
“嘟！”
系统昂头看了看，就看到风皓尘头上亮起了第三个红叉。
相处多年，自家师兄向来正直坦然，为人诚恳，从来没见他一次性说这么多瞎话。
就在系统惊讶时，风皓尘已经地上了自己的名帖。
上面附着的灵力法阵证明他所言非虚，云清宗的良好口碑也让女子眉头纾解，脸上浮现笑意，行了一礼道：“还请道友随我前来。”
说完，便转身朝着楼阁而去。
风皓尘紧随其后，相较于刚刚不敢对视的羞涩，现在女子转了身，他反倒胆子大了，主动开口：“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女子微微转头，鬓间的桃花钗娇艳欲滴，声音也温和轻柔：“我叫灵姬。”
风皓尘默念了下这个名字，就自顾自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随后才道：“我等此番前来也是想要等一等鹿蜀的踪迹，不知是否能请灵姬娘子代为通禀，让我等叨扰些日子？”
灵姬笑着回道：“此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要禀明尊长才是。”
风皓尘忙道：“这是自然，本就是我等不请自来，实在是麻烦娘子了。”说着，他好似无意地看向了灵姬鬓间的桃花钗，赞道，“这花生得娇艳，像是真花一般。”
提起钗环，灵姬明显要轻松很多：“这是我用桃花枝变化而来，自然和真花相似。”
“娘子喜欢桃花？我这里留有几颗桃树苗，都是极好的品种，倒是可以请娘子种来看看。”
“你我刚刚相识，怎可平白就要了你的东西？”
“能长在仙山当中本就是这桃花树的福缘，能得到娘子赏识，倒是它得了福气。”
灵姬很惊讶于初相识的男修竟是如此随和，虽不解缘由，但也没有回绝这份好意。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系统察觉出了些门道。
往大了说，这叫“命中注定”，往小了说，就是“一见钟情”。
作为曾经是人的系统，他很清楚有些爱情的萌芽就是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不过他并不是很想置喙师兄的感情生活，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便传音道：“师兄，你刚刚说的是假的吧。”
风皓尘微愣，确定灵姬没有反应，这才传音回去：“师弟看出来了啊……那个，嗯，我其实……”
系统轻轻道：“师兄不用另找理由，没什么的，我可以当没听到，三个够数了。”
反正三个红叉凑一堆儿可以消除。
连连看都是这么玩的。
他紧接着又传音：“只是我记得师兄说只要拜见一下就离开的，怎么现在要长待了？”
风皓尘先是心虚，但马上就理直气壮起来：“自然是为了师弟等待鹿蜀。”
“当真？”
“自然！”
下一秒。
“嘟！”
系统默默看了一眼那个红叉，轻声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爱情和人性确实不可兼得。
而一直走在前面的灵姬突然顿住了脚步，似有所感一般的朝着内山方向望去，片刻后回头对着两人道：“你们若是想要等待鹿蜀，尽可以留下，但切记莫要随便离开，也不要去内山乱走。”
系统不解，风皓尘也开口询问：“这是为何？”
灵姬回道：“殿下不日将修成人形，性情不定，若是误闯恐有性命之虞，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师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殿下是谁？”
风皓尘不解，系统更是格外诧异。
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疏导凤王这个气运之子，让他尽量顺遂，不要因为情缘干扰到小世界的运行。
为此，系统很认真地看了凤王的资料，拜入云清宗以后也旁敲侧击的探听了丹穴山的情况，并没有特别标明他还有亲戚啊。
然后就听灵姬道：“此事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王上有个妹妹，鲜少离开丹穴山，外界对她知之甚少，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妹妹吗。
系统在心里记下了此事，但却并没有太多在意。
自己是为了气运之子来的，至于气运之子有什么妹妹，无所谓。
和他又没啥关系。
还是风皓尘多问了句：“不知殿下叫什么？”
灵姬回道：“她的具体名姓我等并不知晓，只有凤王知道。”
“那我们该如何称呼呢？”
“我们都喊她，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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