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堂堂八十章

　　一周后，我在纽瓦克机场落地。来参加拍卖会。

　　这次旅程非常糟糕。

　　先是飞了十几个小时，身心疲惫。

　　快到机场时，机长忽然广播，叽哩哇啦说了一长串英文。

　　要知道，我的英文水平极其烂——有多烂？26个英文字母，我只能背到大概Q，Q后面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高考时，我各科成绩都离满分不远，唯独英语整了个不及格。毕业后班级聚会时，全班学生一桌桌地给老师敬酒，敬到英语老师时，英语老师看我的眼神极其复杂，介于“你但凡好好学下英语就能去复旦了”和“难道真的是我教的太烂吗”之间，恨铁不成钢和严重自我怀疑并存，令我终生难忘。

　　因此机长说了些啥，我是压根听不懂。一脸懵。

　　好在我坐的是头等舱。能把座椅放平当床躺着的头等舱。头等舱服务好。

　　机长广播完，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空姐走到我面前，温声细语地用普通话给我解释：

　　“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机长刚刚说，前方有紊乱气流和厚雨云，飞机可能会剧烈颠簸。如有严重不适，可以按铃叫我。呕吐袋在您右手边的柜子里。”

　　空姐说完，见我点头，就走了。

　　我当时心里是十分不屑的。我在国内坐飞机坐了许多次，经常听到类似“前方有气流飞机有颠簸”的话。但没有一次有什么大振动。飞机往往飞一阵，轻微的震一下，就结束了。震感类似于汽车过减速带，或者飞机放了个短屁。

　　“一切飞机颠簸都是纸老虎。”这是我的经验。

　　但我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

　　这回是真的颠簸。

　　毫无征兆地，飞机就开始上下晃动，还有不知何来的轰隆声，仿佛我坐在巨龙的食道中，而现在巨龙开始咽东西了。

　　上下震了一会儿，飞机又开始左右摇晃。摇摆的幅度大的吓人。我的头像拨浪鼓一样在身体上左右晃荡，感觉颈椎都要断了。

　　我扭头看舱里其他人，大家都在跟我一样摇头摆尾，蹦迪似的。不来首汪峰的《一起摇摆》或者艾伦沃克的神曲真是可惜了。

　　我以为这种颠簸一小阵儿就过去了。

　　结果一口气震了五分钟，还在震，而且愈发厉害了。

　　我好几次透过窗户看机翼上的发动机，怀疑是不是发动机爆炸了，但它好好的，并没有变成冒烟的大火球。

　　头等舱里一共坐了四个人。一个长发的白人姑娘，一个光头的中年黑人，一个西装革履的蒙古人，还有我。

　　飞机震动到第六分钟，白人姑娘拿起呕吐袋，哇地开吐。

　　第七分钟，黑人大叔猛地抓过呕吐袋，一泄如注。

　　第十分钟，蒙古人和我同时攥紧了呕吐袋。

　　我和蒙古大哥互相对视，都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不服输的意念，和为国争光的信心。

　　不能输，我想。

　　我赢了，第十五分钟，蒙古大哥终于撑不住了，一低头，飞流直下三千尺。蒙古大哥上一秒开吐，下一秒我也把呕吐袋打开了，开始狂呕。

　　这股强气流我是服气的。飞机一共震了得有二十多分钟。昏天黑地排山倒海，飞机没有坠毁真是奇迹。

　　好在有惊无险，我还是成功下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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