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章 除夕夜
那些动物的皮毛乃至肉可都是好东西，他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当时灾祸突发，他被埋在雪地里，满脑子想着都是拿那些皮毛去换些银子，然后将银子都交给赵渡，让他欢喜欢喜的。
男人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秦九感觉到掌心里的凹凸感，眼睛斜斜向下看了一眼。
“手怎么了？”
赵渡摇了摇头，给他理了理被角，“你没事就好。”
秦九握着他的手稍稍用了力，再开口时声音里含着些哽咽。
“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要是出事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赵渡趴在了他的心口处，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被，依旧能感受到秦九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一下犹如鼓点，打在他的心上。
“答应我，将来无论我们两谁出了事，另一个都得好好的活着，听到了没有？”
秦九抿着唇不答话。
赵渡看住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着异样的执着，秦九知道他若是不应，他定会一直这么看着他的，虽心中不愿，可还是点了头。
两人正说着话，老村长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冒着腾腾的热气，等近了赵渡才看到是两碗红糖鸡蛋，老村长将碗筷放下，没好气道：“整个村子就你们两个不省事，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这回也得亏你们命大”
秦九倚在枕头上，嘿嘿的笑两声。
“村长爷爷，你叫村子里的人去把山里那些动物都拉回来呗，大家伙过年也能吃点好的。”
老村长耷拉着眉眼，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可他在大槐村住了一辈子，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异象，更没见过那些庞然大物，村子里的人虽眼馋，可却也害怕。
赵渡知道老村长的担忧，喝了一口红糖水，糖水甜甜的，喝下去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村长爷爷，你叫他们只在外围找找，不进深山里头，想来也无事的。”
老村长点了点头。
赵渡又道：“村长爷爷，这一回跟你一道进山的都有哪些人？大家伙冒着生命危险进山去救我们，我们得记着这份情。”
老村长数了起来。
“除了我便是杨木匠了，卖豆|腐的本也想去的，被我给拦下来了，她一个寡妇还带着孩子，哪能让她去呢。”他絮絮的又说了几个人名字。
可到话结束也没提秦家人一个字。
赵渡心里明白，看了一眼垂下眼眸的秦九，又看了看老村长。
老村长忙补道：“你大哥他”
“村长爷爷，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的。”秦九心里明白，可到底还是有些失落，他明白要是他死了，大哥就千万不能出事，否则一大家子人该怎么活啊。
可是被家人放弃，他心里着实难受的紧。
老村长见状，哼唧了两声便出去了。
待到关门声响起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赵渡往他那挪了挪，然后伸手揽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哄孩子的拍着他的背。
秦九又臊又气。
“我没事”
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松雪气息，冷冽可却让人安心，他想起来，可架不住赵渡不松手，他不敢强来，怕伤着赵渡了，只得老实的靠在男人瘦削的肩上。
许是几日未见，靠着靠着秦九便不老实了起来，往他肩窝处蹭了蹭，男人的胡子还没刮，蹭在皮肤上有些扎人的痒。
赵渡笑着躲开了些。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点。”
看着红着脸躲开了去的赵渡，秦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即便世上的人都不在乎他又如何，至少还有一个人肯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我还饿。”
一碗红糖鸡蛋下肚，丝毫不起作用，当然他还得多吃点，这
样才能好的快点。
赵渡手上有伤，老村长又不能时时呆在这里，他正想着实在不行花钱让大嫂柳氏来帮忙两天，谁知就那么巧，他这刚一起念头，人就来了。
柳氏倒也没空手来，带了两颗白菜并几根白萝卜。
“孩子他二叔，你也别怪啊，是我不让你大哥进山的，你也知道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倘或你大哥再有个好歹，我们娘几个可咋活呀？”
她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角，又高兴道：“我也说你们两个福大命大，可不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赵渡知道秦九此刻不想见她，边说着便拉着她往厨房去了。
