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顾行之半蹲下身，将开了盖的矿泉水瓶递给坐在小板凳上的温知云。
“温老师，休息休息，喝点水？”
温知云接过，碍于嘴唇上有口红，等等还要拍戏，左手护住下颌，右手稳稳举着水瓶，仰头，慢慢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汩汩流水，钻入朱唇滑舌。
顾行之一瞬间头昏眼花，往旁边的小板凳搭了把手。
纵使温知云动作放缓，仍旧有几滴水滴不解风情地跑了出来，从嘴角到下颌，从下颌到细颈，悠悠转转，留下行路的痕迹，最后停在了如隐如现的锁骨处…
顾行之左手在旁边胡乱摸索着纸巾，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想要直接上手拭去。
顾行之：！！！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无礼的想法！
顾行之及时拉回理智，右手按住左手。内心无能咆哮，千万不能做傻事啊，真要上手，别说助理了，不被当成变态流氓捉到警察局就不错了！
温知云喝完小口，自然取过一旁的纸巾，擦拭流到颈侧的水滴，看到眼前张牙舞爪近乎滑稽的顾行之，垂眸轻笑，郁闷生气的心情被疏解了几分。
温知云：“我喝好了。”
一改之前的正经冷漠，嗓音清亮，温知云将水瓶递给顾行之。
顾行之回过神来，接过水瓶，拧好瓶盖，好生保管。
似乎是觉得自己半蹲在小板凳的样子过于憨气，顾行之摸摸脑袋，起身转头，却在不远处瞄到了何明皓往此处走来的身影。
眉头微蹙，顾行之顿感不悦，连带着之前在饭局上的不爽也一并涌上。
顾行之脑中想出一计，轻哼一笑，拉过林可咬耳朵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林可眉头先是一皱，再是一挑，当即比了个“ok”的手势。
温知云：“…”自家这两个助理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按照计划，林可搬来几个大箱子，偷瞄着慢慢靠近的何明皓，待他走进之时…
林可佯装摔倒，手中的箱子顷刻就倒，散落一地，何明皓来不及反应，被吓一跳，顾行之抓住这个时间，趁他立足未稳，找准时机和位置，脚步轻轻一勾，何明皓顿觉天翻地覆，双膝跪地，脑袋往前，平地一摔，倒在了温知云的面前，得了个狗吃屎，颇有古代大臣向皇帝磕头求饶的样子。
温知云：“…”
得逞以后的顾行之和林可，隔空给彼此点开了个赞，相视一笑。
不过嘛，计划要做全，演戏演全套。
顾行之上前说道：“哟，何演员怎么回事啊！要道歉也不必行这么大礼啊！”
语气轻佻，要有多欠揍就有多阴阳怪气。
何明皓连忙爬起身，平白无故摔了这么一个大跟头，面子上挂不住，指着面前说风凉话的顾行之当即破口大骂：“你tm的！”
“何明皓！”温知云当即大声斥道，“这里是剧组，请你放尊重点！”
何明皓经过刚刚的一摔，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又遭受温知云的呵斥，脑子一懵，说话也结结巴巴。
“我…你…她…”手指颤抖，指指点点，然而何明皓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擦屁股”的经纪人赵卓加又一次到场，解释了何明皓来次是为了向温知云道歉，道歉同时还不忘数落何明皓一番。
“温老师，抱歉啊，明皓本来是想过来向你为刚刚拍戏的行为道歉的，如果有哪里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温知云漠然看向眼前的两人，鞠躬哈腰，赔笑道歉，分不清几分虚情几分假意，逢场作戏，表面相处，还不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得失。
温知云：“道歉免了，只是希望贵公司艺人能有作为演员的基本素质和礼貌，不然，哪天闹到了公众媒体面前，可就不好收场了…”
赵卓加来之前听闻温知云是个温柔好说话的演员前辈，可哪想到今日反被这好好小姐下了个马威！
“一定，一定！”言毕，赵卓加仓促带着何明皓踉踉跄跄离开。
顾行之和林可见此情形，更是开心地合不拢嘴，没想到报仇还带“买一赠一”。
温知云脸色平静，淡淡地看着眼前两人。
许是周身气息令人寒栗，顾行之和林可两人收了喜悦，两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低头，像两个做错事等待老师训骂的幼稚园孩子。
“幼稚园老师”温知云语气不轻不重说道：“谁想出来的？”
“她！”说时迟那时快，上一秒还是革命战友的林可下一秒就成了举证有功的污点证人。
顾行之：“…”，友情塌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温知云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行之一眼，没有责骂，没有怪罪，好似猜到了答案。也是，一直乖乖听从好好艺人温知云吩咐的林可怎么会做这种事？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首府大学小魔王顾行之敢出这馊主意了。