“嫂子，我跟秦九都受了伤，还得麻烦你稍稍来照顾我们一点。”
柳氏眼珠子一转，面露为难道：“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做人家儿媳妇的，家里是半点做不得主，我要是来你这里了，家里可咋办呀。”
赵渡也不跟她玩虚的，直接给了钱。
“家里让大哥稍微照应着些，我们这也不需旁的，就是一日三餐就行，辛苦大嫂了。”
柳氏得了铜板，高兴的跟朵花似的，仔细的收好了之后，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说着便扭着身子进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赵渡也不在乎这些，花钱能解决的事那便不叫事，这样他和秦九也乐得省心。
很快便到了除夕。
秦九的身体在养了两天后便好的七七八八了，赵渡不放心非得让他躺着静养，可依着他的性子哪里躺得住，这可是他和赵渡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眼瞧着旁人家都热热闹闹的开始准备新年了，他哪里还养的住。
赵渡被他磨的实在没办法，答应让他年三十那天可以起来干活。
好容易熬到了这一天，秦九一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了，大嫂柳氏说了客套话说念着他们两口子身上都有伤，虽说分了家，可一起过个年也是可以的，只是嘛
赵渡懂她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不能光吃也不干活，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赵渡自己个是不想去的，一家人本就隔了心，强行聚在一起也没意思，只他还是问了秦九的意思，谁知秦九一口就回绝了。
他们两人没这个想法，柳氏也不好说什么，原本还想借机捞一些钱，谁成想人家压根不进圈套。
大槐村的习俗是早上吃了早饭后，中午便不知了，晚饭约莫在天黑之后，赵渡是在秦九“笃笃笃”的剁菜声中醒来的。
好在家里的菜都是现成的，该有的东西平日里也都备下了。
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或是小零嘴，村长也替他们去镇上买了些，用来对付着过完年也够了。
两人简单的吃完早饭后，便忙活起了年夜饭来。
秦九嫌赵渡做事慢，碍手碍脚的便打发他去给家里写春联，还隔着窗户道：“多写一些，家里的门窗，还有鸡圈猪舍，还有院子里的树等，全都要写。”
赵渡喜滋滋的应下了。
秦九又探出头来，道：“还得多写几张福字。”
赵渡满口答应，心想写那么多，贴哪里啊？
小院里的腊梅开了花，暗香浮动，梅香阵阵，一人在屋中写春联，一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烟囱上的白烟随风斜斜的挂在半空。
春联是在吃年夜饭前贴的。
秦九将一些荤腥的菜烧好，放在锅里保温，又熬了浆糊出来贴春联，他举着春联问，“这样可以吗？正不正？千万不能贴歪了，否则别人会笑话。”
赵渡见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故意一会儿说偏了，一会儿说歪了，闹了好大一会儿两人才将春联贴完。
贴完春联后，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村子里已经有人家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小院里贴了春联，红红的一片，映着雪景倒是分外的喜庆，连大黄的脖子上也挂了红纸。
大黄似乎不喜欢这个，低着头正咬着红纸玩。
赵渡站在廊下，看着大黄在那转圈，屋外有点冷，他紧了紧围脖，搓了搓手，厨房里秦九不知何时看到了，忙里偷闲对他喊道：“外头冷，你快回屋待着，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赵渡从善如流，掀开布帘子回了屋内。
屋内烧了炭盆很是暖和，窗下的几案上两支红梅开的正好，不过片刻的功夫，秦九端着托盘进来了，他将菜摆好后，又去端了一回，这才端完。
赵渡看着一桌子菜，“就我们两个人，做这些菜哪里吃得了啊？”
“一年到头，今天可不能省，否则明年会穷一整年的。”秦九说的煞有介事，赵渡笑着点头，伸手要去拿炭盆里正热着的酒，秦九去先他一步拿到了酒壶。
“仔细烫着手，我来吧。”
他给赵渡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烧鱼，红烧鸡，糯米圆子，糖醋排骨等等，满满一桌子菜便是秦九忙了一天的成果，赵渡给他夹了一个鸡腿，“辛苦了。”
秦九将另外一个鸡腿夹到赵渡的碗里。
“你也辛苦了。”
两人边吃边说，其乐融融，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半壶酒下肚后，秦九的眼神有些发飘，看赵渡的时候像是燃着的火把，浓烈而炙热。
“我身子好了，今晚今晚你可不许躲我了”
赵渡斜了他一眼。
“好，好，好，都听你的，咱家都听你的好不好？”
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本打算守夜的赵渡，在吃完晚饭后便被秦九以时候不早了，夜里别着凉的借口哄着回了房间。
夜色渐浓，大红灯笼投下晕红的光，窗下花瓶里的红梅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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