恰巧此时，导演派工作人员来告诉温知云准备拍戏了。
温知云应声回答后，看了眼顾行之，留下两个字“等着”，就先随工作人员去拍戏了。
等着？等什么？阿云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温知云话未说尽，顾行之自行脑补完成，心底窃喜喜，脸上笑眯眯。
林可看着旁边长相清纯却笑容傻憨的顾行之，一时之间心底五味杂陈，开心啥呀？等到你受过温老师不听命令擅自做主的挨骂，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十分钟中途插曲过后，演员，导演和工作人员再次开拍上阵。
刚刚的插曲给何明皓打响了警钟，这次决计是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乖乖跟着剧本要求，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
至于临场发挥，何明皓一想到刚刚自己突发奇想的搂腰动作的连锁反应，温知云冷脸，导演开骂，自己主动道歉还被人家助理戏弄摔了个狗吃屎，摇摇头，去tm的临场发挥，要是再发挥，指不定又会被经纪人拉着各地磕头认错了。
“各演员就位！”导演拿个小蜜蜂扩音道。
“飞扬第二幕第三次，action！”场记工打板之后快速冲出荧幕。
陈梓飞在校园路上走着，宋扬赶着去羽毛球场，路上和陈梓飞相撞，书本散落。
陈梓飞漠然地看着眼前人，等了一会儿，见眼前人没有要上前道歉帮忙收拾的意思，便自己蹲下身，独自整理。
“同学，你走路长不长眼啊！”宋扬大声嚷嚷，“要不是你在路中间挡路，至于撞到吗？”
陈梓飞冷眼一笑，这人非但不道歉，还倒打一耙。收拾好散落的书本，陈梓飞慢悠悠起身，说道：“是吗？我是在路上挡道了，可这不也有眼瞎的撞上来了吗？”
何明皓脑子一愣，这是剧本上没有的台词，温知云是在临场发挥吗？
陈正坐在监视器前，没有喊“咔”，意味深长地笑着。
何明皓即使拉回神志，稳住自己的阵脚，按照台词说道：“我…我可是校羽毛球队的队员，你撞了我，害我迟到，你得道歉！”
陈梓飞冷静回应：“既然知道自己会迟到，就该早一点出门才对，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怪罪突发意外的发生。”
说话间，陈梓飞上下打量了宋扬，神色暴躁，头发炸毛，一身无袖背心，短裤，拖鞋，要不是身后背着的羽毛球拍，陈梓飞都要认为此人是去休闲玩乐的。
“要不是你撞到我，我都算准时间了！才不会迟到！”
陈梓飞懒得继续和此等无耻之徒浪费口舌，正欲转身离开，没想到对方得理不饶人，依依不饶说道：“撞了人还想逃走！没门！你必须向我道歉！”
陈梓飞无语，这人一边怪罪自己害他迟到，一边又浪费时间不赶去球场，非要这没有意义的道歉，暗自猜测，不是想找着机会逃避训练，就是脑子有病。
或者，两者都有。
陈梓飞眉头微蹙，心生一计，顺着话说道：“你不是要道歉吗？可以。”
宋扬得逞一笑。
“不过，道歉的话，总该要有些诚意，我随你去校队训练场地，如若你们教练怪罪你的话，我就当众道歉解释，怎样？”
宋扬一听，巴不得笑出声，送上门的道歉哪有不收的道理，即便到时候这人反悔告状，还有自己解释的余地，一个自己队员，一个外人，队长会相信谁？答案不言而喻。
“好啊，这是你说的，可别反悔赖账！”
“那是你这种人才会干的事…”留下一句话，不等宋扬，陈梓飞折回去球馆的小路。
宋扬在后边跟着，心生一丝疑惑，这人是怎么知道去球馆的小路的？
“咔，停一下。”导演发令，在场所有人屏息等待，直到导演说出“过”时，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拍完一幕了。
陈正上前说道：“小何呀，这次拍的不错，把宋扬的骄横跋扈都演绎出来了，更重要的是，外表怒气冲冲，实则心虚理亏，人物性格拿捏得非常准确，非常好！”
何明皓脸上笑笑，心虚接受，外人看来这是导演称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演这段戏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宋扬要求陈梓飞道歉，就如同何明皓要求温知云道歉，可现实不允许他放纵无礼，只得借着演戏的感觉发泄情绪。
导演称赞他无礼骄横的表面带着理亏的心虚的表现形式，可演戏那一刻，这种心理却是何明皓的真实感受，想要借剧情内容打压温知云，让她道歉，然则心底却还是之前的心有余悸和后怕。
与其说是演技大爆发，大有长进，不如说是，真人和角色有相同的经历和情感体验。
何明皓将这一想法藏在了心里，没对任何人说起。
陈正：“休息五分钟，等等拍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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